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亚瑟顿学院,新生测试,对于林贝来说,都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如此显而易见。
几日不见, 德罗维尔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典雅沉稳,辽阔的额头,黑色的眼瞳,眉压眼的长相,深邃冷沉的目光,一眼惊羡尊贵的上位者气度,似乎任何问题在他面前都是不足以值得畏惧和后退的,威严却从不会让人感觉到过分严厉,如一座最
壮观稳重的山峦。
对于她,他从来都是一副宽和有礼的模样,让人拒绝不了也不敢拒绝的彬彬有礼,那双淡漠沉寂又占据双眼太多面积的眼瞳,肃穆庄严如幽黑死寂的潭水,仿佛孕育着无尽的专制和暴力,这是绝对实力的震慑。
之前林贝已经遇到过比此时此刻更惊悚的时刻,隔着虚无的空间,透过冷冰冰的终端,那种让她浑身都寒毛倒立的感觉再次袭来,就像是之前在庄园那次,他说要为她量体裁衣时,以平静淡薄的语气说让她把衣裙都脱下一样。
从前林贝也总是觉得这位威严但又和蔼的大狮子先生,一直处于长辈或者收养她的兽人地位行列,他的心动值已经九十多了,根本不用她多操心,他满足她的愿望,供她在亚瑟顿学院上学,标准币任她花费,如同最优渥的土壤,平畴沃野,为她
的生长提供养分。
她从前被他表象上所表现出来的宽和迷惑了双眼,对他其实是怀有亲切的情谊在的,可是在床上他的失控和那双总是不分昼夜红着的双眼,那么吓人。
在人类社会的快餐恋爱中,大多恋爱以上床为终点。下了床又变回那个柔情似水威严成熟的德罗维尔,却越发粘腻。
破了平静的表面露出破绽的尾音,突如其来的。
男人的眼角因为某些情愫在抽搐动,漆黑的瞳仁波涛汹涌,只是微末的细节罢了,他的面孔粗粗一看依然是淡漠寡言的,泄露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刻意压制克制着的想念、妒忌和各种疯狂的情绪在那一霎那忍不住吐溢出一丝的那句话,并没
有打破他沉稳不动如山的气质。
从前总是觉得要克制再克制,温柔再温柔,才不会吓到她,但好不容易他们能隔着杰见一面,她却还要提及卢卡斯。
卢卡斯坚定不移的誓言犹然在耳畔,不严格的程度上说,卢卡斯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从未怀疑过他对帝国的忠诚,所以他已经做出了巨大的退让,让他和林贝住在了同一间宿舍。
但林贝喜欢和更有年轻活力的卢卡斯待在一起,无数次沉默的黑夜里,林贝离开之后,他躺在林贝的床上难以入眠时,这个想法总是刺痛得他辗转难眠,德罗维尔触摸自己的心脏,大概明白了从前人类社会时心如刀绞和心肺扭在一起的妒忌感
受,这个人类发明创造出来的词汇。
原来一切都因为妒忌。
首都亚瑟顿市的市长,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和声望的德罗维尔,其实一直都在嫉妒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平静沉厚的外表下,压抑着各种扭曲的肮脏情绪,他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的,但是从人类女孩开始退缩拒绝他开始,他就知道自己露馅
了,无以言表,难以接受。
他开始后悔,开始正视从前压抑的情绪,不该宽宏地让卢卡斯和林贝住在一起的,要是林贝真的喜欢上卢卡斯......德罗维尔否定了这种可能。
谈及卢卡斯,思及他与人鱼族群的雷蒙德因为在校外打架进了亚瑟顿监狱这件事,听起来愚蠢极了,而且还是卢卡斯先去拦截的。
在这个时候,德罗维尔还没想到他们打架的导火索会是因为林贝,在兽人社会因为强弱之争较量而决斗并不奇怪,卢卡斯和雷蒙德之间的实力他也清楚,德罗维尔只以为他们之间的打架是因为新生实力威望。
总之,因为种种因素,在新生测验之前,他是不会去监狱里放话捞他的。
德罗维尔在办公的时候都会戴上眼镜,不知厚度的框架眼镜,更加显得他整个人温雅贵气,刚才的口舌摩擦,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困扰。
土壤的养分并不是可以无偿汲取的,需要回报。
即便德罗维尔对她的所作所为抱以宽容,满足了她上学和让杰为她辅导课业的心愿,但在德罗维尔看来,这一切都如同年幼的小孩要玩过家家似的,只要一切在他可掌控的范围内,所有看起来离经叛道的行为都是允许的。
他其实和所有人一样,都不会相信她会通过严苛的新生测验,从三万多人的新生中留存下来,以和兽人相比像纸张一样的一米六五纤弱单薄的身躯成为一名帝国的钢铁战士。
德罗维尔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晦涩,分不出喜怒,他平静地说道:“您是最尊贵的存在,不需要经历这些,您现在所受到的磨难,只差一个选择就可以完全消失,”
“所有事都有利弊取舍,无意义的事只会浪费时间。”
循循善诱,如同对待一个迷途的羔羊,抱以长辈的宽容姿态,不计较她的过失,温柔教导,尾音引诱:“林,回来吧。”
快回到庄园吧,回到他的身边。
林贝的眼眸微弱地动了动,微微低下头舔了舔嘴唇,话语孱弱如游丝地想要反驳:“……………没有实质性利益结果的事一开始就应该放弃吗?”顿了顿,她补充解释道,“我只是担心您弟弟的安危所以会多问一句,至于新生测验,德罗先生我已经找到
解决的方法了,五门测验科目有三项是两两对战………………”
德罗维尔的话语如夜风寒凉:“林,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他宽阔的胸腔沉沉吐出一声叹息,“您宝贵的时间不该浪费在这些事上。”
到底时间应该花在哪才是有价值的呢?回到庄园去,就会有价值了吗?与他厮混情爱,没日没夜的上床座艾才是不浪费时间吗?
