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有热腾腾的饭菜吃。对于连日来的逃亡,这怎么不算一种珍贵的幸福呢。
只可惜这是短暂的,连吃带拿的装了一布袋的干粮,还好老两口家里是做小吃摊的,根本不愁吃的。
休整一夜,上午风雪停了,吃过早饭,顾遇水就要求继续赶路。我是没什么决策权,牵着小红马在门口等候。
从布袋里掏出一个粗粮饼,我一边嘴一边看着顾遇水和老妇人打探这附近的路况。
因为有些耽误老妇人出门支摊做生意,顾遇水还给了一点碎银,对方推辞两下也是乐呵呵地收了,反手又送两颗大苹果。
我打着哈欠看他们客套,觉得这个时候的顺遇水很接地气,邪气也没那么重。
等他聊完了,就走到门口上马,还让老两口不用送了。
少年穿着老汉的衣服也不显得黯淡,身板子正,气质是磨灭不掉的。
他上马以后,我就要去给他牵马,谁知顾遇水弯腰探手,搂住我的腰,将我单手抱上马,坐在了他的身前。
我连忙抓紧马鞍,只见他扯起缰绳,“驾”
得到充分休息的马儿神气十足地在道路中奔跑起来,没想到,今日居然让我上马了,还以为他会让我在马屁股后面跟着跑呢。
乐城离这里八百多里,我们只有一匹马,在正常情况下,没有遇到追杀,也没有遇到风雪交加的天气,可能要个十天左右。
若是遇到各种状况,这个时间就会无限延长。老天保佑,不要再有什么凶险的事情发生了。
十分幸运的是,赶路的第三天,我们路过一处小型马场,这里出售马匹。
顾遇水一眼相中一匹黑马,这大马看着就很酷哥,可能是因为我单身年限等于年龄,现在看马都看出了英俊之感。
老板说什么都不肯割爱,说这马是想留着做种马的。费了一番口舌,老板还是不愿卖,只让我们选别的。
然而,顾遇水想要的,不可能轻易放走。他一改杀价时的温良面孔,眼底透出阴鸷。
“老板,马场全部马匹的性命,换它一匹,您自己选。”
他还用了您,真是让人感动。
老板没想到这人变脸如翻书,上一秒还和和气气地还价,下一秒就不耐烦地放狠话威胁。
他做得出来的!
本来在一边当背景板放空的我,在听到了这话后,马上将老板请到一旁,好声好气地解释。
“我家主子是这样,老板消消气,不过你最好是在还有商量的时候,把这匹马卖了。种马多得是,以后还能选是吧。”
"你们两个臭流氓,合着是来讹我的?老夫可有的是打手!”
老板吹胡子瞪眼,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还想着把看场子的人叫来。
与其让顺遇水动手,还不如我试着调解一下。我隔空一掌打在老板脚下的泥地上,尘土炸起,留下一个坑。
没想到我入乡随俗,也会搞这些警告人的事情了。
"我家老大可比我毒辣多了,三思啊。”
老板一看我出手,就知道我们两个是走江湖的,嘴皮子动了半天,泄气地点头。
至少现在卖马,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还能赚一笔。要是真的不和他讲理,这马场都得扬了。
灰心的老板鼓起勇气,说道:“卖归卖,但是要加钱!”
你是加钱哥吗!
我和顾遇水就算把全身的碎银子都交出去,也买不到一条马腿。
还以为小恶鬼准备强抢,没想到他拍我胳膊,“交出来。”
我懵逼:“什么。”
顾遇水:“佛头。”
我:“…………”
哪有送人又要回去的道理!我的佛头金项链!干脆把马场扬了算了!
我撇着嘴,满脸不情愿地抠身上的内袋,好不容易将佛头项链拿出来。顾遇水抢过,就扔到老板的身上。
金子真是硬通货啊,不管是现代、西幻、武侠、科幻,就没有不收金子的地方。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黑马,顾遇水舒坦了,将马鞍套上去,还算满意地拍拍马腹。
他摸完马,看到我在一旁,还顺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不爽,又不敢发作,丧着脸:“干嘛?”
