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来了。
沈洋看到杜思苦的瞬间, 愣了一下。
老四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这是老四的私事,跟他没关系,沈洋不再多想。
他站了起来,“这会不早了,只怕没有公交车了,我们得赶紧去医院。”
杜思苦道:“走到市里得一个小时了,再去医院,只怕太迟了。你再等一会,我去借辆自行车过来。”
肖哥有自行车。
就在这时,门外又跑来了一个人,是修理部的小何,他也是听到广播跑来的。
他气喘吁吁:“小杜,咱们修理部那边有一台拖拉机,你要是急着回家,开拖拉机回去吧,拖拉机快。”
拖拉机比自行车更快。
这拖拉机可是小何跟小赖他们想着法弄的,小何求了他师傅,小赖在顾科长那边发了力,反正,这事成了。
虽然是个旧拖拉机,但是能开,也能让杜思苦教他们开。
“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杜思苦不忘说,“这拖拉机算我私用,回头帮我算一下柴油费。”
开拖拉机回去?
沈洋惊疑不定,听刚才这位男同志的话的意思,是让老四开拖拉机?
她会开吗?
怎么大家都好像不意外呢。
这会杜思苦已经走到门口了,看洋还在保卫科傻站着没动,便说道,“你到门口等我,等会拖拉机开过来,你直接上车就行。”
她说完,又对余凤敏跟袁秀红道,“凤敏,饭盒你帮我们拿回宿舍,拖拉机只能坐三个人,我这次带秀红一起过去。”
袁秀红点头。
余凤敏望了望她们,心里有点难受,像是被最好的朋友撇开了。
杜思苦看出来了,赶紧过去拉着她到一边,“秀红之前一直在卫生所帮忙,你忘了吗?她或许能帮上忙。”
余凤敏猛点头。
是的,她差点给忘了这事。
那这次带袁秀红过去是对的。
"那我走了。”杜思苦说完跟着小何往机修部跑去,没小何带路,她也不知道拖拉机在哪里。
余凤敏看着饭盒,转头正要往食堂走。
她先去食堂打饭,要是她快一点的话或许能给杜思苦把饭送过来。
饭盒是空的。
大家听到广播上的事,哪还顾得上吃饭啊。
余风敏没去成。
总务的小赖带着饭过来了,大家都一样,都是听着广播跑过来的。小赖的脑子更灵活一些,听到消息先去的食堂。
他跟食堂的人熟,直接说明了刚才广播的情况,让食堂这边帮忙打了点饭菜。
小赖用打包盒装着饭菜,送过来的。
好几个铝饭盒,其中一人是他的,其他的是跟别人借的,其实还有小江的呢。
“你们带了饭盒啊。”那正好,小赖把饭跟菜分装到杜思苦的饭盒里,听到袁秀红也要去,又分了袁秀红一份。
最后,只剩下这位眼生的沈洋了。
余凤敏去过杜思苦家,盯着沈洋的脸看了一会,认出来了,这是杜思苦隔壁家的大哥。
别说,人还真是不错。
杜家出了事,还特意跑过来跟思苦说。
是姓沈吧。
余凤敏有些不确定,“这位大哥,你还没吃吧,要不要就着吃一点?”
说着,咬了咬牙,把菜扒到自己的饭盒里,递给了沈洋。
沈洋道:“不用,最近我胃口不好,吃了出来的。”没要。
他最近确实吃不下什么东西。
余凤敏见沈洋是真不吃,从兜里摸出两块大白兔奶糖递了过去,“垫垫肚了。”
袁秀红在旁边安静的吃着饭。
吃饱了等会才有力气干活,急病,一般急病是有脑病还有心病,想要治疗,要么用猛药,要么扎针。
糟糕,刚才来得太急,没拿针灸的东西。
袁秀红很快就镇定下来,没事,现在回女工宿舍拿东西太显眼了,等会去医院的时候让杜思苦绕个路去她家一趟。
她拿上家里的备用工具就好。
至于来不来得及,那不是袁秀红能控制的。
只能说,生死有命。
机修厂大门口,中间那道最大的门已经打开了。
沈洋跟袁秀红在外面等着。
袁秀红手里拿着的是杜思苦的饭盒,里头装了米饭跟菜,其中还有一道菜是杜思苦惦记的红烧肉。
钱是小赖付的。
余风敏刚才已经给了。
她硬要给,小赖推托不过就收了。
“你听,是不是拖拉机的声音?”