他话语之下暗藏的意思,彼此心知肚明。
林贝轻轻皱起眉:“在我来亚瑟顿学院之后,我遇到了各型各色的兽人,有从落后偏远联邦来的,家里连吃标准餐的钱都凑不出来,需要他像最底层低等的兽人一样,每天下课还要做刷盘子洗涤地板的活;有的要每天冒着被校规处罚的风险,来
回校外校内,就为了赚那么点钱贴补生活;我走上路上,虽然会有很多人打量我,但是我搬运东西的时候,那箱子零部件特别特别沉,在我搬不动的时候,也会有兽人上前帮忙,他们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扛起所有,一群兽人里面,总是会有那么一两
个与众不同的善良兽人。”
每一道风景都是特别的,每天太阳初升时人头涌动的教学楼门前,一排一排向君主雕像行礼的黑色军服,一日复一日站在台阶上杵着拐杖俯视下面光景的梅尔霍尔德校长,训练场上热血训练的肌肉轮廓,一轮又一轮的铁血宣誓。
她的目光平静:“对于德罗先生而言,他们只是不值得一个回眸的弱者,但我透过他们见识了很多不一样的人生,知道了并不是所有兽人都如同德罗先生您一样强大。”
林贝压下心中的沉闷,神情还算正常:“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快乐,已经慢慢适应过来了,等月底新生测验完放假那天,我会回去的。”
画面中,德罗维尔沉默着,两条黑色的眉毛中央挤出了褶皱。
林贝主动问好,然后挂断了影音联接。
宿舍空空荡荡,没有两个不对眼一天拌嘴吵架的舍友,连空气都安静清闲了。两个舍友全进了监狱,地狱笑话。
沉默安静片刻,她苦笑着后悔,不得不说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磋磨,人也越来越大胆了,要是德罗维尔生气了怎么办?不过下意识的,她又排除了这种可能,她貌似也没说什么触动他逆鳞的事。
“要是一直打不赢坏种,是不是也要轮到我们了?”
奥利弗有些担忧,虽然不会把情绪挂在脸上和嘴巴上,但心底终日还是为此惶恐不安,只有在林贝面前才敢展露出真实的情绪,她不会觉得怪异和不应该,似乎总是能包容每个人的不一样,还总是会大方地赞扬其他兽人,就比如天天和她在一
起的他,最开始的时候她常常将他夸得面红耳赤,他还以为她在拉客………………在相处久了之后他为从前的阴暗想法感到抱歉。
“我们也会上战场吗?”奥利弗的目光闪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压低了音量。毕竟如果这种担忧之言被其他有心的兽人听到了,会被视为软弱,没有坚定的决心为帝国奉献终身。
这几日十四区的战情局面不容乐观,源源不绝从天花板上的广播报念着牺牲战士的名单,透过一日一日冗长的名单,见微知著战情水火。
林贝也不知道,于是恍惚地摇了摇头。
军事技能课因为没有雷蒙德搅局,所以自从雷蒙德入狱以来,都是林贝和奥利弗一组,有一天她居然能够下过奥利弗了,虽然不是每次都?,但给了林贝很大的信心。
对于卢卡斯和雷蒙德进亚瑟顿监狱这种重磅新闻,林贝偷偷看了校园网络交流基站,大部分的兽人都相信是因为两个强大兽人之间的决斗,绝不可能会是因为林贝这个弱小的兽人,除了调侃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都要考试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奥利弗不解,最近他忙得焦头烂额,看林贝每天也同样忙碌,不是锻炼身体就是埋头苦学,但是她总是能在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神情从容轻快,说话时嗓音依然清甜柔和,好像她现在面对的不是危急关头迫在眉
睫的新生测验一样。
沙盘上,奥利弗操纵的三十只坏种血红小人已经全部被林贝操纵的帝国战士小人消灭了。
林贝喜滋滋地拍手,然后收拾残局,将所有的小人归位,按下按键一切复原,一边说道:“这叫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天塌下来也要笑着死。”
奥利弗神情呆滞,如果他会说人类社会的话语,那么肯定竖起大拇指,来一声:“牛。”
下课之后奥利弗还有兼职,林贝只能自己回A区用餐。在她出教学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守在教学楼君主雕像下的卡尔。
身躯精瘦,一身整洁修身的黑色军服,站如松鹤,就是神情看上去有些冰冷,正盯着学员鱼贯而出的门口,于是在重叠变换的身影里,一眼就锁定了人群后的林贝。
身上那层生冷冰层骤然融化,一眨眼间春暖花开,翠绿的眼珠像是精粹的两滴液体,晶亮发光,眼中的情绪毫不遮掩,热情又温润怯懦的模样。
迫不及待的步伐匆忙,卡尔主动来到了林贝的身前,一开始大步流星,越接近了,步伐却是越小,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磨平了棱角,直到站在了她的面前,更是羞怯。