顾遇水:"夸你做得好啊。”
我碎碎念:“做得好又没奖励,金子还被你要回去了。哪有送人又收走的理。”
看得出来我是真挺在意的,顺遇水搞到我下巴,“虽然是我送你的,但你是我的,等于还是我的。”
什么歪理,?去粪坑。
他顺势捏捏我的脸,“行了,以后补给你。”
感觉他心情还挺好,我趁机说:“那我要一百两金子!”
虽然自己在狮子大开口,但理想要做大一点嘛。如果后期他真的兑现这么多钱,我在这里就吃穿不愁了。
牛马不就是为了钱才工作的吗!
"好。”
他轻松应下,算是答应了给我补偿。
小红马的负担被减轻,更多的行李都分担在了黑马上,这次赶路快了不少。
赶路十多天,我们没有再遇上寻仇的,安全抵达乐城。
这是一座繁华的大城市,四通八达,河道也很宽阔,下次赶路还有水路可以选择。
进城之前,城门口的两道旁就有很多摊贩在卖东西。这可比之前的游山镇热闹许多,我和顾遇水牵着马走在行人中。
看到有卖窝窝头的,我跑过去买一个,客气地问旁边人,“老大,你吃吗?”
顾遇水拿走吃了,我默然一秒,又转身买了一个。
城市大了意味着人员更复杂,一路上见到江湖客打扮的人都多了。刚刚还有两个剑客和我们问路,他俩没认出顾遇水,搞得我心惊肉跳的。
将顾遇水推到货郎面前,我说:“主子,我们买点挡脸的东西吧。”
顾遇水:“为什么。”
我:“你不怕追杀吗。”
顺遇水:“我不怕,你怕,所以你买。”
挡我的脸有什么用啊!
在我苦苦哀求的情况下,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我俩就在货摊上挑挑拣拣。
我拿出一个猪头面具扣他脸上,我承认自己有报复的心思。顾遇水挥开这个面具,自己选了一个坠着一排珠串的面饰。
这个戴上去很好看,但吸引别人的目光对他有什么好处啊,而且叮叮当当的,到时候打起来都不方便。
又选了一会儿,我拿起一个挡住下半张脸的铁质面具,冰凉的触感,外壳刻着兽牙。
我往顾遇水的脸上一比划,哇??覆面系美少年,还衬得他那双眉眼更精致了。
突然,一个牛头面具扣在我脸上,遇水说,“这种一看就很蠢的适合你。”
心里给他比中指。
闹了半天,在货摊上一个面具都没买,但是买了假胡须和手指大小的小木筒。
他把小蛇转移到了这里面,自己贴了假胡须,这么粗糙的易容手法,只能骗过大老粗。
肖问鼎要是看到了,肯定一眼认出来,然后赏他几十拳。这家伙其实只想玩,并不是真心想伪装。
我以为我已经不内耗了,没想到顺遇水才是反内耗第一人。惹祸被追杀成这样,还背锅,他一点都不着急的。
下午天气还很好,迎着斜阳,我们走上宽阔的青石板道,来到一家很阔气的酒楼面前。
我看向身旁的人,“大哥,我们是不是要低调点?”
“不想吃好的?”
“想是想,但不想吃一半就被莫名其妙地追杀。”
“机遇和风险是并存的,人总有一死,看开点。”
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好吧,还要被你连累,这怎么让人看开。
不过在踏进酒楼后,我就专心看菜牌了。这次顾遇水要了一个二楼的雅间,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小二殷勤地端来茶水和果脯,我已经计算好了,吃不完的点心都要打包,但是点的菜一定要吃光。就他这么个花钱的方式,很快就会穷的。
大酒楼还是讲究,菜色丰富还有了摆盘,水果也削得漂漂亮亮地放好。店小二用匕首将烤好的全鸡给剖开,里面还塞了一些菜,香得我迷糊。
"客官请慢用,有事儿摇摇铃铛,小的就来了。”
在桌边放上一个精致的铜铃铛,精神抖擞的小二就退出雅间,看得出来他上班很开心。
“路上那么馋,现在又不吃?”
