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杨志虽然心底隐隐有所猜测,毕竟鲁达师兄带他来此,必定不会无的放矢。
此刻猛地听到晁盖等人在此,还是心底冒出三丈无明业火,脸上进出两行青筋,拔刀而出,
“他们在哪?洒家要剁翻了他们!”
“不可不可!”
宋万按下刀柄,小声道:“杨兄弟也不想想,对方人多势众,各有各的本领,你单枪匹马,就算再加上这位鲁兄弟,又有几成胜算,不如……………”
杨志目光一凝道:“宋兄弟但说无妨。”
宋万:“我家头领从小便熟读杨家将的故事,佩服杨兄出身,不忍见杨因失职而落草,特让我来告知杨兄,我等梁山好汉愿与你结盟,助你除掉晁盖等人。
届时,你可提着他们的人头,回去禀告上司,也算是将功赎过啊。”
杨志:“哦?正如宋兄所言,晁盖七人,可不好相与啊。’
宋万自信一笑道:“他们不好相与,王头领岂还弱了?只需王头领施个法儿,便叫晁盖等人人头落地!”
杨志瞥了鲁达一眼。
鲁达不动声色的暗暗点头。
杨志这才深呼吸一口气,道:“那就多谢王头领好意!”
宋万接连摆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待会酒宴,晁盖、吴用等人,或许会施展诡计,蒙骗杨兄弟,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洒家省得!”
......
“两位且放好盘缠,我已备好酒宴,给两位接风.......届时,晁盖等人也会前来。”
宋万轻轻一笑。
鲁达没什么行李,就一根雪花镔铁棍和腰上的蟾吞囊。
毕竟马上就要接管山寨了,整个山寨都是洒家的,无需自带盘缠。
杨志倒是有些随身包裹,还有个打包的白胜,匆匆进屋放妥。
趁着杨志放包裹的空隙,鲁达想了想,询问道:“洒家没事可以到四处逛逛吧?”
宋万犹豫了下,回道:“兄弟随意,到处都能逛,但山寨后山十里地,乃王头领闭关修行之地,他爱清净,不喜生人,兄弟莫要去就行,免得碰到王头领,届时仙法不长眼,平白无故吃了挂落。”
谱这么大?
鲁达眉头一挑。
这山寨本就是梁山泊中一处小山丘,找共也不过五六十里地,他王伦一个人就占了十里?
鲁达突然对这位王头领,有几分好奇起来。
当下宋万叫小喽?一面安排酒食,整理筵宴,请鲁达、杨志二人赴席。
......
同一时间。
听泊台的某间院落中。
晁盖、吴用、阮家三兄弟、刘唐、公孙胜七人齐聚一堂,哪怕天气燥热,屋内空气晦涩,脚臭汗臭熏天,也不愿分房待着。
“没想到,杨志这断,居然也上山来了,明眼是奔着我们来的。”
“怕他作甚,能麻翻了他,也能杀了他!敢来报仇,割下头颅当酒壶,精肉片为靶子,肥肉煎油点灯!”
“没错,生辰纲的金银财宝我都花光了,拿去快活了,要命没有,要命一条!”
“不如待会酒宴之上,就结果了杨志这厮,免得找我们麻烦!”
众人正争论着,晁盖看向吴用,问道,
“吴用兄弟,你怎么看?”
吴用放下手中摇风,目露思索之色,道,
“不妥。杨志此人非同小可,我们与之撕破脸皮,恐会折损了弟兄。而且,我观王伦此人,道貌岸然口是心非,估计不愿我等入伙。”
“那怎么办?杀不能杀,入伙也不能入伙,不如分了家当,各自散了吧!”阮小七突然插嘴道。
晁盖道:“兄弟说的什么话,我等兄弟好不容易结义于此,哪有各自散了的道理?这段时间,是晁某一生中过得最舒心,最痛快的日子!”
吴用呵呵一笑道,
“诸位勿虑。小生有一计!有道是君子之以方,我等不妨主动负荆请罪,将剩余生辰纲的金银归返杨志,杨志十成怒火,也就消了八成。
我再略放片言,教他跟王伦自相火并,我等再顺势出手,梁山泊还不是我等囊中之物?!”
“军师大才!”
