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师父撩开青灰色的锦袍.拾阶而下.姿态优雅且从容.行至我们跟前时还不忘挑眉.卖弄一个风骚的表情.激得我冒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我平时沒少和未晞说荀师父的‘感人’事迹.想他应该对荀师父也是有些了解了.但是乱來大师是第一次见荀师父大庭广众下这般模样.我刚要同他解释.话还未出口.就见乱來大师一张本就不太白的脸红的能滴出墨汁來.低着头死命的搓着衣角.不好意思地道:“大、大师.你、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我眼睁睁的看着走在前面的荀师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沒站稳.勉强扶住前面的桌子才站起來.蹙着眉头回头瞅了一眼他:“.”
我也不知道这个表情是在乱來大师的脑子里经过怎样的提炼.加工和再生成.然后转化成了什么信息.红着一张脸.怯怯地道:“你、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可、可千万别让莫莫知道了.否则.否则他肯定会难过死的”
荀师父额上的青筋毫无预兆的爆出來.面无表情的朝我招了招手.
乱來大师见状.继续不好意思地道:“你有什么话就、就直接当我面.不要不好意思.不用劳烦木姑娘传话的.我听着呢.你说吧.”
我刚伸出的脚还未來得及迈出去.就看见一道灰扑扑的身影被远远的丢到了大街上.瑟瑟冷风中传來大师一阵抑扬顿挫的疾呼声:“哎哎啊”
我无声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都疼.不知道他那小身子板怎么能扛得住岁莫和荀师父的多番蹂躏.想來真是我佛慈悲啊.
傍晚.岁莫终于从外面悠悠然回來.进门时瞧见乱來青一块紫一块愣了一下.很不厚道的指着他的脸道:“这是谁的杰作.这弄的.啧啧啧”
乱來大师含着两眼的水汪汪委屈的瞧着岁莫.似是想要挪过去求安慰.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哪里.肿的老高的脸立刻凑到了一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点缀着.
岁莫定定的瞧了半晌.蹙着眉头.良久.缓缓道:“太有艺术感了.不行.我要找人画下了.这太难得了.”“”
荀师父见我们几人都到齐.将手中的一把瓜子丢在桌子.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淡声道:“既然人都來齐了.我们就说正经事吧.小叶子.六断长老來过了吧.”
我一愕.抬头瞄了一眼未晞.见他也正是一脸不解的样子看我.想了想.点点道:“嗯.是遇着了.”
他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继续问道:“他來可有同你说了些什么.”
我又摇了摇头:“沒”
未晞从边上打断我:“他说此处向西五百里.有座西山.面山西南方向行百步.有一柳树.约丈高.绕柳树左三匝.再右三匝.复推开柳树.那里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荀师父垂目手中白釉的瓷杯.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看的东西.眼神里浮出难辨的神色.良久.喃喃道:“沒有再说别的什么了.”
未晞看了他一眼.依言摇了摇头:“沒有.”
荀师父怔了片刻.突兀的笑了一下:“呵.这人”复又抬起头.打量了一眼未晞.将目光锁在我身上.话却对的是未晞:“这一次的任务不同于前两次.前两次虽然有危险.但是尚有办法可以自救.但是这次若遇险境.便是万劫不复”抬头徐徐扫向四维.是我从未见过的肃容.良久才续道:“胜败就在此次.若是成功.便是皆大欢喜.若是失败可能将永不会再回來.”
再坐的几位皆是一震.脸上难得都露出凝重的表情.
未晞凝眉问道:“此次的任务是.”
荀师父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吐出三个字來:“招魂葬.”
日沒西山.残月升起.惨白的月光幽幽洒在地上.将一地的孤影照的悲凉.
两日后.我们來在六断长老所说的地方.月影斜疏照在地上.有斑驳的光影起伏不定.
荀师父负手看着丈高的柳树.叹了一口气:“这树.果然还在啊.”
岁莫上前研究了一阵子.道:“这树真是奇特.你看别处的花花草草都已经枯萎的不成样子.而独独这颗树沒有半点凋零的痕迹.叶子.你说奇不奇怪.”
我伸手剥下一片树皮.竟然有褐色的液体流出.看着手里的树皮.想了想道:“这柳树怕是已经成精了.”
乱來大师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柳树皮.道:“柳枝可打鬼.我想当年玉真子选用柳树.一來可以用來驱除游魂野鬼骚扰.二來也是可以用來宜情宜景.修身养心.于是将这柳树设了结界.所以此处才与别处不同.能够四季如春.”
未晞站在边上沒有说话.瞧着这颗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好奇的凑上前:“你在想什么.”
未晞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摇摇头仍然沒有说话.瞧着他的模样.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而这种感觉是自从那日见了六断长老就开始了.想想.又摇了摇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荀师父走到树前.看了我们几个一眼.道:“可都准备好了.”
我们点点头.
荀师父开始围绕着柳树向左缓缓走了三圈.又绕着树右转了三圈.伸手缓缓用力推开面前的柳树.只听见轰隆隆的石头磨擦出的声音.像是自幽冥深处穿來.寒风阵阵夹着地底的幽暗气息扑面而來.激得在外的几个人蓦地打了一个寒颤.
伴随着阵阵的石头声.一道黑漆漆的洞口跃然眼前.借着岁莫点起的火折子.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身子朝前看去.却还未瞧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就有一道刺眼的蓝光自洞口里射出.在我仅剩下的一点意识里.耳边似是荀师父幽幽的一声叹息:“该來的來.不该來的也要來.去吧.去断了尘缘.我等你回來.”
随后残存的意识撤离.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