看我还没动筷,先是拿起一壶酒对嘴的少年随口调侃一句。
我赶紧拿筷子去夹鸡肉,每道菜都尝个鲜,“老大,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你的厨艺果然和酒楼大厨有得一拼!以后就算不跑江湖了,也能当大厨。”
“然后毒死全部来吃饭的人。”
倒也不必这么不忘初心,我在这胡吃海塞,同楼层居然传来琵琶声,须臾,细软轻柔的女子歌声响起。
我竖起耳朵听,觉得小曲还挺好听,不愧是大城市的大酒楼,还有专业团队来吹拉弹唱。
吃得肚子都撑起来,实在干不动了,我准备摇铃铛,让小二拿油纸来打包。
手指刚摸到铃铛,就被顾遇水摁住,“干什么?”
我缩回爪子,“叫小二过来打包。”
顺遇水:“别惦记着打包了,这些剩饭剩菜酒楼自己会处理。”
你是领导你说了算,我不辩驳。擦擦嘴和手,我正要站起来,顾遇水又说道。
"坐下。”
他说完这话,我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就在我们的门前。
被追杀的阴影卷土重来,我屏息静气,不知道是要拿桌上的碗当武器,还是拿盘子。
我对着顾遇水使眼色,小声问道:“是仇人,还是看了追杀令要来杀你的江湖客?老大,我们跳窗跑吧?"
说完,我指着开着的窗户,从二楼这里跳下去,以他的轻功,完全没问题。
顾遇水煞有介事地点头:“说得对,不如你先跳,我帮你看着。”
“呃......我、我不敢,老大你带着我跳呀!"
“行,你先爬上窗户。”
我并没有留意到顾遇水嘴角的笑意,听话地跑到窗边,抬起脚就往窗台上踩。
我整个蹲上了窗台,双手扶着窗框,时不时看一眼外面。
二楼下面是一条大马路,窗户正下方还支着一个水果摊。周围没有江湖人士,都是普通老百姓。
“老大,过来呀!我们快跑!”我对着他吱吱叫。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六个穿着紫色劲装的带刀男人走了进来,他们一眼看到坐在桌边的人。
带头的男人刚要出声,顾遇水掀翻一盘花生,一粒粒白糖花生像是暗器那样爆射出去。这些人避开,却没有还击的意思。
顾遇水趁势往窗口一跃而过,顺手将窗台上的我给打包。足尖踏上水果摊的棚顶,借力一纵,如燕子般的少年带我轻松离开酒楼。
在一处民房楼顶停下,我的刘海都被冷风吹乱了,扒拉着头发,我想起一件事。
“老大!我们把马忘记了!”
“是哦,那怎么办。”完全不紧张的口气。
“你之前还很想要那匹黑马!现在说丢就丢?”
“是啊,我很无情的。”
不行,马这么重要的交通工具不能丢,我可不想给他当坐骑。
我思考了几秒,“等那些找你的人散了,我去牵马,你在安全的地方等我。”
“哪里安全?”
“呃......不知道。”
顾遇水拍我的脑瓜子,“没用的狗。”
我要是手里有一把机关枪,我一定突突了他。
偌大的城,搞不好藏了一堆想要他命的人,今晚要在哪里歇息也是个问题。
"你说,这几个穿一样衣服的,又是哪个门派的?你又对他们做了什么?”
顾遇水叹口气:“好端端的,怎么又怀疑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
“那我告诉你吧。”
“算了,你说不定又骗我。”
"不骗你。”
“
真的?你发誓,发毒誓!”
江湖人一言九鼎才是好品质,虽然我不觉得顾遇水有这稀缺玩意,但发毒誓多少会避讳一些吧。
顾遇水竖起三根手指对着天,表情肃穆道:“一会儿的解释,我遇水要是骗你半个字,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不错,很有气势,我满意地点点头,“嗯嗯,老大请说!”
“他们是魔教的人。”
"魔教......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还得罪了魔教的人?你黑白两道都得罪是吗?"
“不可以吗?”
要我怎么吐槽你啊!
