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不太适应与陌生人说话,尤其彼此间没什么需要应酬的利益往来,那便更没必要靠近。
面对着眼前的少年,她只礼貌地点了下头,以示回应,随后便果断地转过身。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惊奇的表情,似乎对她的冷漠反应感到意外。
然而,姜凝并未因此停留,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手环上的拍照按钮,将祭坛以及周围的环境细致地记录下来,随即将这些照片传送给了三姑姑。
上次交接蛋就是三姑姑叫她来的,这里的事情她也详细地汇报了过去。
她最后扫视一眼这个危险又诡异的地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复杂情绪,随后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那少年再次鼓起勇气,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可怜巴巴地开口道:“你能捎带我一程吗?”
姜凝微微皱眉,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见他双手紧紧握拳,浑身紧绷绷的样子,实话实说道:“飞行滑板空间有限,我不太习惯离人太近。”
少年低垂着眉眼,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与无奈,他的头发过肩,烫的非常时髦的卷发,这种卷发很难被人驾驭,尤其是男人,但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格外和谐,不过大概他的样貌有些特别,眉眼深邃带了些许异域风情,独特的气质与他尚显稚嫩的年龄
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既矛盾又和谐。
整张脸雌雄莫辨漂亮的可怕,宛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即便是最挑剔的目光也难以挑出瑕疵。
这样的面容,配上独特的卷曲发型没显得奇怪,反而有一种张扬热烈的感觉,只是此刻的他,像拔了毛的凤凰,虽然依旧美丽,却带着几分落魄狼狈,仿佛高傲的头颅你被狠狠地按了下去。
那份曾经的骄傲与自信,在现实的打击下显得脆弱不堪。但他的脊梁,却依然挺得笔直,那是一种不屈的倔强,犹如荒野中顽强生长的野草,即便被狂风肆虐,无情地欺压至地面,也依然倔强地挣扎着,不肯向命运低头。
他身上的气质真的很奇怪,姜凝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感觉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姜凝叹了口气,随即目光坚定,微微妥协道:“我去前面那些人里给你要一个滑板,你等着。”
少年望着她戴着面罩、轮廓略显模糊的脸庞,轻轻点了点头。
在她转身迈步之际,他迅速地拉上了衣领上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嘴角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奇异的微笑,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不久,姜凝去而复返,手中紧握着一个飞行滑板,递给了少年,并郑重其事地提醒道:“那些人怕不是还有帮手,你若想活命,趁早离开。”
她毕竟与这人不认识,提醒到这里,姜凝自认为还算不错,只是她一转身,少年却在她的身后,用略带羞涩与感激的声音轻轻说道:“还不知道姐姐姓名,姐姐救了我,我总不能白白承情。”
姜凝闻言,微微侧首,没有正面回应这个话题,“路过不平而已,不必挂念在心上。”
少年有些无措地看着她,转而自报家门道:“我叫萧云舟,在云山城长大的。”
姜凝点点头,下意识地礼貌道:“我叫姜凝。”
她留了个心眼,没说自己是姜家的人,反正姓姜或江的人很多,叫凝还是宁的也不少,本想编一个名字的,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出了洞穴两不相见就好。
姜凝对他自报家门这件事情印象不错,虽不指望报恩,可谁不喜欢有礼貌懂得感恩的人呢?
萧云舟似乎很开心她说了名字,话语间带了些亲切和热络,仿佛没什么心机的少年般,“姜姐姐,我看到他们在祭坛底下放东西,血淋淋的好恶心,你来这边是处理这件事情的吗?”
姜凝一怔,祭坛底下有东西?
听着不像好事啊,她之前把这里的情况上报过去了,家族的人过来查看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她打算简单探查一番,为了保险随即在脑海中呼唤鼠宝道:“一会儿我若出现危险叫你,赶紧把我拉回一横居。”
姜凝的视线转而看向萧云舟,“你站远些,对,你站到那边。”
她指了个方向,那是个山洞转角,进了转角就看见这边的情况,姜凝见他乖乖地去了转角处,心里觉得妥帖,她对这种听得懂人话,不轻易提出多余问题的人,天然地满意。
姜凝轻轻跺了跺脚地面,仿佛是在给某个隐秘的存在发送信号。紧接着,藏匿于暗处的紫晶蝎像是得到了指令,迅速朝着祭坛的方向穿梭,不过走到祭坛附近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了完全无法前进了。
紫晶蝎的天赋竟然都无法穿梭,这祭坛到底是什么玩意?
她心中急切,恨不得立即打开觉醒者论坛搜索,只见她轻触手腕上的智能手环,手环表面瞬间亮起,弹出只有她能看得见的虚拟屏幕。
她迅速在搜索框内键入“神秘祭坛”几个关键词,然后点击了搜索按钮。然而,搜索的结果竟然都是毫无相关的内容。她不甘心,又尝试换了几个关键词进行搜索,但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
而且这个祭坛跟她认知中的祭桌放着贡品香烛的不一样,祭桌要么功力世俗,人们在其上供奉着各种祈求福祉的物品;要么朴素寄情,寄托着人们对逝去亲人的哀思与怀念。整体上不会给人诡异的感觉,大多看起来庄严肃穆亦或是神圣的。
这一个就是怎么看怎么奇怪,怎么看怎么扭曲的不寻常。
姜凝也说不好这么个东西,于是她决定采取行动。她先是细致地拍摄了祭坛的照片,并在图片下方附上了详细的文字说明,并告知祭坛的古怪,以及她的兽宠在尝试从地下穿越时受阻的遭遇,她特别标明了此地的绝对危险,不要贸然查看,或
许可以审问外面的那些人。
她自己也惜命,投掷了一颗沉木藤的种子,沉木藤质地坚硬,本应是生命力顽强的象征,当种子落在祭坛边上,她催动种子生根发芽,向下探索时,却不想种子生根发芽后更长出半米高不到,便像是被抽取了生命力,逐渐枯败,就连那颗能够
重复使用的种子,也损坏了。
姜凝:“......”
