沈秉华又又被黎漾给气走了。
她本来留在这儿,是想看司葵发疯的,结果好戏没看到,反倒是惹了一身腥。
不走不行了,万一她真被打成自然系一派的…………………
靠!
沈女士忍不住又爆了句粗口,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清白了。
这次就不该出手帮黎漾,就该让她被那个五品废物....不行,如果黎漾真死了,司葵一定会杀了她。
沈秉华万万没想到,她只是想要守个树塔而已,居然惹祸上身了!
黎漾还嘱咐她:“沈老师,有消息了记得告诉我们啊。”
沈秉华走得比飞都快,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葵讥讽道:“她最懂‘明哲保身'',哪里会去查什么。”
黎漾见老师情绪稳定下来,也不假哭了,道:“能查固然好,不查也没事,反正沈院长,是别想下船了。
这就是图谋他们农学系秘宝的代价!
她黎漾小心眼得很,十分记仇!
外人走了,师徒二人这才关起门来说话。
“老师。”黎漾之前一直都没问,可眼下这情况,却是不能不问了,“您能告诉我,我们农学系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司葵坐回到藤椅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不愿把你牵扯进来。”
黎漾也坐到她身边道:“我成为您亲传那一刻,就已经是局中人了。”
司葵轻叹口气,道:“按理说,以你现在的境界,不适合了解太多星界的事......”
黎漾在论坛上查到过,不少学长也都在告诫新生们:“不要过早地探查星界的信息,会影响精神上的修行,而精神一旦受损,会给未来的修行路埋下隐患。”
“我能承受。”黎漾向司葵保证。
司葵点点头,又道:“我估计你用不了多久,就能去星界了,所以......早点知道也没什么。”
黎漾已经可以晋升二品了,以她的修行速度,只怕很快就能到二品巅峰了。
而想要突破至三品,就得去星界外围闯荡了。
大部分学生,也都是在二品开始逐步了解星界的,只是黎漾入学时间太短,让人意识不到她已经够资格了。
“我先大体给你说一下星界。”
“嗯!”
“星界其实是个统称,具体怎么形成的无人知晓,最早的记录可能要追溯到数十万年前。”
黎漾诧异道:“这么久吗?可大家不都说,星界是在三百年前降临的……………”
司葵道:“这是为了保护普通人。”
星界对低品境的执星者都是精神污染,那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更是不可说的存在了。
可一味得瞒着,反而会引起更多人的好奇,所以官方达成了共识,给普通人社会一个简单易懂的版本:
星界于约莫三百年前忽然降临,溢出的星辉引起了动植物变异,后来是第一批大宗师力挽狂澜,这才重建了人类文明。
至于真实情况,却要复杂得多。
司葵道:“星界广袤无边,即便是大宗师,对其了解也很少,我只能简单告诉你......那是一个多界域互通的中心界。”
“多界域?”
“嗯,星界生物都是来自不同界域,哪怕看起来是人形,也未必是人族。”
司葵终于道出了星界的详情。
这星界原来是星空的意思吗?
黎漾早就发现了,这世界没有探索宇宙的概念。
华夏建立了安全区,其余地方都是难以探索的荒区,再就是那神秘的星界了。
此时,司葵道出星界的真相后,倒是让黎漾联想到了宇宙星空。
星界就像一个宇宙中转站,那里有来自不同星球的生命,他们都像华夏人族一样,有自己的星球(界域)。某一天,自己的界域中忽然出现了进入星界的入口,同时也有星辉逸散到了自己的界域中。
星辉导致了物种进化。
那些能在保有理性的情况下,使用星辉之力的生命体,被称为执星者。
华夏界域的执星者为人族,其它界域却不一定。
有的界域的执星者是妖兽,有的界域是魔物,甚至还有的界域是虫族称霸。
执星者是自己界域的霸主,同时也是守护者。
星界中每个界域都有自己的城池,而主城则镇守着通往自身界域的入口。
一旦主城失手,那背后守护的界域便会沦陷。
黎漾问道:“一旦沦陷,界域内会怎样?”
司葵道:“生灵涂炭。”
黎漾:“!”