顾遇水将胳膊搭在我的肩头,继续侃侃而谈,“这个魔教呢,全称是天明神教,是如今整个江湖上最大的魔教组织,历经百余年。”
我开始好奇了,举起手:“打断一下领导,为什么你被正派和魔门一起追杀,还能活着。”
顾遇水:“......”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问,自己也思考了一下。可他很快就沉下面色,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表情。
又要卖惨?上次他这个样子,就是在杜撰自己是被灭门的遗孤。
“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突然,顾遇水话锋一转,询问起长相的话题。
我真情实感地竖起大拇指:“霹雳无敌帅!好看到我发出猪叫!”
“......魔教的圣女,想抓我做男宠。因为要活捉,所以我还活着。”
圣女圣女你擦亮眼啊!他虽然是个鲜美可口小蛋糕,但这性格……………算了,尝两口就丢吧,毕竟小蛋糕有毒,不用金屋藏娇的!
我想了想,“我有个馊主意,老大你听吗?"
“说。”
“圣女或许是想尝尝鲜,馋你身子,你让她吃一口,?了她就不会惦记了。”
“新鲜感一过,说不定你就安全了。”
“说不定她就杀了我,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你到底是哪边的狗。”
顺遇水皱眉,抓着我的马尾辫,犯贱地用发尾扫我鼻头。
我打出一个喷嚏,挣扎着远离他。
我当然希望他被献给圣女,我就可以逃跑了,远离追杀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哎,所以我们现在要躲的人也太多了吧。”我沮丧地仰头望天,明媚忧伤。
欣赏着我的失落,顾遇水倒是神采奕奕的,一改先前说圣女的郁闷,像个阳光少年。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咯!”
揽过我的腰,他几步快跑,又从这处屋顶飞跃离开,我简直成了他的腰部挂件。
我好怕被魔教的人找到,但比起追杀的那帮人,也许魔教还安全点,顶多是他牺牲色相罢了。
把圣女伺候好了,说不定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当个快乐的软饭男,他只要把自己收拾得美美的就好。
但这种建议我是不敢讲的,怕他劈死我。
跑了十几条街,从闹市区到相对安静的民宅群,顾遇水找到一个废弃的旧屋。翻墙进去后,他直接走进主卧翻箱倒柜,这种熟练的做法,让我怀疑他经常这么干。
找了一圈,只有主屋干净点,有破烂的棉絮和枕头,以及箱子里的旧衣服,漏风的地方也少,看来今晚是睡这里了。
顾遇水一本正经:“住客栈容易被追查到,就躲这里。”
我:“嗯嗯,我收拾一下。”
我这边忙得团团转,一打扫好,还没喘口气,他抓过我的胳膊,“走,出门玩去。
我满脸问号地看着他,“你在被黑白两道抓啊!还玩什么!”
“有道理,我打扮一下,我们再去逛。”
“......你为什么非要出门!外面有什么!”
"
需要买药。”
“
呃,外伤药不够了吗?”
"我需要药来重新吸引毒虫,然后制毒。”
"......"
???!
还是拗不过他,我跑去附近的住户家里买女装,但是要符合顾遇水的身高,这有点难。
找了半个时辰,终于买到一套加大的女士衣服,还有一些胭脂水粉。带回破屋给顾遇水,我就说。
“我不会给别人化妆。”
“没指望你,毕竟你连头发都不会梳。”
"......"
顾遇水自己拿着工具进屋,把我关在卧室外。我在院子里打转转,过了一阵,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我好奇地回头张望。
或许是底子好加上手法好,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很高挑的少女,别说我和他相处这么多天都有些恍惚,那些和他不熟的,根本认不出。
可能圣女来了,都不知道这是她要找的男宠。
"如何。”他叉着腰,显得明艳照人。
我走到他面前,指着比我还大的胸部,“还说你不会易容!其实你是女孩子吧!”
顾遇水揉着自己的那一坨,说道:“天生丽质,胸口这个是枕头里的棉絮。”
“这样哦,不如以后你都穿女装吧,这样谁都认不出。”
"也可以,但你每天要给我一两银子。”
“为什么。”
“你说的,我听话做了,不该给工钱么。”
"......"
“我虽然把你当狗使唤,但也给钱了。”
“可是你还把钱收回去过呢!”