晁盖面露赞叹之色,又看着离众人稍远,独坐窗前的公孙胜,问道,
“那一清先生,您怎么看?”
公孙胜头也不回,一派高人气度。
“就依吴用兄弟之计。”
晁盖这才抚掌道:“那就这么办!”
鲁达、杨志二人来到席间。
便见有七八条好汉并一些陪酒的山寨贼寇。
“两位便是杨志兄、鲁智深兄台?”
一名快四十岁年纪,留着三柳掩口黑髯,腰系绢搭膊气质温和的男子,端酒站起。
男子身边,刘唐也立即起身,朝鲁达两人笑着点头。
“杨兄,鲁兄,这便是晁盖,晁天王!”
宋万介绍着。
“你就是晁老狗?!”
杨志听了,勃然大怒,抽刀出鞘,一步迈出三丈,横刀就砍!
刀声赫赫,寒气凛然,还未落下,四周桌凳便被刀气所伤,纷纷裂开。
扑通!
晁盖二话不说,闷头就拜,半跪在地,拱手道,
“之前是晁某冲撞了杨兄,还请杨兄饶恕,若是气不过,便拿了在下头颅去交差就是!”
咻??
刀锋距离晁盖头顶仅三尺位置,堪堪停下。
一缕发丝,从晁盖额边坠落。
见此,刘唐等人松了口气,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回去。
果然不出吴军师所料......
杨志脸色阴沉,道:“莫以为我不敢杀你!”
晁盖勉强笑道:“我等一时被贪恋蒙蔽双眼,才害得杨兄弟走投无路,即便是千刀万剐了我,也难以抵兄弟你心中怨气。可是,此事皆因我而起,我一担,还请杨兄弟你不要为难其他人......”
“晁天王!”
“晁大哥!”
刘唐、阮家三兄弟纷纷站起,目露激动之色。
吴用本摇着扇子,此刻脸色稍僵。
晁天王的演技,有些拙劣过火了呀.......
吴用无奈,也只能缓缓站起。
公孙胜面无表情,坐在席间。
只是他留意到杨志身后,那道有些熟悉的身影,目露疑惑之色。
杨志见晁盖如此讲义气,心底怒焰果然消弭了许多。
他老社恐了,也是吃软不吃硬的。
尤其是他有些不适应这么多人的场合,是那一道道含义不同的眼光,落在他身上,就如扒了他的衣服,丢进冰天雪地里一般不自在。
杨志收刀而立,道:“你起来吧。”
晁盖大笑,赶紧起身:“来,喝酒喝酒。”
三杯两坛烈酒下肚,杨志便头晕眼花,跟这伙人称兄道弟起来。
一个桌子不大,就能坐八人。
杨志被晁盖一把拉入自己的饭桌,吴用则略带歉意的将鲁达引到另外小喽?那桌。
当然,说是小喽?,其实也算是梁山泊的精锐了,要么是小头目,要么则是负责传令的旗手,有资格在聚义厅外放哨护岗的那种。
毕竟鲁达是跟着青面兽杨志上山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众人倒也不至于刁难,为难鲁达。
鲁达看向邻桌八人。
有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的吴用。
有疙瘩脸横生怪肉,就好似泥鳅成精的阮小七;面带笑容,目露阴狠的阮小五;光着膀子,背上横生板肋,无比精壮的阮小二。
还有一个童颜鹤发,本一脸云淡风轻之色......公孙胜。
公孙胜身后还站着楼观陋。
此刻,人群散开,都聚集在酒桌上喝酒。
公孙胜终于得以一窥这‘鲁智深’的底细。
两道玄光掠过瞳孔,灵官法眼骤然睁开。
公孙胜和鲁达两人目光碰撞。
鲁达似笑非笑。
公孙胜笑容僵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鲁达?!
无量天尊!
鲁达这狂徒,怎么在这冒出来了?
我还是在郓城县梁山泊吗?莫不是又回州了?
还是说,道爷我心劫突袭,产生幻觉了?!
一旁的阮小七察觉到公孙胜的异样,好奇的问道,
“一清先生,怎么了?”
公孙胜赶紧喝了一碗酒,压下汹涌的心绪,勉强笑道,
“无事无事,看到两位好汉眉宇不凡,有些惊叹。”
有这么不凡吗?
