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罗先生。”
因为不知道雷蒙德什么时候会回宿舍,为了保险起见,所以她将自己的那部分的床铺分隔开关打开了。
这半天过的比从前一星期都累,林贝缩在被子里,昏昏欲睡,嘴里吐出的话语带着浓重的鼻音。
从半夜开始就没好好睡觉了,被警报吵醒,又是徒步越野又是开学典礼,又是禁闭室,林贝的脑子现在已经停止转动了,缩在被子里身体慢慢暖和起来,内心也跟随着身体在这一方属于自己的安全属地平静下来。
她勉强打起精神:“德罗先生,怎么了?”
“您在学员宿舍吗?我现在就过来。”他听出了她所在的环境,德罗维尔浑厚的嗓音中夹杂着气息短促的喘息,话语却是陈述句,他似乎很着急。
不同于她的散漫和漫不经心,德罗维尔的声音焦急极了,林贝给他打的只是纯纯的语音连接,连视频都不算,她依然保留着在人类社会时的习惯,不像德罗维尔总爱和她影音连接。
林贝缩在被窝里不想动弹,闻言语气好似因为他的举动猝不及防而受到了惊吓:“德罗先生?您来亚瑟顿学院了?!”
“嗯。”德罗维尔的回复很简短。
林贝从床上坐了起来:“您.....为什么要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语音连接的那边,德罗维尔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只是短短的一两次眨眼的瞬间,他好似轻轻低声叹息了一下,略带焦急的语气平息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和雍荣,好似对于她,他总是有无尽的耐心似的。
他的话语充满耐心,语气平稳:“杰监测到你的体温已经超过人类正常的水平,我担心您的安全。
林贝现在不想爬起来去应付他,急忙解释道:“我现在挺好的,就是今早进行了雨林区的徒步越野训练,我有点累到了,刚才人太多,所以我不方便联系您。”
顿了顿,她又说:“我现在挺好的,已经回到宿舍吃过药了。”
话里话外都是劝他别来了,毕竟在林贝看来,他们昨天才分别,还记得德罗维尔在庄园送她的眼神是那么黏腻,德罗维尔粘人得有点太过了。
才堪堪经过一晚上,又因为她身体不舒服发烧的事,德罗维尔又急冲冲丢下工作来到亚瑟顿学院,林贝觉得没必要,而且她现在也不太想见到他。
说完这些话,林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对比他实在是显得太冷漠了些,毕竟德罗维尔也是关心她。
所以她又询问道:“德罗先生,您现在在哪?”
“我刚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德罗维尔的声音听起来像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还不熟的时候,低沉悦耳的男低音磁性性.感,带着说不出的冷沉意味。
林贝不清楚他是不是生气或者不高兴了。
“您今日早上应该见过,梅尔霍尔德先生。”德罗维尔的话语沉缓,连拆穿她的谎言都依然从容,“他刚才和我谈论您说,他很欣赏您。”
原来那个杵着拐杖一脸温和的长者梅尔霍尔德是亚瑟顿学院的校长,她还以为这种军校的校长会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强者。
因为身上的终端监测到她的体温超出正常值,所以德罗维尔心急如焚想要来找她,但是又不知道她在哪,所以直接去找了梅尔霍尔德。
这也不可能,终端里肯定有定位系统,所以是因为他知道她被关进了禁闭室,所以去找了梅尔霍尔德校长去给她求情吗?只是这中间刚好阴差阳错的,因为卢卡斯和雷蒙德发青的事故,所以她已经提前出来了。
林贝忐忑起来,一时语塞。
她是应该感到忐忑不安,哑口无言的。
如果德罗维尔在她的身前,那么她肯定因为德罗维尔身上那种看似温和实则又强硬的气息而感到瑟缩和压迫,她欺骗了他,毕竟是他的准许之下,她才有机会能够来到亚瑟顿学院上学,她应该为此感到不安和惶恐。
可是她现在在宿舍的被窝里,她连隔间的打开了,一个人埋进了被窝肚子里,在这一方独属于自己的安全属地里,她只是想好好睡个觉而已。
或许就是因为德罗维尔不在眼前,所以对德罗维尔的畏惧心理都减弱了许多。
脑袋晕晕的,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反正她就是鼓起了勇气,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轻轻地说了一句:“德罗先生......我现在不想见您。”
终端的那边,德罗维尔没有说话,不知道抱有什么样的心情,他沉默了。
林贝想,如果他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那么他肯定会有那双乌黑没有一点光亮的眸子黑沉沉地从上到下俯视她,一动不动的眼眸纹丝不动就给人以极大的侵略感和压迫性。
如果他就在她面前,那么她现在肯定不敢这么直接和他说这话。
良久之后,也许只是一两秒的时间呢,也说不准,林贝躺在黑漆漆的被窝里,蜷缩起腿脚,没什么时间概念了,脑子里一直回想起从前那么多天在庄园时德罗维尔沉稳端庄的模样。
“为什么呢?”德罗维尔的嗓音听起来还是没什么起伏。
终端那边,航船的提示音响起:“您就快到达目的地....”