我据理力争,想到那条金项链换了黑马就心里滴血,而且现在他把马丢在酒楼,大有不管的意思。
什么败家子!
他捂住我的嘴巴,阻止我继续声讨,闺蜜情深地接过我的肩头,和我一块走出破屋。
“走走,逛街去~”
好诡异的画面,和男扮女装的顾遇水出门玩了,沿途的摊贩叫着姑娘,他应得比我还欢快。
他怎么对扮演女人这么熟练,化妆技术也很好。
我时常抛下自己的尊严,我觉得他也差不多。既然都能女装了,那干嘛不能当圣女的男宠,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他又开启疯狂逛药铺的模式,我也观察到了一个细节,这狗东西对乐城很熟,穿街?巷就没有错过,肯定来过几回。
说是逛街,还不是陪他买,我无所事事地跟在他旁边。
冬季黑得早,逛不了多久就天黑。吃过晚饭的人们出来消食,街上还有杂耍的团队。
看到传说中的胸口碎大石,我拉住遇水的手,“少爷,不是,小姐你看这个!”
顾遇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我:“求你了,就看一次!”
他不耐烦地停下,在拥挤的人群里站在我后面,把我推到最前面。
健壮的男人将大石板放在胸膛,配合他的搭档拿起沙包大的铁锤,狠狠抡下去。
砸下去的瞬间,我的五官都皱起来,石板碎成几块掉落,下面的男人毫发无损,还站起来拍着胸口笑呵呵。
接下来就是别的杂要环节,什么翻跟头、要火球,敲锣打鼓的团队把气氛炒得很热。
一个少年拿着铁盆来收看戏的费用,周围的人有些丢钱,有些白嫖了转身就走。
都是讨生活,我摸出好些个铜板,又觉得这钱有点少,于是又摸一摸,搜刮出指甲盖大的碎银丢进去。
对方眼睛一亮,对我作揖,高兴地说道,“多谢姑娘,姑娘真是人美心善!祝姑娘吉祥如意日进斗金!”
哇,好爽朗的声音,好健康的大白牙,情绪价值给到位了!
和顾遇水这种妖邪的人待久了,见到正常男孩子,都觉得很棒棒啊。
“眼珠子。”
耳畔响起?遇水阴恻恻的声音,我连忙收回视线。回头去看他,他又对我笑得无辜,假装刚才没威胁我。
扒开围拢的人群,他拉着我离开。
走了几百米,我感觉到哪里不对,视线聚焦在我俩牵着的手上,我说怎么心火辣辣的,牵了一路了,真就遛狗呢。
我尝试着抽手,他一下抓紧,我喊着:“痛痛痛,狗爪子痛。”
“我看你这狗爪子,刚刚给钱不是挺痛快的,拿我的钱养别的野男人。”
工资给了就是我的,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要你管!
我辩解道:“人家杂耍讨生活很辛苦嘛,我也是个牛马,就感同身受了。”
“我也很可怜的,不疼疼我?”
"那被你奴役的我不是更可怜,你才该要心疼我吧!”
看我这油盐不进的状态,顾遇水被气笑了,泄愤一样将我的脸狂揉一顿,我口水都要滴出来。
从他的魔爪中救回自己的脸,我揉着脸蛋子跟在他旁边碎碎念。又跟他逛了几家药铺,这次他比较克制,没有买一堆。
而且他太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了,药铺的掌柜看他漂亮嘴甜,还赠送他一瓶跌打损伤药。
装少女装得很快乐的顾遇水就这么对所有的老板施展美人计,看得我一惊又一惊。
终于不去药铺了,我佩服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会扮演女人,以前经常男扮女装吗?”
“有需要就会装一装,达成目的就好。”
“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牛的。”希望这份狠劲以后不会用在我身上,保佑。
心里正求着上天照拂,顾遇水走到一间蜜饯铺,回头对我说,“买吗?”
“给我买?”
“不要算了。”
“买买买!”
买了一份炒瓜子,还有柿饼、乌梅、山楂等等,甜口咸口都有。当下我就吃了一颗金丝蜜枣,心情愉悦度猛猛上升。
走出蜜饯铺,我抱着满满的油纸袋,“小姐,我们现在回去吗?”