“好像是。”
拖拉机来了。
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天还有些亮。
杜思苦开着拖拉机过来了,之后稳稳的停在了沈洋跟袁秀红的位置,“上车。”
两人一左一右坐到了杜思苦的身边。
“小赖同志帮忙打了饭,等会你开车,我喂你吃。”袁秀红打开了饭盒,一股肉香飘了出来。
杜思苦:“秀红,麻烦你了。”
她说完拿出一本书,放到了袁秀红的手上,“你看看有没有用。”她放到了袁秀红的右手边,有衣服挡着,沈洋那边看不到具体是什么书名。
袁秀红:“先吃东西。”
说完,夹了一块肉喂到杜思苦嘴里,“肉凉了就不好吃了。”油味也重。
杜思苦踩了油门,拖拉机又重新启动了。
沈洋嘴里含着奶糖,本来挺甜的东西,可这么闻到肉香,顿时觉得奶糖也不那么好吃了。
他好像有段时间没好好吃肉了。
本来他妈还说中午烧个鸡汤给他喝的………………
可惜。
大家急着报信,没来得及。
“思苦,等会我要回家拿点东西,你这拖拉机绕点路没关系吧。”
“没事。”
杜思苦看向沈洋:“沈大哥,这次真是谢谢你了,等会要去医院,我可能只能送你到家属楼那边的路口,到时候你自己走回去,行吗?”
“没问题。”
就这么定了。
先把沈洋送走,再去袁秀红家拿东西。
杜思苦能猜到袁秀红要拿什么,但这事不能让沈洋看见。
虽然沈大哥嘴严,但万一呢?
医院。
杜父已经赶过来了。
杜爷爷的情况很不好,他鼻子开始流血了。
脸色倒是红润了些,但是不能动,一动这血就流得更厉害了。
“医生,你们就这样看着我爸死吗,你们能不能抢救一下?”杜父是真的发火了,谁看到自家老父亲病成这样,医生们在旁边只一个劲的讨论,也不做事,能不生气?
“同志,你父亲这情况我们商量了一下,可能是脑出血。”医生们也没办法,“这脑出血我们也不敢乱用止血药啊,像这种情况,要么卧床少动,保持呼吸通畅。再者就是......”
做手术。
可是开颅手术风险太大,他们只在新闻上看过国外做过这种实验的报告,他们这个医院虽然是市里最厉害的,但是在全国也就排在中间,又没有脑部手术厉害的医生。
谁敢做手术?
更别说这位老爷子七十多了,本来就没剩几年好活了,要这是真折腾了,死在病床上,这……………
瞧这家属一个个凶得很,他们可不敢试。
至于书上的钻也引流,这个,他们不熟啊。
说到底,还是医院的机器不行,他们技术......也没那么好。
这会天都黑了,医生们没下班,还在这忙活着,也是有人打了招呼的。
得知杜爷爷病重的老友们都过来了。
“爸,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杜父拿纸给社爷爷擦着鼻血,自己鼻子也发酸。
他接到传达室的电话后,以最快的速度过来了。
他妈那边他也去过了,片子没出来,但是根据骨科医生的经验,可能是骨裂,只要骨头没断,回家卧床休养就是了。
医生还有一句话没说,这把年纪了,就算是骨头摔断了,医院也不会给做手术的。
都这样。
“医生,我爸耳朵冒血了!”
“医生,医生!"
杜父的喊声更大了,他飞奔出去,扯着一个医生就往病床拉。
老五在杜奶奶这边,她在给奶奶喂晚饭。
杜奶奶还不知道杜爷爷的事。
杜母不敢告诉她,也跟医生说了,不让医生护士跟杜奶奶说杜爷爷的情况。
“老五,你爸回去了?”杜奶奶身后垫了几个枕头,半躺着,能吃一点东西。
下午医生给打了止疼针,身上的伤没那么疼了。
“可能吧,”老五知道她爸在爷爷那边,这事她不敢跟奶奶说,她怕再刺激到奶奶,万一再倒下一个......