我怎么没看出来?
阮小七目露狐疑之色,不再多说。
公孙胜心中思虑万千,暗掐法诀,给楼观陋传音。
楼观陋站在过道一隅,手托拂尘,本有些漫不经心。
毕竟他虽然现在沦为公孙胜的学童子,但好歹也是楼观道的传人,堂堂筑基修士,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看不起这些乌合之众。
吴用、晁盖等人的计谋,在他眼中,也是如此可笑。
玩弄人心,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他也只是稍稍看了后来的杨志、鲁达两人,便收回目光,不再关注。
都是些不知天命的武道匹夫罢了。
耳窍入音,楼观陋神色一凝。
他疑惑的看了看邻桌的鲁智深,隐约认了出来,继而脸色骤变,目光爆出精光。
糟了,还真是这杀星,不会奔着我这个墙头草来的吧?
犯得着吗?
这千里疆域,山高水远的,也太固执了吧!
楼观陋赶紧低下头,暗念几句清心咒,才堪堪稳住心神。
毕竟当年,鲁达还想招揽楼观陋,甚至还画饼,愿意帮助楼观道重续香火。
只是后来楼观陋被公孙胜‘拐''了去,上了贼船,也就顺其自然,随着公孙胜离开渭州。
还在闷头吃酒吃菜的鲁达,自然没料到,自己还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现了个身,便给公孙胜、楼观陋这两玄门修士,带来如此震动。
筵席上,
众人高谈阔论,推杯换盏,或站或立。
若是加上打包放在院子中的白胜,今日梁山泊,便足足有十二位入了天罡地煞之数的好汉聚集于此了。
放浪形骸,洒脱肆意,好不热闹。
看着面前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哪怕以鲁达的心性,都有些恍惚。
甚至产生一种局外人,旁观众人人生轨迹,由意满志得,到招安后喋血寥落的沧桑感。
晁盖、吴用、阮氏三雄等人,不时来跟鲁达敬酒,言语中,不乏试探、打听鲁达跟脚、来历的意味。
鲁达来者不拒,放开了肚皮吃酒吃菜。
对于这些人的试探,也是一笑了之,装疯卖傻。
片刻后,楼观陋找了个借口,主动来跟鲁达倒酒。
此刻忍不住开口道:“鲁,鲁都.....”
“噫,喝!”
鲁达将手搭在楼观陋的脖子上,打断了他的话。
楼观陋的躯体骤然变得僵硬起来,后背长满冷汗,脸色煞白如纸。
鲁达笑道:“足下,也是来投奔王头领的?”
楼观陋讪讪一笑:“然,然也。兄台,你也是?”
“当然!”
鲁达张口就来:“王头领声名在外,道法高超,我和杨志兄弟,特意投奔他来的。我等日后,都是兄弟,喝酒喝酒!!"
“好好好,喝喝喝。”
楼观陋赶紧举杯。
附近几名小喽?,目光愕然,有些奇怪。
这位楼仙长,自上山以来,可谓是不近人情,一副在场各位都是蝼蚁的表情。
怎么今日,变了个人。
对这名不见经传,一无背景二无名声的鲁智深,这般殷勤起来?
甚至,隐含谄媚之色?
“军师不愧有智多星之称,只是略施小计,便让杨志冰释前嫌,了结一桩麻烦事。”
“杨志可以拿来当刀,那鲁智深呢?要不要拉他一起?”
酒终人散,晁盖、吴用一行人回到听泊台的小院中。
晁盖迫不及待的将吴用请至上位,亲自倒上解酒茶,问道,
“军师啊,你怎么看?”
摇风拂动,长袍摇曳,吴用面带笑意,道,
“人已经凑齐了,无需再拉鲁智深一起。毕竟此人来历不明,不像杨志这般知根知底,贸然利用他,恐会生出事端。等我们火并了王伦,占据梁山泊后,给他一席之地便是。
如此一来,任谁也找不出话说。”
“军师说的有道理啊。”刘唐点头如小鸡啄米。
阮家三兄弟也面露赞同之意,道,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3
晁盖大喜:“我有军师,如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对了,一清先生,您觉得呢?”
对于这位半道入伙的入云龙公孙胜,晁盖不敢有半点轻视。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公孙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