司葵顿了下,解释道:“我们将很多东西视作食物,比如你们吃的变异馒头,比如大食堂每日宰杀的鸡鸭鱼鹅......”
黎漾喃喃道:“老师的意思是,有些界域也把我们当成食物。”
“没错。”司葵继续道,“一旦星界的华夏主城被攻破,那么这些界域的生物就会涌入华夏,大快朵颐。
这就像一个饥饿许久的人,忽然推开一扇门,来到了一张摆满美食的餐桌前一般。
他不会有丝毫怜悯之心,也没有谈判的可能,只有狼吞虎咽,只有胡吃海塞,只有将整个餐桌席卷一空。
黎漾道:“这么说,我们华夏族在星界有着绝对的天敌。”
“是的。”司葵道,“你可以把各界域的执星者们想象成一个食物链。”
“那我们是位于食物链的......”
“不算底层,”司葵道,“勉强算是中层吧。”
黎漾:“
听着也没好到哪儿去。
司葵道:“其实无论是中层还是底层,都没有太大区别。”
黎漾问:“可身处底层的话,不是会被欺压的更多吗?”
司葵反问她:“你不到万不得已,会去吃虫子吗?”
黎漾:“......”这倒是一下就明白了。
食物链顶层是不屑于吃底层的,就像现实中的食物链也是,食肉动物诸如老虎狮子豹子这些固然强悍,可对路边野草毫无兴趣,更不用提飞虫了。
黎漾想到一茬,道:“总有杂食生物吧?”
司葵淡淡道:“有啊。”
黎漾道:“是哪一界域?”
司葵道:“就是我们华夏界。”
黎漾:“
司葵道:“人族非常杂食,我们是唯一一个可以汲取所有形态的星辉的种族。”
简单来说,其它界域只有固定单一的食谱,超出食谱后很难消化。
但人族不同,吃肉能消化,吃草能消化,就连吃虫子也能消化,只要是蕴含着星辉的生命体,人族都能从中汲取到星辉之力。
黎漾又道:“那按理说,我们人族应该是食物链顶端吧......”
司葵道:“可我们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力量。”
人族谁都能消化,也就很难有盟友了。
满桌子的食物,谁会把那唯一的食客当成盟友?
食物们一旦有了神智,只会想先干掉这危险的食客。
偏偏这个食客还没有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绝对力量,那么…………………
黎漾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我们人族的处境......”
司葵淡定道:“星界公敌。
黎漾眼前一黑。
她隐隐有些懂了,为什么老师们都不给学生们提前讲星界的事了......这讲了有什么用?只会道心受损!
比如她这个怂包,现在就忍不住开始琢磨:这星界是非去不可吗!这星界公敌是非当不行吗!她苟在华夏就挺好!
然而,军校不是平白浪费资源来培养人的。
一旦到了三品境,都得丢到星界去历练,除非她这辈子都卡在二品境巅峰。
罢了罢了..……………
黎漾也就是随便想想。
她如今在华夏界也苟不住,不提升自己的话,再来个四品五品的执星者,都能让她死得透透的了。
黎漾问道:“那我们农学系,当年是出了什么事?”
司葵幽幽道:“其实我们在星界,被称为自然系的。”
“自然系?”黎漾眨眨眼。
司葵道:“大部分星界生物都觉得农学二字太过残暴,尤其是星植类的种族,更是觉得我们将星植驯化成农作物是极其邪恶、十分残暴的行为......”
黎漾听懵了:“啊这......”她自认共情能力挺强了,这会儿也有些很难共情了。
司葵又道:“我们也是想和星界各族和睦相处的,所以就将农学系改为了自然系,这听起来更加无害,也便于我们在星界行走……………”
黎漾无比认同道:“理应如此,我们没必要在称谓上造人诟病。”
本就是星界公敌,大可不必再顶着个“邪恶”“残暴”的名头了。
司葵又道:“还有一个原因是,‘自然''也符合我们这一系的修行宗旨。”
黎漾反应很快,问道:“是因为我们不使用丹药破境,主张自己感悟星技吗?”