那真完蛋了。
希望爷爷能醒过来。
杜奶奶看着老五,眼神透着慈爱,还是老五贴心,这个时候谁都不如老五对她好。
杜奶奶不禁想到了女儿杜得敏,不省心的闺女,怎么还没有老五一个孩子懂事呢?
唉。
老五喂完饭,把饭盒放到一边,问道,“奶奶,渴不渴,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正说着。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猛的推开,“妈,爸怎么样了,于月莺说他急病住院,没怎么样吧?”
来的正是杜得敏。
她回杜家搬东西,发现家中只有于月莺,觉得奇怪,还是于月莺主动跟她说杜爷爷重病,快不行了。
这怎么可能呢?
杜得敏完全不相信。
她爸中午那会大着嗓门跟她吵架呢,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
她觉得是于月莺使坏,恨不得把大嫂的这个穷亲戚赶走。
这穷亲戚人穷不说,心眼还坏,怎么不盼着点别人好?
于月莺见杜得不信,只说了一句,“杜姑姑,我是跟你说了,你不信倒时候要是......事后后悔,可别赖我。”
这话说得杜得敬心里一蹬。
她顾不上搬家了,让文秀看家,她自个过来了。
杜得敏原本想带着闺女一块过来的,可又信不过于月莺,这个穷亲戚,万一趁他们不在,在屋里偷拿东西怎么办?
之后,杜得敏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她太慌了,没问医生护士,想着她妈肯定知道她爸的情况,就直接来了病房,就问了。
再说这会。
老五听到杜得敏在门口瞎喊,脸一下子就沉了。
小姑还有脸来!
“老五,我爸呢,在哪个病房?”杜得敏见杜杜奶奶跟傻了似的,坐在那动也不动,只好问老五。
老五盯着杜得敏,“你还有脸问吗,中午是不是你跟爷爷吵架的?”
是吵架了。
可这跟她爸的重病有什么关系?
杜得敏不是笨人,这一想就想到了更深一层,心里往下一沉。
不会真跟中午的吵架有关吧。
杜得敏心里慌了起来,眼泪一下子聚到了眼里,“老五,你可不能乱说,我爸病了我比谁都急,你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
这眼泪说来就来。
她用袖子擦着泪,“今天一天都是你妈在这,我就中午送个饭,要说照顾不好,那也是你妈的错。”
她质问老五:“你是不是跟你妈串通好了,想把这坏事赖到我头上。
说完,她哭着扑到了杜奶奶的床边,“妈,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
老五在旁边道:“你们吵架的时候护士就在旁边,她全程看着呢,要不要我把护士叫过来,认一认是不是你。”
怎么可能。
杜得敏红着鼻子望着老五,“你胡说。”转头找杜奶奶,“妈,你看大嫂怎么教的孩子,只会顶撞人......”
“奶奶,”老五看到杜奶奶情况不对,顾不上跟杜得敏吵,赶紧拉开门去把值班的护士找了过来,“我奶奶脸色白得很,还捂着胸口,您快过来看看。”
“护士同志,医生呢,值班医生在哪屋?”
老五进来一看,小姑杜得敏正趴在杜奶奶身上哭呢。
废物!
尽在这添乱!
老五扯着杜得敬就往外拽,“出去,你别挡着医生救人。”
烦死了。
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杜思苦把沈洋放到了铁路家属大院的这边的路口,沈洋下了车。
杜思苦:“沈大哥,麻烦你点事,要是表姐跟你们邻居借钱治病,你们就别借,我们这边要是缺医药费会自己跟你们说的。”
以表姐于月莺那德性,她怕表姐把周围邻居的钱全借了,再跑路。
沈洋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又说,“要不这样,我帮你们看着家。”
“不用你,你让刘姨有空帮忙看一看,要是没空就算了。”杜思苦看沈洋帮忙的份上,多嘴提了一句,“沈大哥,是这样的,我表姐过来大概是让我妈帮着找对象或者在城里落户的,你是......那啥,就别上赶着往上凑。”
沈洋听懂了。
猛一细想,上半个月,隔壁那位于月莺是有几天对他特别热情。
后来。
他被单位通报处分了,隔壁那位对他就淡下来了。
沈洋笑着摇头:“不会了,我被单位处分了,没什么升职空间了,她应该知道了。”
杜思苦一愣。
沈大哥被单位处分了?
