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看了看他.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叫人猜摸不透.
玄色的身影俯下.投下一片昏暗.低沉的嗓音淡淡响起:“你还知道些什么.”
白灵娆抬头瞧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油灯.烛焰烧的正旺.良久.终于开口:“大人难道真是为了一个女人才如此拼命吗.这理由宫里的那人不信.灵娆更不信.”她抬头望向他.目光如炬:“除去国主.杀了灵娆不过是大人的一个幌子.同域洲联盟.才是大人最终目的.但四洲彼此制衡.若是大人贸然做此事.必会招致杀身之祸.也势必会引起其余二洲有所猜忌.所以大人才借此次事件.一來恢复本來就属于大人的国主封号.二來借除我这域洲的有罪之人.消了其余二洲对你们联盟之事的猜忌.大人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倒也英明.”
垂头又看向地面.将重量压在右臂上.疲倦的模样.闭上眼轻声道:“大人的这个计策.其实从一开始.我便沒了活路.因为不管这事情怎样发展.你们都不会留半条活路给我.大人你问我还知道些什么.其实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想安安静静的活着.”
虚弱的脸上绽开勉强的笑容:“只是这条路当真由不得我.你不会让我活着.他更不会让我活着.因为我是个污点.世界上不能存在中的污点.”
铁铐缠紧肉里.将才结疤的伤口又给磨开.殷红的血和着暗黄色的脓水一起滴下.啪嗒一声.
地牢中一片死寂的沉默.静的能听到鼠洞里有老鼠唧唧的叫声.吵闹不止.
烛火又是一摇.地上的人影被扯得晃了晃.许久.洛峰才道:“你即已经知道.为何还要留下.为何还要帮他.”
她倏地睁开眼.有些好笑的看他:“逃.你们能做到这步.想出这个计策.半条活路都沒有留给我.我如何逃.你要恢复王位.又要保住宫里的那位.你当真会容许这个计策有半点闪失.他要达成联盟.对抗其余二洲.成为富饶一方的国土.如何能留下我这个污点.大人真是糊涂了.”
她靠在手臂上想了一会儿:“你们将行刺一事闹的如此大.众人的目的势必要转移.而此事必要有个了断.否则众心难服.众口难平.所以势必要死一个.大人既想此事不能就此草草了断.否则太容易落人话柄.又不能闹出太大动静.以免招人怀疑.所以只能找个身世不算清白.却又无后台的人.灵娆的死是注定了的.”
洛峰盯着她看了半晌.缓缓道:“你即对他情根深种.他又怎会不知.你为何不求他试试.或许”
白灵娆身子蓦地一颤.转头看了看被挑断的双手.手动了动似是要握紧.却试了几下都无用.几滴鲜血顺着手腕流下.唇抖的厉害.重新闭上眼.轻声道:“大人.我累了.你请回吧.大人想知道了我也都告诉大人了.如何处置.大人自己定夺吧.”话罢果真闭口不言.真似累极了.
灯影斑驳寥落映照在阴暗的地牢里.洛峰将手中的帕子又重新抖开.白色打底滚着紫色丝线绣成的锦葵花.在丝帕上悠悠绽开.娇艳欲滴.
丝帕.取意横也是丝(思).竖也是丝(思).故名思帕.
她曾经将这丝帕递给他时.他说笑着看她.这洁白之物如何染得了尘物.自当是要好生收起來.如今同一方丝帕.却被墨迹染透.落下寥寥数语.却句句让人透骨生寒.“娆为人体貌闲丽.口多微辞.又性好色.白璧成瑕.素丝染污.为禀灵异气.不得受秽污.望君毁之
洛峰若有似无的声音飘过來:“你也知情字伤人.当日里你救下他时.就应当知道这人是什么样的人.君心无情.那些情意不过逢场作戏.你却为何偏偏泥足深陷.你也是聪慧的人.诸事都能看的通透.却独独在此事上丢了心.也许你也不会落至如今这个下场”
白灵娆沒有说话.依旧闭着眼睛.洛峰看她的眼神更加怜悯:“你可知.他如今已回域洲.并带了一人回去.”
她将眼睁开缓缓抬头扫了一眼他手中的丝帕.目光落在盛开的锦葵花上.
洛峰道:“前国主之女.夕容.”
她想.高舂濛濛.日夕之容.这个名字真好.
唇动了一下.双眼紧闭.良久.才道:“大人.请回吧.”
洛峰定定的站了一会.若有所思的模样.转身走了两步停下.又回头道:“你的案子今晨已经定下來了.一死已是难逃.三日后将交由刑部执行.若是罪责过重.刑罚可能比这里更重.若是熬不下去的话”他折回几步.來到她跟前.掏出一个净白的瓷瓶放进了她怀里.续道:“就吃了这个吧.就当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了.”
在他一脚踏出门外时.身后一阵哗啦链响.灯火阑珊处看到身后的人蓦地一颤.一口鲜血落在了青石上.灯影寥寥洒下.地上的血触目惊心.沙哑的笑声穿过耳膜:“仁慈.大人同我说仁慈.灵娆这一生从來不知道什么是仁慈.”
一阵咳嗽后.续道:“灵娆一出生就被人说是不祥之人.因为是个女儿.所以父母在我还未满月时就丢在了林子里.从小将我养大的是一头母狼.”
又是一阵咳嗽.许久才接着道:“后來他们为了将我带回.将那母狼活活火烧.再后來我见到我的生生父亲.见到他笑时.我觉得很亲切.朝他跑了几步.却在快要到时看见他脸上露出的丝丝惶恐和深深的厌恶.那时我很小.以为只是因为我身上有狼的味道.所以他们不喜欢.可真傻啊”
白灵娆仰起头笑了一笑.又引出一口鲜血.虚弱地道:“我以为他们将我带回來是良心发现.却原來是为了将我做成药人.”
洛峰身子蓦然一颤.猛的回头看她.动了动唇:“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