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匡琦城!
这座城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陈登凭借着卓越的智谋与果敢的决断,成功击败了孙策派来的人,此役近乎将江东兵全歼。
如此重大的战果,足以让任何一位将领声名远扬。然而,陈登却并未等来曹操对他应有的嘉奖和提拔,相反,他等来的却是一纸冷冰冰的调令!
让他去东城做东城太守!
这调令宛如一盆刺骨的冷水,头浇下。
陈登在屋内来回不停地踱步,脚步急促而杂乱,仿佛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猛兽,满心的愤懑与不甘无从宣泄。
原本那张俊朗帅气的脸庞,此刻因愤怒而扭曲,满是狰狞之色。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调令意味着什么,这就如同命运无情的判决书,宣告着他所有的抱负,所付出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至于去东城给吕布制造麻烦,陈登已经心灰意冷,即便他强打起精神,心里也明白,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即便他在东城积攒起一些实力,又能如何呢?说到底,他也仅仅只是曹操手中随意摆弄的一枚棋子罢了。
过了一会儿,管家匆匆忙忙地进来禀报道:“公子,传令的信使并没有离开,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陈登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中饱含着苦涩与无奈,他恨恨地说道:“无形的刀子,杀起人来更狠!曹操这是要逼我马上离开啊。”
如今曹操就在徐州,数万大军就在他身边,而信使又像个催命鬼似的守在这里。
就连平日里与陈登亲近,一直辅佐他的陈矫,这两日也故意避开了他。
陈登长叹了一声,满心凄凉,只觉人走茶凉,在这权力的棋局之中,一旦失势,便如同秋叶凋零,无人问津。
“也罢,你收拾一下吧,明日我们就动身离开!”
陈登最终无力地摆了摆手,对管家吩咐完,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离开的时候,陈矫终于露面了,不过只是礼貌性地将陈登送出城,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口中恭祝他一路顺风,仅此而已。
陈登看着陈矫那看似恭敬实则疏离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当初这个唯自己马首是瞻,尽心尽力辅佐自己的陈矫,此刻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下子与他拉开了距离。
甚至从陈矫嘴角那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中,陈登还看到了一丝青云直上的得意。
陈登带着几十个亲随和仆从,黯然地离开了广陵。
他心里清楚,面对曹操,他根本无力反抗。
曹操在徐州,手握重兵,他的父亲陈?,他的族人,都在曹操的手里。
只要陈登敢抗命,曹操有的是手段让陈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刘贤刚进入淮南,就得到了消息,得知陈登要前往东城任职。
吕布立刻瞪大了眼睛,眼中怒火燃烧,“他要去东城的话,这不是上赶着来送死吗?待我去东城,直接用方天画戟挑了他!”
刘贤急忙摇头,劝阻道:“君侯,你先息怒,这会陈登还在路上,因为携带家眷和仆从,所以他的速度并不快。看来,他是被曹操彻底给抛弃了,如今这般境地,还真是可怜啊。”
正应了那句话,用你的时候,你是“小甜甜”,一旦被弃用,立刻就变成“牛夫人”了。
吕布沉声怒道:“还等什么,他既然要来东城,直接杀了得了。
刘贤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交给我吧,如果他死在了任上,别人必然会怀疑是我们做的,但他如果死在半路上,就必然会有人怀疑是曹操杀人灭口!”
刘贤当即带着一队人迅速离开了。沿途路上,他不停地派出斥候,像撒网捕鱼一般,密切打探陈登的行踪。
陈登带了这么多人,又心灰意冷地离开广陵,他既无急事催促,也没了往日的精气神,所以行进速度非常慢,就像一只受伤后缓慢爬行的蜗牛。
车辆咯吱咯吱响着,沉重的车轮压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马车不停地震颤、颠簸摇晃。
陈登坐在车里,一路想着心事,眼神空洞而迷茫。
他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就在不久前,他甚至还自信满满地想着挥兵南下,吞并孙策的三郡,成就一番不世之功。
然而,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嗖!”
突然,路旁的丛林中毫无征兆地射出一支冷箭,尖锐的箭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射在了马车的车棚上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全都吓了一跳,马匹受惊,嘶鸣不已,车夫慌乱地拉扯缰绳,试图稳住受惊的马车。
陈登登时吃了一惊,急忙掀开车帘,迅速拔剑在手,紧跟着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只见山坡上出现了一伙蒙面的黑衣人,人数不多,二十人左右。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寻常的草寇山贼,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陈登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尽管内心震惊,但表面上还算镇定。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奉曹公之命,特来取你性命!”为首的黑衣人开口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几分冷酷。
陈登大感震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我已经按照曹公的吩咐离开了广陵,为何他还要杀我?”