“去酒楼牵马。
“万一魔教的人还在呢?”
“这都晚上了,他们没那闲工夫。再说,认得出来我么。”
是认不出来你,但可能会认出我呀!并不管这些细节,顾遇水堂堂正正地带我回了白天去吃饭的酒楼。
搞得我紧张兮兮的,但那几个紫衣人确实不在了。
顾遇水和小二讲了几句话,人家就把我俩的马给牵了出来。
马匹和行李都顺利找回,我还是觉得酒楼不宜久留,牵着马快步走,“快快,小姐,我们离开这。”
他不紧不慢地遛马,“不回那破屋子。”
“去哪里?"
“住客栈。”
“你不是说他们会查客栈吗!”
"他们查的是男的顾遇水,又不是我阿水小姐。”
"......"
“狗只要跟着主人走就行了。”
他
为什么这么笃定女装不会被拆穿啊!
算了,他这个人本来就想一出是一出,不用在意。
去客栈住房,我俩的房间还是要的相邻的,但这次要的是豪华上房。
房间布局周正,家具齐全,熏香袅袅,窗外夜色尽收眼底。怎么着也是个四星级规模了吧。
洗漱过后,我先是打坐运功,精进一下我的内力。虽然没啥上进心,但被这么追杀,保命的技能还是要练好的。
练了一个时辰,居然把我的瞌睡给赶跑了,现在感觉格外精神。
实在睡不着,我只好拱进被窝里,透过支开的窗户看外面的夜景,想着数外面的街灯,企图用数数的方式让自己睡着。
一声略显诡异的风声在窗外响起,像是有谁跳了上来,又或者是跳出去?
我下床走到窗边探头看,隔壁顾遇水的窗户开着的,但里面没点灯,也没看到他人在窗边。
“少、小姐,你在房内吗?”差点忘记他是以小姐身份住进来的。
我喊了几声都没反应,难不成他被抓走了?在一瞬间的解脱心情涌上来时,紧跟着的是对他的一丝丝担心。
还是去隔壁看看,我披着外袍出去,敲响他的房门。
才敲了两下,里面就开门了,他也披着外袍,一脸慵懒地靠在门边。
“叫魂呢?"
“呃......我刚刚听到风声,还以为有人跳进你窗户,没事就好。”
“灵敏了不少么。还能听声了。”
搓一搓我的脑袋,他宣布无事发生,让我赶紧回狗窝睡觉。
他其实是挡住了半边门的,我看不到屋内的情况,好的房间里还有屏风隔断,就算里面藏了人我也不知道。
鉴于被他骗那么多次,我对他是保有怀疑的。心底告诫自己不要瞎好奇,不要去探索他。
我应该做的就是摆脱恶鬼,而不是去解密恶鬼!
被顾遇水打发后,我回屋又躺了一阵,这才慢慢进入睡眠模式。
翌日,他装都不装了,直接男装出门。店小二很惊讶,他就笑着说自己在女扮男装。
店小二信了,主要是他的脸的确很有欺骗性。可怜的人们啊,被这个恶鬼玩弄在股掌之间,包括我。
在乐城并没有待很久,但这一路过来,他的伤势好了许多,内伤差不多都调理好了。
顾遇水再次要求出发,我策马跟着他出城,问他,“我们这次去哪?”
“天大地大,想去哪去哪。”
“
没有目的地吗?”
“四海为家啊,哪里热闹,哪里好玩,就去哪里。”
说好听点就是潇洒,难听点就是混子,哪儿都混一混,招猫逗狗惹一身腥。
"不过这次要去的地方可以告诉你。”
“什么?”
“我们要去毒障山。”
出来了,新的支线任务,我评价道:“听起来就很危险的样子。”
“是啊,南边毒物最多的地方,我这个坏主子把员工吃了,得找新员工吧。”
“…………”不要学我的口气,还学我的词汇!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他自己嘴馋,有兔子吃还不够,非要吃自己的毒物!
这趟需要南下,我今天出门专门买了一张地图,囊括了整个国家的板块。
买地图也是为了我以后跑路好用,地图上东南西北中的著名景点都有标注,这次的毒障山就是图册上有名的。
卷起地图放回行囊,我拉着缰绳和他并排骑马,担忧地问,“既然是那么危险的地方,我的抗毒性够不够啊?”
