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好像又再次回到了那天。
或许见到那个狮子小兽人第一面的时候,他就该诚实地承认他的与众不同,他看起来是如此弱小,身材矮小浑身脆弱,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可是自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雷蒙德就感觉自己浑身都不对劲起来。
那个狮子小兽人如果只是外表过于矮小,身材柔嫩纤长,这是最不重要的,也许只要多看几眼,再漂亮的脸蛋再与众不同的外表,也迟早都会看腻。
不同的感觉也许只是一瞬间呢?也许下一秒,戴上耳机,一切就没有其他的不同了,他和那些愚蠢的狮子蠢笨的兽人没有什么不同。
就像他自身一样,人鱼族群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切,最完美的身躯,最美丽的脸蛋,拥有其他族群羡慕不来的先天优势,谁人见了他的脸,都会发自内心认为他的脸蛋外表无与伦比,有?人心魄的漂亮能力。
当作为当事人本身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雷蒙德,在这样漫长的人生中只觉得岁月无聊,岁月的开篇体会到杀戮的快感,他沉迷于此,可是时日一长,消灭坏种,亲手把面目狰狞的怀中的脑袋拧下来,站在所有族群的头上,已经不再能激起他
内心一丝波澜了。
他对于什么种群荣耀并没有任何肩负的责任和使命感,对于死寂的社会秩序,他只觉得??无聊。
无聊,无趣至极。
可是自从第一眼见过那个身材矮小面颊莹润的狮子小兽人之后,看再多遍,还是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而从内而外地感受到不同,切身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韵律,从血肉之躯的内部感受到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悸动,非常陌生的感受,非常陌
生的情绪涌动。
他又回到了那天,那个空间狭小的禁闭室。
好像回到了深海,每年太阳普照海平面数月,一望无边漆黑的海水升温,从冰冷不见天日的海底向上游,受到莫须有的声音在召唤,那种濡湿和燥热,漫无目的地游荡,寻找目标。
目标,目标,到底什么才是他应该寻找到的目标呢?
父亲说他是发青期到了,他应该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了,可是漫长的太阳照射过后,他还是没有寻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注射抑制剂之后,那种浑身焦躁的情绪平息下来,雷蒙德冷笑着,明白了一个事实,没有真正要寻找的宝物,也没有真正要
实现的心愿,有的只是身体激素动物的本能在蠢蠢欲动而已。
可是在违背族群父亲的意志被抓到亚瑟顿学院继续上学之后,在见到那个狮子小兽人之后,雷蒙德一次又一次感受到内心的膨胀之欲之后,有一个模糊的念头从深潭之中隐隐冒出。
激烈的战斗之后,其实也不算事激烈的战斗,毕竟只是和从未谋面的老对手卢卡斯打了一架而已,打到忘乎所以的时候,真是忘记了为什么开打.......是因为早就对对方与自己实力相当名号相当而不满?是因为对他头上的那一头金毛看不顺眼?
噢,对了,是因为那个狮子小兽人。
在禁闭室的时候,他双眼好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睁不开,脑袋浑浑噩噩,回想起来总是那么模糊,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他为什么睁不开眼?
在混沌的时间和空间,一抹馨香从如厚重的雾霾般不清醒的神思中飘涌而出,如一抹青烟细柔却足够扰乱他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思想所有的理智全被这一抹馨香占据,听觉味觉视觉所有的感官都因为这一抹摄人心魂夺人心魄的馨香牵动。
欲.火燃烧,火星炸裂。
他如同刚刚出生的幼兽一般颤颤巍巍伸出舌头,爱护柔嫩鲜花般的力道,他舔舐品尝到了那抹没有实质的馨香,身躯颤抖,丧失理智,他吞下了它,那是一种神魂俱灭的快乐,没有人能够拒绝的交缠交融。
可是回过神来时,隐隐约约模糊的视线中,他居然看到了那个狮子小兽人的脸。
他和他接吻了。
那真是一场荒唐但又终身难忘的场景和体验。
兵荒马乱的思绪重整旗鼓,午夜梦回,雷蒙德又回到了那间阴暗带着点潮湿的狭小空间,这次他真真切切碰触到了那一抹令他魂牵梦绕的馨香,没有旁人打扰,不知今夕是何夕,没有喜怒哀乐,满心满眼都是“它”。
他用人鱼族群最引以为傲的利爪禁锢住了它,他的手圈住了“它”要后退挣脱的身体,人鱼最有力的尾巴如同蟒蛇的尾巴缠紧了猎物。
他吞下了它。
夜深人静,帝国最神圣庄严的亚瑟顿学院学员宿舍,雷蒙德平静地睁开了双眼,他原来并没有睡着。
他无比渴求地想要靠近他,可是,他只是一只最愚蠢的狮子而已,整天就知道和卢卡斯厮混在一起。
在夜晚回到宿舍看到他又和蠢狮子卢卡斯厮混在一处,雷蒙德的内心居然喷涌而出的是怒火。
雷蒙德想,他应该愤怒的,愚蠢得只知道整天发青的卢卡斯又把宿舍弄得臭哄哄的,他可是一星点另类味道都接受不了的,他为此愤怒是如此正常,是理所当然的。
然后,他拿起了小兽人桌子上的小飞行机甲,他知道他没有任何基础,他知道他是狮子族群走后门塞进来的蠢货,这种入门级别的飞行机甲模型,其实能在短短一两天拼出来是....还不错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碰到了他,那种绵软的、馨香的触觉,他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感受到了。
他双耳轰鸣,皮肉酥麻,口齿还算没有被耽误:“我参赛的机甲模型就算是放在桌子上又怎么样?”
