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说的恰逢其时.我对于未晞的情感本就沒打算抱有什么希望.就像藤之于树.本就沒抱有什么期望能在一起.这一场战役若是打完.我的下场有两个.一者生.依然禁锢于后宫.一生死.与国同亡.就像竹九曾经说的那样:作为公主.有公主的荣誉.死也要死的宏伟壮观.这是一国之民赋予你的使命.从來沒得选择.
我不期望未晞能在这段感情里回报些什么.就像藤缠上树的那一刻.即便是最终断了根身也无妨.就像谁说的.爱情本就是一场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过程.只是有时候我希望这个过程能稍微长一些.
荀师傅定定的看了我半天.默了黙道:“你这副表情像是我把你怎么了.但其实我是把你怎么了.只是也沒把你怎么了.不过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沒说话.依旧是自怨自艾的表情.
荀师傅像是被我这表情吓到.一个箭步上前.蹙眉道:“师父我是个粗人.**人的事师父沒少干.但是开解人的事师父是花姑娘上轿头一遭.來來來.跟为师说说到底怎么了.”
月下花寂寥.影对清风摇.我又长叹了一声.梨树下听得自己的嗓音空空:“师父.我”
“嗯.”
“还是很饿.”
“”
虚瞟梢头.见月过中庭.夜色兴浓.抬手搭在荀师傅身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瞧着我的样子很像是受伤了.其实也是受伤了.只是这个伤伤的很是巧妙.巧妙到将我沉寂多年的记忆给解封了.适才想起來日记得荀师傅同我说过.当初将血玉笛和繁弦调交给我时.说我以后是要用到的.就算师父你仙力无边.怎么会刚刚好测的那么巧.”
荀师傅愣了一愣.清咳了一声:“呃.这个么.大抵是我的第六感很灵.不同于常人.”
我点点头:“传说这第六感都是女人家才信的东西.荀师傅你这么快连取向都变了”顿了顿:“阿莫要是知道.你会被打死的”
瞧着他的眼神变了几变.再开口时是风浪过后的平寂无波:“他么.会理解的.那么善解人意的人.”
我瞅了一眼他.说的漫不经心:“善解人意也有妒火中烧的时候.啧啧.情爱果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话罢配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
这一声叹的荀师傅肩膀颤了两颤.
缓缓地站起身來.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荀师傅.见他凝神望向边上的一株山茶花.目光却不知放空在何处.我走了两步.仿佛像是沒有见到我一样.坐在那里未出声.
我想了想.转身上前一步.宽慰道:“我不过同你说的玩笑.不要放在心上了.若是他真有那个时候.也是你该高兴的时候.”
他仍旧未出声.目光扫过摇曳的花丛.落在他的指尖上.那里落着一朵雪白的花瓣.半晌.他缓缓道:“情爱果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生生死死绕在一起那么久.却仍不想放开.累了自己也伤了别人.不知图的什么.”
我微微有些诧异.我不大清楚荀师傅神色中是否含着哀伤.我从未见过荀师傅这个模样.可能是方才我说的这话令荀师傅有些伤怀.暗忖这个伤怀应该和岁莫脱不了干系.所以才沒由來的说了这一通沒头沒尾的话.只是这个话头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接.
瞧着他指尖落的梨花.垂头清淡一笑:“所有情爱逃不过四字.或是情深缘浅.或是命中注定.缠在一起久了.很多东西自然也会被遗忘了.或许最初的想要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喜欢.后來却演变成了习惯.习惯才是个可怕的东西.相遇本是种缘.可遇却不可求.若是执着求一个无果的缘.是一场神伤.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荀师傅一震.抬头定定地看着我.忽而淡淡一笑.这一笑似是九天河里落下的层霜细雪.卷起千堆雪.飞向某个不知名处.淡淡的嗓音似是染了花香.有些醺醺然:“你如今看的竟是这么通透.”顿了顿:“嗯.不错不错.不愧是我一手带出來的人.”
青筋毫无征兆的在头顶跳了一跳.一幅无可救药眼神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荀师傅却伸手拦住.嘴角依旧噙着笑:“别急别急.我想到我们如何回去了.”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道:“当真.”
“果然.”
啧啧.这人几天沒吃药.这神经病是沒药救了.
第二日.日过中旬.我抱着血玉笛从房里走出來.见荀师傅早已经站在了那里.理了理衣衫.信步走过去.淡声吟道:“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
眼前的身影一顿.猛地转身过來.凝神在我脸上的目光有些悲戚和苍凉.我瞧了一愣.
树下花影疏斜.斑驳地照在他身上.镀出一层柔和的光.
荀师傅抬手似是要扶上我的脸庞.却在将要到达时偏过落在我肩膀上重重一敲.蹙眉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语毕.拍拍胸口.给自己压惊.
我凉凉一笑.笑的森森然:“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么害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吗.”
荀师傅食指敲上近眼旁的一株梨花.落下几滴水珠.语声说的缓缓:“你才说什么.”
我皱眉.依旧重复了一句:“我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他远目良久.抬手又敲了一下梨花.淡淡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沒听过.”
我:“”
其实话说.这实在是个愚蠢的问題.自带我记事起荀师傅就时常做亏心事.在他老人家眼里.这些个亏心事本就沒什么.所以这些个事本就是天经地义.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叫人瞧着都打心底里鄙视不上來.而且就算是有个什么感觉不当的时候.荀师傅也能有能化尴尬为祥和的能力.所以同他说这个亏心事.当真是对牛弹琴了.
不过拿岁莫的话说.这种从容风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拿捏的很恰当.主要是看人.你长的帅.有偏生很有气场.那你做的不叫亏心事.只能称之为失手.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就是同一个理.不能同亏心相提并论.但我自个儿的话时.彪悍的人生从不需要掩饰.荀师傅听后.觉得我这话更为贴切生活一些.
为此阿莫生了很久的气.于是这个话題被荀师傅列入了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