"你到了那地儿,试一试就知道了。”
“那我还能活吗!我体内的内功,你都不在意了吗!”
“呃………………还是在乎的。”
“那你对我好点吧!”
“我对你很好了,都没吃你呢。”
毛骨悚然有没有,我不想和他并排了,故意落后他半个马身子。
从乐城南下,距离毒障山有千里之遥,少说也得半个月,而且最近的天气也不是很好。
出城后的第一个晚上就没找到落脚点,在野外露宿过了一夜。
早上起来发现又飘雪,细碎的雪夹在风中,吹在脸上冰凉凉的。
昨夜烧得篝火还未熄灭,红彤彤的火堆旁烤着饼和窝窝头。两匹马悠哉地靠在一起甩尾巴,吃着地上的杂草。
我没看到顾遇水,他应该是去附近找水源了,每次他起来得早就会先干活,这是个优点。
果然,我没猜错。我吃饼子正噎得慌时,他拿着装满水的水囊回来了。
"要趁着雪下大之前,翻过前面的山,不然山里路不好走了。”
这山少说也有千米高,骑马上山还要找对路,我觉得有点难。
可不走这山,就要绕更远的路,也只能听他的。
从山脚选好道路上山,他策马在前,我就在后面跟着。这里树木混杂,有的枯败了,有的还常青。我喜欢往茂密的林下走,这样能阻挡更多的风雪。
山里寂寥,连野兽的声音都很少。
大概是赶路有些无聊,前面的顾遇水先走过一棵大树下,等到我骑马经过时,他手里弹出一颗石子。
我身旁的大树被石头击中,还没反应过来,树上的积雪就像瀑布那样落下。
“扑簌簌??”
我和小红马被落下的雪浇了个透,前面的顾遇水就等着这一幕,这会儿正缺德地哈哈大笑。
老天什么时候收走这个坑爹的贱人。
“好冷啊!你太坏了!”我将头上和脖子里的雪抖出去,眼含怒火地谴责他。
“我看你一直打哈欠,让你清醒一下,不用谢。”
“你是想雪葬我吧!冬天种下一个我,春天并不会收获一群我!”
“噗。”
顾遇水的脸色骤变,因为这声忍不住的偷笑声,并不是他发出的,当然也不可能是我。
此刻,诡异的安静了。
倏地,林中从不同的方向飞出锁链,犹如长了眼睛的黑龙,寻着活人撕咬。
顾遇水一拍马背,凌空腾起,躲过第一条朝着他去的锁链。下个瞬间,他空中拧转身体,足点树枝,向着我掠过。
在这惊魂一刻,我乖乖不动,只是凭借着连日来的默契,等着他来将我打包带走。
单臂搂过我的腰,顾遇水整个人又是提气一纵,将我带到几丈高的树枝上。
“抱紧。”
他话说完,就松开了搂着我的手。我赶紧抱着大树,看到林子下面走出来九个人。
我们被一群带着白色面具的黑袍人拦住了,他们拿着锁链,身上大概还有别的武器,一看就很不好惹!
这些人一击不中,也不着急,行走的步伐很有规律,显然是在摆阵围困我俩。
黑袍人一句话不说,身上的杀气却无比强烈,好像已经融入这冷冽的空气中,割得人皮肤都终。
我哆嗦地抱着树,“大哥,这次你又是得罪了哪一派?还是因为追杀令来取你命的?"
为了追杀令来找他麻烦的话,要么想要名誉,要么想要匡扶正义,但这群人给我的感觉不是,而且也不像肖问鼎那样是为了私人恩怨。
他们透出的杀意,就像专业的杀手,完成目标就行。
显然,这次好像也超出顾遇水的预料了,他蹙眉思索,有些苦恼地说,“没印象。”
“你之前对好几个来找你麻烦的也没印象啊!”
“这些人都是杀手,但我现在不确定是谁要我命,居然找了影子楼的九人阵出马。
麻了,听起来是非死不可的局面。
我有种先前都没产生过的危机感,我亲爱的家人们,我还能穿越回家吗!难道要埋骨在这异界了。
我伤感地抱着树,“老大,如果我死了......"