司葵点头道:“对,自然系尊崇最自然的修行方式,尤其在破境和感悟星技上,不可使用破境丹和已鉴定好的星核。
“你成师叔他们之所以会打造树塔,也是因为三品境下的学生,实在太难感悟星技,而没有星技,又如何以战破境?所以在树塔诞生前,自然系的学生们普遍成长缓慢………
“直到树塔落成后,我们自然系才迎来了一次突飞猛进,那几百年里涌现了大量卓越的学生,即便那些三品境,也在星界里崭露头角,越级斩杀四品乃至五品境的执星者……………”
黎漾听得心生向往,喃喃道:“好厉害!”
农学系曾经如此辉煌,怎么就沦落到了如今这惨境。
司葵终于说到了二十八年前,她道:“自然系的崛起,让人族威胁论在星界暴涨,几个强势界域再度萌生了攻破华夏界入口,将人族全部绞杀的念头。”
“二十八年前,以风列族为首,十数个界域对人族的星界基地发起强攻......”
黎漾:“!”
司葵眼睫颤了颤,轻声道:“外族入侵固然可怕,可人族内部的纷争才更让人心寒,那几百年里,自然系给人族带来了无上荣光,却也引来了杀身之祸,有人竟提出了将自然系全员交出的方案,用以平息那帮入侵者的怒火。”
黎漾一把抓住了藤椅扶手,道:“愚蠢!”
司葵道:“当然,星枢阁不会同意这样荒唐的方案,可是也动摇了军心......你的师祖,也就是我的师父,她老人家号令所有自然系弟子,奇袭风列族的星港城,最终我们坑杀了风列数位九品至尊,数十位大宗师,逼得他们不得不撤军,放弃入侵华夏界域......”
黎漾听得怔愣,这是她很难想象的画面。
她从未见过战争,即便上辈子有战争,也离她很远很远。
司葵压抑着声音道:“我们赢了,但也损失极大,你师祖......在星港城陨落了!当时我们有近四成人活了下来,然而,就在从星港城回华夏主城的路途中,他们遭遇了一波突袭………………”
黎漾的指甲都刺进了藤椅把手,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着,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司葵抬头看向黎漾,素日里寡淡的眸子此时蓄满了泪水,她哽咽道:“怪我!我为了一个至尊秘宝,在星港城停留了数月,等回到华夏界域后才知道他们......他们全员战死,无一人幸存。”
黎漾豁然起身,一把拥住了老师,她脖颈上一阵滚烫的湿润,那是司葵无声落下的眼泪。
黎漾用力抱住了她,喉咙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她从未见过从未见过自然系的前辈们,可此时此刻她深切感受到了司葵的痛苦与绝望。
自然系的执星者们,为了守护华夏界域,和风列族生死搏战。
最终,他们赢了。
他们击退了强敌,捍卫了界域,守住了身后的亿万百姓。
可是,他们却死在了归家的路上!
“突袭者是谁?”黎漾松开了司葵,望进她眼中。
司葵眼中不再有泪水,脸上也干干净净,就连声音都也像万年寒冰般冰冷清澈,她道:“突袭者是的风列族的盟友火行族,但最致命的是,有人在华夏主城向我们传递了错误情报,给出了这条必死的路线,才让他们遭遇了火行族的埋伏。”
“传递错误情报的人是?”
“我早已将他击毙,但他只是个傀儡。”
聊到这里,黎漾总算是把整个来龙去脉给理清楚了。
外敌固然可恨,内鬼更让人痛心!
黎漾道:“这么说,那个伏杀我的五品执星者,也是这幕后之人安排的。”
司葵点头:“嗯。”
“那老师这些年,有查到什么吗?”
“查不到,”司葵冷笑一声,道,“星枢阁也不想让我查下去。”
黎漾只觉心头火起,但凡她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此时早勃然大怒,痛骂世道不公了。
但她活了两辈子,见多了人情冷暖和踩高捧低。
比起没落的自然系,星枢阁显然更想稳定大局。
一场大战刚结束,他们只想抓紧时间休养生息,不想也不敢再起内乱了。
司葵又道:“你只要不出校门,他们不敢动你,至于你二品境的突破......”