奥利弗赶时间先走了,只剩下林贝和卡尔,正想开口说话时,不远处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后带了两个跟班,跟班身后手上各有沉沉的大包。
那个想拿钱砸林贝的克莱尔,海豚小公子。克莱尔一见到门口的身影,就如同见到了什么宝贝一样两眼放光,兴致冲冲地叫上跟班急忙跑来。
一个见了宝贝,一个吓破了胆。来不及说话,林贝拽上卡尔转身就跑。
左拐右拐,终于将狗皮膏药甩开了。
深呼吸平复呼吸,回过头时只见卡尔正低头,两排漆黑的睫毛沉默地低垂着,林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他直勾勾盯着的是自己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
林贝急忙将手松开,虽然知道初次见到卡尔的那一晚他的心动指数就是百分之九十九,根本不用她操心,原来觉得最容易的是德罗维尔,现在看来是卡尔小天使才对,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
只不过虽然是已经这么高,但其实他们之间才认识几天而已,彼此也不熟悉,贸然亲密,林贝现在还下不去手。
低垂的视线抬起落时开始左躲右闪,不敢落在林贝身上,明明是比她要高大许多的躯体,肌肉鼓起的肩部松垮且僵硬地绷着,双肩下落,微乎其微偷偷摸摸地亲近,乖顺得像一只大狗。
当手腕上那轻如鸿毛又千斤沉重的力道松开时,卡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心肝在打抖,胸腹部位的肌肉隐搐,激动与克制,势均力敌。
失落的同时,又窃喜不已,又可以小小地饱餐一顿了,小小地浅尝辄止。
肉眼可见的,卡尔那张端方温雅的脸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潮红,翠绿的眼眸颜色悄然无息加深。
林贝愣住:“你怎么了?”
卡尔偏开的脸双颊飞红,说话都开始结巴,但又不想让林贝看出端倪似的强硬:“我,我就是......有些控制不住……………”
林贝想到他的隐疾,控制不住人与兽之间的变化,眼前军服包裹下的笔直大长腿会像那天晚上一样变成盘旋的巨蟒尾巴。
回想那个画面她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急忙拉着他要走:“那我们快去医疗室吧!”这光天化日的,要是被其他兽人看到又得变成焦点了,如果让其他人看到他和她在一起,指不定在亚瑟顿学院网络交流基站上会被编排成什么大戏呢,卢卡斯雷
蒙德和她三角恋不够,现在马上就要变成四角恋。
卡尔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又痴呆似的盯着她握住他的那只柔夷,手抖得不像样,红着一张漂亮脸蛋,翠绿的眼眸含情脉脉地就要滴出水来,羞怯极了:“我没事。”
林贝狐疑,有些尴尬,松手不是不松手也不是:“你真的没事吗?”
卡尔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她面前表现出这种状态,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在帝国只有最强大的兽人才能得到别人的目光和注意力,他不能总是这样,要是她嫌弃他就不好了,而且她怕蛇的,失落感涌起一小束,于是他勉强压下澎湃的心潮,解
释道:“我不是随时随地病发的,只有激动的时候才会………………”声音越说越小了。
………………激动的时候,联想到从刚才碰到他开始他就这副模样了,林贝赶紧松开了手。
看他面色羞涩地偏开脸,林贝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像是她调戏了他们的,她急切地咳了咳,转移注意力:“咳咳,你找我什么事啊?”
卡尔翠绿色的眸子轻轻落在了她白皙的脸上,话语清润:“我本来想把你的衣物洗了还你的…………………”低垂下的面容神情愧疚极了,“可是我不小心洗坏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赔你一件新的…………….”
林贝摆手:“不用不用,坏了就坏了吧,没事我还有。”
卡尔漂亮的双眸目光盈盈:“你真好。”
确实是他不好的,一开始亿万次三令五申强调不能把她的衣物弄脏弄皱的,可是......可是当那团布料揉捏撑破成任何形状后,一切就失了控制了。
鼓动浮肿的青筋鼓胀得像要崩裂,宽厚湿腻的手掌抓住它,抓住了残留一丝气味的它,沉重的嘶喘,像是要撕裂它的力道,又爱怜无比,他的手他的嘴巴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尝过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