德罗维尔没有管那该死的声音,只是固执地不寻常地追问她,克制的嗓音让他的嗓音格外古板生疏:“为什么林不想见我呢?”
林贝抿了抿唇,她其实也不是讨厌他,还是很感激他收留她给了她容身之所,送她上学,所以她斟酌着用词:“因为.....德罗先生您总是做我不喜欢的事,总是用我不喜欢的目光盯着我,和您待在一起的时候,您的目光像用针在刺我......”
“我和您待在一起不舒服,就比如现在,您明明知道我刚才已经在委婉拒绝您了,可是为什么一定非要见我一面呢?我已经很累了,不想事事都和您报备。
说到这些就不得不想起从前几天在庄园那些没日没夜浑浑噩噩的日子了,林贝一时诉说上头,口无遮拦接着控诉道:“还有前几天在庄园的时候,我都说我不要了,可是您总是....总是听不进去...……总是让我很害怕。”
每天一睁眼还是在那张床上,醒了时在做,她还在他身上没下来,全身不着地像个玩具一样随意挂在他身上,昏过去还是在那张床上。林贝那时觉得自己真会死在那张床上。
德罗维尔那双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管她睁眼还是闭眼都始终猩红让她做噩梦的眼睛,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不爱说话,她揪住的一团一团床单的手被他无情握住,他滚烫的身躯死死贴合着她的,她的哭腔她的眼泪他含进嘴里,如尝甘霖。被翻来覆去地听动,任何细小的挣扎与扭动都是不允许的,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他的进出与刮弄,床单、枕头、
浴室、按摩椅,一呼一吸到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手脚抽搐,皮肉颤抖,泪水和汗水混和,全身都没有力气,崩溃至极。
什么温和沉稳、沉得住气、高高在上啊,在那个时候全都消失在九霄云外去了。
林贝说的真的已经很委婉了,她的脸皮还是没有那么厚。
航船悬停在新生学员宿舍楼上空,这个时候正是午餐用餐的时间,也是亚瑟顿学院学员午间休息的时间,地面上有如蚂蚁一样来来往往的兽人。
航船内的空间很安静,窗壁外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
林贝的畏惧和疏远,其实德罗维尔怎么能感受不到呢?
原以为肉体上的亲近会让林贝对他的喜欢更多一点,在兽人世界就是这样的啊,谁最强大谁就会受到尊崇。
他只是太爱她了,在床上没控制好??试问全世界的雄性兽人在那个时候又能控制得了自己呢?
在他和她亲密无间之后,他更加爱她,离不开她,在那短暂的十多天里,他工作停摆,终端联系停摆,只为能时时刻刻看着她,连她离开他的视线一秒,他都会焦虑不安。
这已经不是他自己了,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喜爱状态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德罗维尔了。
德罗维尔清楚地知晓他对这个人类少女的爱恋已经太超过正常水平了,可是他控制不住,当在庄园的树林下见到这个人类女孩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爱她。
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可是不呼吸就会死。
现在就连林贝自己都不喜欢他那个时候的状态,可是那个时候才是最真实的他??真实的他而已,如果可以的话,不管时间地点,不管别人,他想每天都那样。
他现在已经非常克制了。
如果不克制自己疯狂的思想,他现在就应该冲进近在眼前的这栋破楼里,把那个娇弱的人类女孩抱出来放进航船里,带回庄园,被他独自珍藏,只是他一个人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