‘记忆''里可没有这样的事,变了?
“为什么?”杜思苦问,她知道现在不是该问这个时候,但是这事很重要。
因为在‘记忆''里,爷爷确实是十月份住进医院,然后抢救几天,没救回来,人没了。
但是不是5号,而是十月月底。
差了二十多天呢。
那就是说,杜爷爷的情况变了。
现在看来沈洋这边也变得了不一样了,被处分了.......
“我长话短说,老三说,她,就是何美姿跟人好上了,我就去查了一下,是真的。那会冲动了,打了那野男人一顿。”沈洋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可语气里依旧是止不住的难受。
打人。
何美姿跟人好上了?
变化挺大。
杜思苦压下心里头突然涌出来的幸灾乐祸的喜悦,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该去杜爷爷那。
‘记忆''里那股高兴劲果然少了很多。
“沈大哥,回头见。”
杜思苦开着拖拉机走了。
路上问袁秀红,"你家在哪?”
袁秀红指了一个方向,铁路卫生所那边,还往里头走。
到了。
袁秀红跳下车,“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抓紧时间。
杜思苦在拖拉机上等她。
袁秀红去的很快,来得很快。
她提着一个工具箱上了拖拉机,“这我爷爷的箱子。”这箱子没舍得埋,就藏到家里头了。
幸亏没埋,要不然袁秀红今晚连帮人冶病的工具都没有。
这一次,拖拉机直接开往了人民医院。
她把拖拉机停在了医院的院子里头,给保卫处的几毛钱,让人帮忙看一下车。
车虽然上锁了,可保不齐有人偷发电机什么的。
“同志,医院这边………………”杜思苦正要问医院这边社爷爷在哪,就看到杜母一脸憔悴的从医院门口进来了。
她去外头买了饭。
一家子人今天都在医院,都还没吃呢。
“妈,”杜思苦极快的过去了,“爷爷在哪个病房?”
杜母疲惫不堪,“急诊室,你怎么来了?”说完才发现杜思苦留个寸头,这是什么打扮。
“你头发怎么了?怎么留了寸头。”
杜母很不满意,但是她今天确实累着了,说话都没力气。
“不是寸头,是胡兰头。”杜思苦接过杜母手上提着的饭,“你领我们过去,我朋友说可能有办法。”赶紧的。
瞎说,哪是胡兰头。
胡兰头头发到耳朵了,老四这头发还差一小截呢。
等会,刚才老四说什么,她朋友有办法?
冶病?
在哪呢?
杜母看了半天,只看到杜思苦身边那个斯文安静的袁秀红,不会这个年轻人吧。
这才多大?
“妈,你就别多想了,死活当活马医吧。”杜思苦看到杜母这眼中泛红的血丝,就知道杜爷爷的情况只怕是真不好。
杜母一想,也对。
她领着杜思苦跟袁秀红赶紧往急诊室的病记走去。
刚走进病房那边,就听到了杜父传来的哭声。
杜母眼睛发红,老爷子不会死了吧!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袁秀红,拖着就往病房里跑。
她这会恨不得自己生了四条腿。
杜思苦紧紧跟上。
在生产队的这半个月,她这体力是练上来了。
到了病房。
杜思苦一看,杜爷爷身体像是打摆子,鼻子跟耳朵边还有血迹。
病房边围了一圈的人。
杜父,姑姑,还有爷爷的朋友,医生……………
这些人在干什么。
杜思苦走过去:“出去,不相干人都出去,你们在这抢老人的空气,医生,氧气瓶呢?怎么不送过来?”
“没开药吗?”
一个个在干什么。
是这样救人的吗?
杜得敏趴在社爷爷的病床边哭,“爸,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应该好好听你的话......”
“都出去没听到吗。”杜思苦发现这些人都不听她的,直接走到杜父身边,“爸,我朋友家有冶爷这种冶的偏方,但是不能有外人在这,你试不试?”
杜父用袖子一抹眼睛,站了起来,声音很大:“都出去!”
有偏方,那肯定冶!