“这什么啊,这么毒的吗?”
她直接放弃了继续探索,或许等自己的瞳术有了一定的造诣,才能看穿这边的古怪。
姜凝放弃后,先在脑海中告知了鼠宝,之后便把躲在拐角处的少年叫了出来,顺口说道:“这祭坛太霸道了,还是安静地留在这里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萧云舟实际上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她,包括她如何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座神秘的祭坛。
他的神色随着她的行动而不断变化,神色明明灭灭,直到她试探结束了,他从拐角走出来,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嗯嗯,太危险就不要管了,我也离开。”
两人顺着山洞来时的方向走,路过那群人跟前,姜凝觉得还不够稳妥,于是,撒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迅速生根发芽,长成带着尖刺的藤蔓,把他们围在了中间。
见此她终于满意了,顺手将地点标注完毕后,她带着身后的少年继续向山洞外走去。两人走到洞口的时候,这少年忽然间捂住了胸口,脸色瞬间苍白下去,嘴唇上的血色仿佛被抽离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表情痛苦,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突然间,少年身体一歪,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衣襟,口中猛然间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然后无力地洒落在地。
姜凝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她关心道:“怎么回事?”
萧云舟似乎想要开口回答,但嘴角只是微微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眼角猩红,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痛苦与挣扎,当他再次尝试开口时,又是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姜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十分无奈,她迅速从储物空间中拽出一张柔软的毯子,轻轻抖开,轻手轻脚地将他整个人裹起来。
将人稳妥地裹好之后,她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轻松地将他抬起,并小心翼翼地扶着,确保他不会滑落。
萧云舟默默地感受着这份细心的照顾,他时而闭上眼睛仿佛很痛苦,时而觉得心脏在奇异地跳动着,那种感觉很奇怪,要怎么去形容呢,曾经那种身体跟精神分离的感觉,心脏与他的精神好像断联过,彼此平静到仿佛死了一样,互相没什么纠
葛,而现在这份死寂中沾染的活力。
他感受着心脏的奇异跳动,让他觉得新奇有趣。
扶着他的姜凝完全不知道这少年在神游天外,她看向漆黑的夜空,脑海里闪烁出之前地图上的小镇位置,她不可能因为陌生人紧急就会暴露鼠宝的能力的,她决定踩着飞行滑板顺着地图上城镇而去。
她默默将飞行滑板的速度调到最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小镇上。
萧云舟被他扶起来后,起初状态还很差,到了后来状态好了很多,只是脸色苍白非常虚弱,倒不再吐血了。
他虚弱道:“姜姐姐,他们抓我来的时候喂了脏东西,我感觉我吐出去了不少,现在不那么难受了。”
姜凝:“少说些话,免得消耗体力吧。”
萧云舟勾了勾唇角,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呢,哪怕说话总是那么简短呆板。
“姜姐姐,我...给你添麻烦了。”
姜凝:“没什么,我也不过是顺手救了你,相遇就是缘分,别想那么多。”
萧云舟在心底哈哈哈哈的笑着,像是心脏上趴了个迷你小人在玩闹,明明身体是有痛楚的,可他完全不在乎。
他知道那不过是她随口安慰的话,不过有句话他听离开进去,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来,相遇就是缘分。
那么我们第二次相遇了,缘分不浅。
姜凝带她到了小镇后,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毕竟晚上扣医馆的门,还带着面具去,人家会觉得奇怪的,搞不好会拒收病人。
她面具主要是为了防备敌人,现在敌人不在了,面具也就没必要了。
拿下面具的脸清秀的过分,不是流行过的锥子脸,她的面部轮廓柔和而饱满,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她的唇色自然健康,一双眼睛因为修炼瞳术滴入了特质药水,此时显得盈润带着水光,像夜晚的湖水倒映着月光,微风下波光粼粼。
萧云舟凝眸,静静地看着她,毫无顾忌地感受心脏的跳动,他曾经远远地看过她一次,按理说隔了这么久他不该记得很清楚,偏偏再次相遇的时候,对方戴着面具也被他一眼认了出来。
这一点让他自己也感到惊讶不已,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种力量在牵引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微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兴奋。
幸好,他随身携带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笼子,当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关进笼子的瞬间,他心底兴奋的滴血。
好玩,好好玩。
有趣,太有趣了!
他的心底癫狂的吼叫,面上压抑着久违的疯狂情感,连带着表情微微扭曲。
姜凝以为他又疼了,抿了抿唇道:“医馆到了,别怕。”
萧云舟轻轻“嗯”了一声,随后缓缓地将头靠在了她的肩头。他能细微地感受到身旁人的身体在最初的一刹那似乎有了一丝紧绷,似乎想要本能地将他轻轻弹开,但这份抗拒却又微妙地没有真正付诸行动。
他微微勾起嘴角,那张艳丽非凡的脸庞上浮现出难得的沉静,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沉静。
这一刻他感觉心脏很舒服,像泡在温暖的药泉里,每个毛孔都打开了,虽然催动蛊虫的结果,便是身体暂时虚弱,他也不在乎,他放任自己的身体病秧子一般地靠在对方身上,眉眼舒展般地弯起一道弧度。
“姜姐姐,辛苦你了啊。
姜凝轻声回应了一句:“没什么。”
她扶着人敲开了医馆的门,待门扉应声而开,她迅速而熟练地将他安置在了一个舒适的位置。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股任务圆满达成的轻松与释然。这一晚上出去探险,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怪惊心动魄的,反正她仁至义尽了,真要让她继续帮忙,那是不太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