“不听遗言,你有点出息吧。”
不是我唱衰,人家九个人,你一个内伤刚愈,又带着拖油瓶,毒物也几乎都没了的家伙,就算再厉害,人家也是专业的杀手组织,而且是我明敌暗,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埋伏。
顾遇水笑眯眯:“不然,你现在和我撇清关系,看他们能不能放你一马?”
是不是人啊,这种时候还要考验我的忠心。我肯定不敢这个时候闹掰,我沉下面色。
“你说什么呢!我们同生共死这一月,我对你如何,你还看不透吗!你就是我的天,我只忠于你一人!”
"真感人,要是我俩都死了,你埋我旁边吧。”
什么阴间笑话,死了还要做你邻居,放过我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做?”都已经被他逼到这份上,我只能拿出敬业的精神。
“看准机会,用好你的内功,只要打伤其中一个,九星索命阵就可破开,到时候,我能带你逃。”
果然,这种情况只能想着跑路,而不是反杀。
"万一我找不到破绽呢,这种大场面我有点紧张。”虽然历经不少,可遇到专业杀手还是头一回。
顾遇水挠挠我的下巴,“没事,我会牵制住他们,给你找出机会。
“那我能有几次机会?"
“想要无伤离开,只有一次机会。”
你这样搞我压力很大啊!
顾遇水将我放在树上,自己跳下去了,他踏入了九人形成的杀阵中,这些人随着他的移动而改变位置,始终将他?在中心。
奇门遁甲都用上了,我再不给点力,可能真要陪葬了。
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我运气集中,密切关注着下面的情况。
我没看清是哪个面具杀手先动的手,但他们在锁链飞出时,所有人都朝着顾遇水出招了。
令人眼花缭乱的锁链灵活如蛇
,却
不会在林子里缠成麻花。
少年游走在凌乱的招式中,时不时丢出几个暗器作为简单地反击。
眼睛都快跟不上他们的出招速度,其中有一个面具杀手出手格外快,那个是领头的吗?
围攻许久,这些人也没锁住顾遇水的行动,他简直是田里的泥鳅。
可是我等了一阵,也没等到他制造出破绽,搞得我万分紧张,生怕错过他放出的信号。
终于,最快的那只面具杀手将目光放在了树上的我这里。
顾遇水还没找到破绽给我打,我反而先被盯上,树下的杀手冲着我直奔而来,疾如闪电!
我吓得天灵盖都要翻转,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起一掌就是干。
这一蕴含我现在能调动的所有功力,一定很强,可惜对方一眼看穿我的出招路数,轻而易举就扣住我的手腕。
握着我的手一拧一转,眨眼功夫,我就被这个动作最快的面具杀手给锁在怀里,他另一只手悬空在我脖子前。
杀手在背后一整个笼罩住我,衬得我十分弱鸡。
顾遇水抬头打量被牵制住的我,他嘴巴一动,不带感情地斥责了一句。
“真没用。”
平日里把我当狗,关键时刻想要我当超人是吧!
顾遇水避开一波围剿,翻身落在岩石上,“我可不受人威胁,你不下手,我替你杀。”
话音落下,顾遇水真的朝我飞出一枚手指长的飞镖,我惊骇地看着他将我无情抛弃。
他也没和我对口型,或者是使眼色,比如他射飞镖,我就脑袋一偏什么的。
这混账是真的想要杀我!
心底发凉地想要挣脱,我疯狂摇摆,万万没想到,还是身后的杀手抱着我避开了。
仿佛从生死线上游走了一遍,我冷汗都渗了出来,倒是顾遇水逮着机会跑了!
他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突破了下面八个面具杀手的包围,钻入林子深处不见。
“追。”
下面的面具杀手发出一声命令,几个人全都飞掠入林中。
这一刻,我的大脑疯狂转动。难道,顾遇水一开始的商量就是假的,他真正的计划是利用我跑掉?
把我献祭出来,自己就能溜了,而我还相信他真的想保全我。
完啦,我死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