别说杜得敏,就连杜爷爷的老朋友还有医生,都被杜父赶出去了。
他
自个也出去了。
杜思苦:“爸,我留在病房里帮忙,冶病期间不能打扰,你别人外人进来。”
“好。”杜父肯定不让人进来。
杜思苦关上门,拉了窗帘。
屋里就三人了,她,袁红秀,杜爷爷。
咦,屋子里的人一走,爷爷不打摆子了?
杜思苦正纳闷呢。
袁秀药已经打开了她爷爷的工具箱,抽出三根体针,下手如电,扎到了杜爷爷的百会、水沟、内关三个穴位(请勿学习)。
杜爷爷眼皮动了动。
袁秀红脸色凝重,用手摸索着杜爷爷的头部,时不时的按一下。
过了一会。
她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根较长的针,朝着之前找到的地方扎了进去。
一针下去,血流了出来。
杜思苦眼睛都睁大了。
袁秀红:“没事,这是淤血,流出来就好了。”
先是黑色,之后是红血。
袁秀红又抽出一根针,扎到了另外的穴位上,血停下来了。
这是止血的一针。
杜爷爷睁开了眼睛。
杜思苦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袁秀药比她想像的还要厉害一些。
难道是中医世家吗?
“爷爷,你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杜思苦到病房边询问。
杜爷爷看了杜思苦很久。
他怎么都没想到,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老四。
他看到杜思苦的短头发了。
没
说什么。
老四说出那发癫的话,他就知道老四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剪个头发算什么。
杜思苦:“爷爷,是我朋友救了你,她叫袁秀红。”
这功劳肯定都是袁秀红的。
杜思苦之所以敢让袁秀药试,还有另一个原因,上辈子,杜爷爷要比这次活得更久一些,她就赌了一下。
杜爷爷慢慢移动脑袋,看了过去。
小袁。
他认得,老袁的孙女嘛。
难怪。
祖传的手艺。
袁秀红道:“杜爷爷,现在中医处境不太好,我希望等会他们问起起,你不要提这针灸的事,行吗?”
只见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平安符,递给了杜爷爷。
就假装是求神得来的平安符。
杜思苦移开目光。
心想,这求神、符什么的不也是四旧吗。
说不定还很严重一些。
杜爷爷答应了。
“这针扎多久?”
“还得一会。”
得等。
袁秀药拿出了之前杜思苦给她的手抄本的医书,就着医院的灯看了起来。
反正没事打发时间嘛。
咦,这味药还能这么用吗?
她看得入了神。
“老四啊,机修厂的工作挺辛苦的吧,要不要来铁路当播音员啊?”杜爷爷忽然问。
播音员?
这工作倒是体力,但是吧,杜思苦现在不想换工作:“不想,我在机修厂干得挺好的。”就是,“爷爷,我手里没工业跟布票,你这边有多的吗?没票我买什么都不方便。”
“有,回头给你。"
病房外。
杜父来回踱步,杜得敏几次想进去,都被杜父拦了下来。
“哥,你怎么任由老四胡来,爷临终前咱们得守在身边。”杜得敏哭得眼睛都红了。
杜父:“放屁!”有谁骂亲爹要死的。
他瞪着杜得敏,“爸好好的,怎么就临终了,这不是在冶吗。”他生气,扬起巴掌,“你再说一句试试。”
他就是太宠妹妹了,这都四十的人了,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杜得敏被杜父吓到了,委屈得想找人诉苦,想到亲妈在上面病房,亲爹在里头病房,生死不知,不禁悲从中来。
是爹妈没了,大嫂再吹吹耳边风,大哥只怕也容不下她了。
要
人怎么能这样呢?
说变就变。
楼上病房。
“奶奶,你不是腰疼吗,怎么还下床?”老五一直在这边照顾奶奶,刚才那会乱说,奶奶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出事。
还好老五把小姑赶出去了。
她劝了半天,才把奶奶劝好。
现在奶奶非要起来,说去楼下看爷爷。
这怎么去嘛?