林贝稍稍往后退,与雷蒙德拉开了距离,对面的床上卢卡斯一头凌乱可爱的金发下正悄咪咪探出一双眼瞅着下面的动静呢。
一瞬间,她看着近在迟不动声色.....或许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地移动倾靠过来有种威逼气势的雷蒙德,林贝反手掏出掩盖气味的小壶喷雾往自己身上喷了喷。
其实她这么做真是很大胆,当旁边有其他族群的兽人的时候,就算是往自己身上喷喷雾那也是十分失礼的事情,毕竟气味无色但会蔓延扩张,对于嗅觉优越的兽人而言,总是闻到其他族群的味道是令人不爽的,如果遇到那种脾气暴躁领地意识
又强的兽人,很可能被认为是一种挑衅。
但林贝能感受到雷蒙德越靠越近的架势,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卢卡斯和雷蒙德避免一场恶战罢了,她是打不过他的,但是卢卡斯的脾气也很火爆。而且她之前在军事沙盘课也是这么做的。
“不好意思,我的小习惯。”林贝咽了咽口水,费力地仰头去看脸色铁青的雷蒙德,那双冰冷剔透的眼珠蓝色纯净,沉沉俯视她的眼珠过分美丽,就像是人造出来的机器产物一样没有任何的瑕疵,“.....除除味,毕竟你也知道发青味道很大的......”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毕竟她现在也是一个兽人,也是和他们一样能闻到各种各样味道的兽人,只是为了除味而已。
果不其然,被她这么乱搅和一通,雷蒙德再也没有其他看得出来看不出来的心思,冷哼一声回了自己的床位。
林贝小小地松了一口气,继续打开封闭隔间的开关学习。
虽然雷蒙德也是她的心动对象之一,但是她现在实在是太忙了,卢卡斯一个都快招架不过来,雷蒙德就先暂时缓一缓吧。
还是一个烈日炎炎阳光普照的日子,秩序井然的训练场遍布着一列列正在艰苦训练的兽人,铁腥味在半空若有若无的徘徊。
他们的身型健硕,身躯高大达两米以上,果露着上半身血脉喷张的上半身,爆发力量的肌肉充血膨胀,汗水遍布的皮肉在太阳下闪着暗淡的水光,上面留下了一道道或微小或深可见骨或陈旧或新添的痕迹。
其他兽人果露在外的皮肉颜色大多是不同程度的蜜色,唯有一人身体皮肉的颜色白皙如墙壁,就算是在烈日下流出汗水,也是浅淡地附着洁白的肌肤。
卢卡斯要参加莱奥托军事技能联赛,作为升学成绩和卢卡斯并列第一的雷蒙德自然也要参加。
一日复一日,没什么花样的训练了然无趣。
体能训练,智力训练,为将来上战场做准备,时刻如同一道被调整好的钟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轨道上运转行走,为帝国奉献终身做准备,为当初立下的誓言矢志不渝。
身侧那一队兽人来了个熟悉的卢卡斯,雷蒙德面无表情脸色不变,卢卡斯也当作没看见,毕竟没有兽人会对其他兽人感兴趣,那都是浪费时间,这个世界就没有闲聊这种概念和产物,战士的目光应永远聚焦于敌人和目标。
可是队伍移动的顺序就是他们两人并排,这意味着他们要同时从起点出发。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两人突然暗自较起来,众人只看到扛着数千斤沉重钢圈的两个完全不同的兽人向前冲去,两骑绝尘。
这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日常训练罢,但又因为什么悄然发生了变化。
卢卡斯和雷蒙德都同时将钢圈砸在地上,沉重无比的钢铁激起一层呛鼻的灰尘,模糊了两个兽人敌视的眉眼。
卢卡斯咬牙切齿:“你就是个狗爹养的贱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