陈登心中犹如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已经如此听话地交出了兵权,离开了根基之地,曹操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你不离开,我们哪有机会动手?反正你们所有人都会死,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
说话的是周仓,这是刘贤特意安排的,因为,他和陈登彼此都见过,陈登必然能够听出他的声音。
陈登尽管还有些质疑,但一想到曹操往日里的手段,他要杀自己,似乎也不奇怪。
现在看来,调令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要让自己离开广陵,离开自己的领地。
只有这样,才好在半路动手,就算事后传扬出去,别人也只会认为是自己遭了山贼,死于非命,反正曹操可以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想清楚后,陈登心中愈发悲凉,他突然仰起头来,发出一阵狂笑。
那笑声中饱含着无尽的悲凉、愤怒与绝望,仿佛要将满心的憋屈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
周仓冷冷一摆手,动作不带丝毫犹豫,“既然你都明白了,那就上路吧!”
随着这声令下,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死亡的阴影如乌云般迅速笼罩。
黑衣人猛冲了过来,他们人手一柄大刀,动作迅猛至极,如饿狼扑食,出手无情,招招致命。
陈登的身边不过是些寻常的仆从和护卫,哪见过这般血腥厮杀的场面,又怎敌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人。
噗噗噗!
一时间,惨叫连连,不时有人倒下,一个接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鲜血瞬间染红了这片土地,死亡的气息愈发浓烈。
陈登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尽管心里清楚今日凶多吉少,可骨子里的傲气不容他跪地求饶。面对重重围攻,他紧牙关,挥剑果断应战。
然而,他终究只是一个文士,实力实在是太过悬殊。
没多久,他便被周仓一刀砍翻在地,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陈登仍不死心,双眼通红,咬牙还想再爬起来,可周仓毫不留情,趁着他挣扎起身的瞬间,噗的一声,利刃直接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血淋淋的人头顿时滚落在了地上,陈登那瞪大的双眼还残留着不甘与愤恨。
有一个陈家的亲随趁乱跑远了,周仓刚要去追,刘贤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随后,刘贤带着人马迅速撤离,返回了寿春。
见到吕布后,路昭、朱灵、陈宫等人都在屋内,正在议事。
见刘贤手里拎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仔细一看,竟然是陈登。
尤其是路昭和朱灵,看向刘贤的眼中满是敬畏,仿佛在看一个深不可测的高人。
吕布哈哈一笑,满脸欣慰,拍着刘贤的肩膀赞道:“子山,干得好,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陈登这样的叛徒就应该果断干脆的杀掉,如今能除之而后快,吕布自是畅快无比。
刘贤神色平静地说道:“这件事别人并不知道是我们做的,所以要保密,要让世人相信,是曹操派人除掉了陈登!”
陈宫感慨道:“把这件事按到曹操的身上,他还真的洗脱不了嫌疑,毕竟,当年连吕伯奢一家他都能全部杀掉,杀陈登又算得了什么呢。”
刘贤点头赞同:“不错,一旦等陈登在东城上任,我们再动手,就有些棘手了。只要他死在东城,不管是谁杀的,别人都会怀疑是我们!”
刘贤行事果断而干脆,而且还能随机应变,这一点,陈宫也不得不佩服。
陈宫笑了笑,由衷地说道:“换做是我,还真想不到半路伏击,然后嫁祸给曹操这样的计策。”
“公台为人方正,你太耿直了,做事更多的是注重阳谋。”
张辽适时地给出了一个公正的评价,他与陈宫共事已久,深知其性格。
陈宫坦然地点点头:“我的确不擅长算计别人。”
刘贤哈哈一笑,“我就当你们是在夸我了。”
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能逮住老鼠,就是好猫!
既能除掉心腹大患陈登,又能给曹操上上眼药,何乐而不为呢?
“接下来,曹操有得忙了,陈登的死,他就算怀疑我们,他也找不到证据!”
刘贤自信满满地断言,仿佛已经看到了曹操焦头烂额的模样。
那逃掉的陈家亲随,一路逃到彭城,见到了陈?。
“扑通”一声,满是哭腔地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老爷,不好了,公子被杀了,我们遇到了伏击………………”
陈?仔细询问事情的经过,听完那亲随的哭诉,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厥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后,陈?的眼神骤然变了,变得无比悲凉,无比阴冷。
他心中对曹操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曹操......曹操,想不到,你竟如此心狠手辣,我......”