“奶奶,要不这样,等我爸或者三哥过来,让他们背你下去,行吗?”老五耐心说道,“你看我也背不动您啊。”
手边也没拐杖啊。
杜
家老三拿着电话本回到医院了。
他刚才出去打电话,传电报了,还好有黄爷爷的关系,找了个能打长途的,他给大哥那边打了长途话。
打了二次才接通,是大哥的战友接的,说会传达。
二哥那边,压根就没电话,他只找到边县里的电报,只能看看能不能传到二哥手里了。
没法子。
老三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发现旁边的空地上停了一辆拖拉机。
他
多看了两眼。
哪来的拖拉机?
最近老三在学拖拉机的书,书背得可熟了,也摸过拖拉机,他之前找了一份扛东西的活,能接触到拖拉机。
能摸,但不能开。
他一想在想法子,看能不能去哪找个拖拉机,或者租一个练练车。
医院旁边的拖拉机是谁的啊?
老三想到医院里的两个病人,把脑子里的有关拖拉机的事甩开,都这会了,还是爷爷的身体更重要。
他心情沉重的往一楼急诊室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
袁秀红收了针,全部擦干净放到针灸包里,再放到箱子里。
等回头消消毒。
“好了。”
秀红收好东西,说,“回头我开几副药,您抓着熬了喝。”
袁
说到这。
她又有些紧张,“杜爷爷,这中药外头不好抓,要不,看西药这边………………”
杜爷爷:“没事,我有办法,你只管开方子。”
袁秀药把开好的药方给了杜爷爷。
杜思苦就站在旁边,看到了,也就记下了。
她说:“爷爷,等会我要送秀红回宿舍去,晚上就不留在这边了,等明天我再请假过来。”
“没事,你只管回去,我这边好了。”杜爷爷道,“我就是累了,等我再躺一会,就能起来自己回家了。”
这哪行。
杜思苦听着这话感觉不好,又看看袁秀红。
袁秀红想了想,“晚上我就留在这边看着。”怕病情反复。
“行,那我回去拿被褥。”
杜思苦道,“我跟你一起在这边守着。”又问袁秀红,“你渴不渴,饿不饿?”
杜爷爷听到了,说,“老四,你回家去一箱罐头来,给小袁喝。”缓了一会,“你跟老五也喝。”
杜思苦说:“我去叫我爸进来。”
袁秀红把工具箱放好。
杜思苦走到门口,打开门。
杜父等了半天了,看到门开了,一下子冲了上来,他眼里满是红血丝,“老四,你爷爷怎么样?”
他
的声音在发抖。
“爷爷醒了,没事了,“杜思苦看了一眼要往里头的杜得敏,说道:“爷,屋里不能留太多人,你一个人进去就行了,太多人进去屋里空气不好,怕爷爷又犯病。”
“好,好!”杜父只听到“醒了''。
醒了好。
醒了就好啊。
“老四,今天多亏你了。”杜父拍着杜思苦的肩,“以后你说什么爸都答应你。”
直到现在,他才看到老四的头发跟之前不一样了。
没事。
短头发好,有福气,这老四一来,老爷子不就好了吗。
杜父很想得开。
他走到病房里,关上门,之后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正在跟袁秀红聊天的杜爷爷。
真醒了!
还能说话!
“爸!”杜父鼻子酸得厉害,这眼睛不争气,水汽直往外冒。
杜思苦看到三哥了。
“三哥,你来得正好,我要回家拿东西,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杜思苦叫上了三哥。
杜
家老三跑了一天,也是累了。
可是妹妹开口,他是答应了,“好。”他好像听到病房里有什么声。
“爷爷现在什么情况?”
“好多了。”
思苦说,“咱们回去路上聊。”
杜
等会给拖拉机再加点柴油。
杜家老三跟着杜思苦往外走,这走着就不对了。
怎么往拖拉机那边走了
?
老四怎么还上了拖拉机,还拿东西,“三哥,过来帮我一下。”这摇把还是让三哥来吧。
老三迷迷糊糊的按照老四的吩咐,把拖拉机摇响了,然后跟着老四上了拖拉机。
就见老四开着拖拉机上路了。
他使劲晃了晃头,这才回神,一脸懵的问:“你这拖拉机哪来的?”
“机修厂的,三哥,我上次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吗?”杜思苦边开车边说话,“拖拉机你要不要学啊?"
怎么说也是门手技。
“要!”
老三早就学了,就差上手了。
瞧,这上手的机会不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