“这个问题不大。”黎漾道,“到时我让沈院长给我护道。”
司葵:“......”是了,她徒弟比她心眼子多,早早就安排妥当了。
司葵又道:“不过等你到了三品境,就必须去星界了,而沈秉华身为星法系院长,是不可无召离开华夏界域的。”
到那时,沈秉华就没法护她了。
而司葵也不能前往星界,因为九品莲心......她心一横,道:“我会尽快突破至九品,到时就能在星界护你………………”
黎漾却道:“老师不必勉强自己,修行一道还是要稳扎稳打。”这八品晋升九品如果那么容易的话,老师怕早就是九品至尊了。
她继续道:“再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我们得拿回主动权!他们不是想要掐灭自然系的火种吗?我偏偏要将火种点燃,来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司葵一怔。
黎漾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她看向司葵,道:“老师,你别着急,即便你晋升九品至尊又怎样?星枢阁里缺九品至尊吗?那幕后之人没准就是一位九品至尊!”
“所以,我们不能只是拳头硬,我们也要壮大声势,拉人站队。”
司葵道:“星枢阁那帮老东西都有自己的立场,这些年一直不出声,等于是…………”
“以前不出声,是为了眼下利益,如果出声后有更大的利益呢?”黎漾又道,“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逼他们站队,就像沈老师这样......她愿意站队自然系吗?”
“不愿意。”
“那现在,她站队了吗?”
司葵默了默,道:“站了。’
黎漾道:“对吧!”
司葵还是觉得很困难,她道:“可其他人......”可不会像沈秉华这样为了树塔送上门。
黎漾道:“忽悠不来大的,就从小的开始......幕后这人无非是想断了自然系的传承,那我们偏反其道而行,来个高调收人,扩大自然系规模。”
“那些普通学生来了,只会是狼入虎口.....”这也是司葵这些年不接收学生的原因。
黎漾张口便是:“那咱们就做个势利眼,不收普通学生,专收世家子弟!”
司葵:“?”
“我本来想着低调做人,现在是他们不让我做人了!”黎漾想了下,说道,“先从这次月考开始,我把他们全都打趴下,用实力告诉他们这就是自然系,这都是老师您的教导有方,才让我的境界一日千里,不到短短一个月就到了二品初阶......中阶!”
大不了让沈老师再陪她去破境一回,一回生二回熟的,她现在也不怕邪教徒了。
司葵听得眼眸微微睁大。
黎漾又道:“老师,您想啊,到时候沈家、林家、应家、钟家......这些星枢阁阁老们的后代都转入自然系,成了您的学生,那他们背后的老祖宗们,会怎么站队?”
司葵:".
司葵轻吸口气,道:“没这么简单的,这几家都有自己的派系传承,不会让后代转入自然系………………”
“事在人为,我去忽悠......咳,我是说我去说服他们。”
让世家子弟转系的事,对于司葵和沈秉华这些宗师来说是不可能的,可真就一定不可能吗?
黎漾不觉得。
司葵也好,沈秉华也罢,其实都有些思维局限住了,但黎漾没有,她恰恰是因为对这世界的阶层体制不熟,反而是敢想敢干。
老一辈的派系分明,可小一辈的还没定性呢。
十八岁正是叛逆的年纪,家里人管得越狠,越容易激起逆反心理。就好比应家那位大小姐,因为树塔事件,只怕也对星法系的滤镜稀巴烂碎了。
黎漾高调展现下农学系这碾压式的修行速度和强悍的实战能力,还可以悄悄传播一下自然系曾经的辉煌,实在不行还有激将法………………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肯定会有鱼儿上钩。
应祈是一个,钟坤的概率也不小!
星枢阁是执星者的最高权力机构,由二十四位阁老主持,而他们的后代有近半都在中都军校。
黎漾也没想把他们全都忽悠到农学系,但凡能拉进来三四个,就足够让风向转变了。
那幕后之人不是想绝了自然系的传承吗?
那他们有本事把这些世家子弟也杀了呀?
如果不敢动他们的话,也就没必要再盯着黎漾了。
这幕后之人击杀黎漾的动机只有一个??掐灭自然系的火种。
一旦发现这火种扩散蔓延了,也就不值得大费周章地针对一个低品境的学生了。
再说了,自然系一旦扩大规模,他们头大的事多了去了.......
黎漾算什么东西?
他们还不至于将其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