气的陈?咬牙切齿,满心想要说句狠话,最终却化作了无尽的悲叹。
就算有滔天的恨意,他又能拿什么报复曹操呢?
曹操刚回到许都,还没来得及歇口气,舒缓一下鞍马劳顿的疲惫,白马就传来了急报。
曹操实在放心不下,当下也顾不得许多,顶着冬日凛冽刺骨的寒风,心急如焚地就赶往了白马。
与此同时,在邺城外,袁绍听闻刘备即将抵达,竟然亲自率领一众随从迎出了百十里地,给予了刘备最为隆重的待遇。
这等阵仗,放眼天下,也没几人能做得出来。只不过,因为消息闭塞,传递极为不便,关张二人并不知晓刘备已平安抵达了邺城。
论起充门面、讲排场,这世间当真没有人能比得上袁绍。
迎出百里相迎,这般举动,不仅仅是彰显他对刘备的重视,更是在向世人展示他的雄厚实力与霸主风范,仿佛在宣告,他袁绍才是这乱世中最有资格主宰沉浮的人。
进到邺城后,袁绍立即大摆酒宴,将邺城的文武百官全都召集在一起,热热闹闹地陪着刘备。
酒过三巡,当谈到曹操时,袁绍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极为不屑的神情。
“玄德,你不必忧虑,曹操夺了你的徐州,我定会为你报仇。曹阿瞒不过才几万兵马,就妄图与我抗衡,无疑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刘备连忙拱手,恭恭敬敬地向袁绍道谢。他心里明白,如今寄人篱下,事事都需小心谨慎。
袁绍兴致颇高,他指着席间的群臣,一脸得意地给刘备一一介绍。每介绍到一位谋士或战将,眼中的炫耀之色就愈发浓烈。
刘备只好极力说着奉承的话来回应他。在这乱世之中,懂得审时度势、屈伸自如,方能寻得一线生机,刘备自是深谙此道。
不得不说,袁绍确实有炫耀的资格。河北之地,在他多年的经营下,兵强马壮,麾下战将如云,不下上百人,更不乏田丰、沮授、荀谌、郭图、许攸这样的顶尖谋士。
可叹的是,袁绍虽坐拥良才,却不擅用人,内部矛盾重重,为日后的败局埋下了伏笔。
席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袁熙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袁熙乃是袁绍封的幽州刺史,他特意赶回来给父亲站脚助威。
袁熙手中拿着一封信,神色匆匆,径直来到了袁绍的面前,低声禀报道:“父亲,又收到一封信,是从许都送来的。”
袁绍微微抬手,接过来信,只是随意地瞅了几眼,并没有当场拆开。
他嘴角上扬,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头对刘备说道:“玄德,你看看,曹操有什么资格和我抗衡?光是本月,像这样的书信,我就已经收到五封了。”
说着,袁绍故意将信高高举起,在手中轻轻扬了扬,那模样,仿佛在向刘备展示他的胜利果实。
刘备心中一惊,虽然看不清信是谁写来的,但是他心里明白,能通过书信这种正式的方式向袁绍表明态度的,显然都是曹操身边极有身份和地位的人。
这些人在战争尚未见分晓之时,就已经预感到曹操不敌袁绍,注定要输,所以纷纷偷偷摸摸地和袁绍“联络感情”,提前表一表忠心。
袁绍哈哈一阵大笑,随即,他端起一盏酒,仰头得意地一饮而尽,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战胜曹操,君临天下的那一刻。
“玄德,你也看到了,连曹操自己身边的人,都不看好他,他拿什么和我斗?拿什么和我争?”
在他看来,曹操的败局已定,只是时间问题。
刘备连忙点头,陪笑道:“明公所言甚是,河北兵精将勇,钱粮足备,此战明公如泰山撼蝼蚁,必胜无疑!若能救出天子,匡扶社稷,明公之功,当光耀日月,堪比周公!”
刘备的这番话,既是对袁绍的奉承,也是在暗中观察袁绍的反应。他深知,此刻唯有顺着袁绍的心意,才能在邺城站稳脚跟,寻得机会东山再起。
袁绍嘴角含笑,得意之色毫不掩饰,他沉浸在众人的奉承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潜在的危机。
人都有好奇心,刘备此时心中也真想看一看,究竟是谁,给袁绍写了这些书信。
因为通过书信这种正式的方式表明态度,就等于是纳了投名状,一旦书信被人发现,或者落到曹操手里,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但也正因如此,才显得这些写信之人更加不寻常!
自古以来,风险和收益都是成正比的,写信虽然非常冒险,但也在袁绍这里赢得了好感,一旦曹操落败,这些人必然会受到袁绍的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