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行进了一个时辰,前方官道上突然一片狼藉。
十多辆大车有的横在路中央,有的被掀翻到了路边的荒草中。
车上的货物凌乱的撒在地上。
车上、路上、两旁的荒草里,都溅的都是鲜血!
最前面的卢正彦猛地抬手,队伍立刻停下来,两名校尉纵马上前查看,片刻后回来。
其中一名校尉满脸愤怒:“是从镇子里出发的商队,早上我们借车的时候,还跟他们聊过几句!”
许源跟着上前,检查了一番后长叹一声:“被大群的邪祟袭击了,人和马都被拖进山里......来不及了。”
这便是皇明的现状。
跑生意的,不但要负担各种高昂的成本,还要忍受各层关卡的盘剥,运气不好撞了邪祟,甚至连命都要丢了!
但同时皇明又无比强大,疆域远胜前朝,运河四通八达,武威远播、兵骄将勇,眼看着就要征服整个南洋了。
“把车子挪到路边去,咱们先过去。”严老安排着:“去搜一搜车厢,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文书都带上,到了县城报给县衙,设法通知他们的家人??如果县衙已经重建的话。”
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多,也不可能留下几个校尉在这里守着货物之类,天黑了怎么办?
挪开了大车队伍继续向县城进发,傅景瑜一路上都很沉默,他这几年始终跟在老师身边,这次下来见了许多事情,对大姓公子的精神冲击很大。
到了县城十里外,严老派出一人,先快马回去通报。
因此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宋芦便站在城门口,远远看到队伍便兴奋地挥舞手臂:“师兄!”
她的手脚都重新长出来,快跑过来,眼里根本没有别人,直奔马车而来。
许源很识趣,赶紧从车上跳下来。
宋芦登上车子一把拉开车门:“师兄......”
一只雄壮的大公鸡,瞪着金黄的眼睛从车里钻出来,吓得宋芦“啊”一声从车上摔了下来。
英太婆赶紧抱住阿花,傅景瑜哭笑不得跟着出来,扶起宋芦:“师妹摔疼了吗?”
宋芦本来苦着脸,立刻便开心的笑了:“没什么的。”
两人很快意识到,严老等人都在一旁看着呢,脸上微红,拉开了一点距离。
“老师在的你们,快些进城吧。”
县衙当然还来不及重建,甚至连新县令都还没到。
许源和傅景瑜出发去七禾台镇那天,麻天寿写给朝廷、报告山合县惨案的折子才送出去。
交趾省布政使这几日估计正头疼,这么大的事情,该怎么跟北都报告,把自己的责任尽可能的压到最低。
麻天寿身边人手充足,索性把原本住的客栈整个包下来,将掌柜的、店伙计全打发回家,客栈由祛秽司完全掌管。
许源跟傅景瑜说道:“我先回家报个平安,随后再去见老大人。
“好,你尽快。”
许源正要走,却被阿花咬住了裤腿。
英太婆一看许源要走,立刻说道:“没人管我老太婆了?”
“太婆,傅公子会派人给您寻个住处......”
“我是跟你出来的,我就跟着你。我老太婆眼花了,认不得别人。”
许源无奈,跟傅景瑜道:“先支我些银子,我在河工巷附近赁个房子,给太婆先住下,回头你再报账。’
傅景瑜痛快给钱。
许源赶着车,几个校尉帮忙牵着马,浩浩荡荡的回河工巷去。
英太婆路上就问:“阿源啊,你家里几口人哪?”
“你家房子大不大呀?”
“院子够不够花花玩耍?”
许源只好发出邀请:“要不您就住我家得了。”
英太婆:“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不麻烦吧?”
“不麻烦。”
周围的校尉们捂嘴偷笑,其实暗中都是羡慕的:这太婆有无本事还不知晓,但是那只大公鸡一看就不凡,必能安宅护院,寻常邪祟不敢接近。
这老太婆要是愿意带着大公鸡住进我家,让我喊她太奶都行!
队伍上了条石街,很快就到了河工巷口,英太婆却忽然拉住了马车,“昏花老眼”盯着巷子,把里外瞧了又瞧。
许源问:“太婆,怎么了?我家就在里面。”
英太婆扁了下满是皱纹的嘴唇,忽然改了主意:“老婆子想了想,还是太唐突了,这么住进去打扰你家人。”
“没事......”
“不了不了,”英太婆固执:“你在附近给我找个房子吧。”
许源没办法,好在巷子附近空房不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出租的小院,就近找了条石街上一位大家都认识的牙人,立了契约付钱租下来。
许源急着回家,叮嘱几个校尉帮太婆安顿好,自己先回家去了。
推开小院门,许源朝厨房里高喊一声:“林晚墨,我回来了!”
后娘从堂屋出来,扯住许源的衣袖,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长松了一口气:“安全回来就好。”
许源不在家,林晚墨是不做饭的,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
林晚墨又进堂屋,去给许源他爹上香,口中轻轻念叨着什么,仿佛许源能安全回来,是因为老爹保佑似的。
上完香,林晚墨在桌边坐下来:“快跟我说说经过,这次去危险吗......”忽然看到许源身后钻出来一只傻愣愣的大白鹅,后娘眼睛一亮:“这是你买的鹅?很肥呀,晚上烧来吃了!”
大福刚才已经在院子里,甩开大脚蹼吧嗒吧嗒巡视了一圈,对于自己今后的“领地”有些不大满意。
居然没有河,门外只有一口井。
看来以后要对这里进行一些改造了。
大福刚巡视完,进门就听说这女人要吃了自己,飞扑起来就要去啄她。
被许源一把抓住脖子:“这是你奶奶,不可冒犯。”
大福又蹬又拍,奶奶也不行啊,她要吃了我!
许源又跟后娘说了大福的来历,林晚墨的眼睛一亮:“原来王老师就是当年的王姨啊,快跟我详细说说......”
许源看她猹里猹气的模样,哭瞎不得道:“这些待会再说??你帮我去把二叔这几年写来的信找出来。”
林晚墨迷茫:“我怎么知道师父收哪儿了?”
许源:?
“我找找吧。”
娘儿俩把许还阳的遗物全都搬了出来,终于从一堆书信中,翻出来五封二叔的信。
许传阳出去二十年,就写了这么五封信回来。
许源回自己屋,把郑荣奎给自己的那封也拿出来,两相对比后,悄悄松了口气:“仿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