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天刚亮,白老眼就起来了,催促众人:“快些动身!”
傅景瑜从怀里摸出来一本袖珍黄历,翻看了一下,今日禁:
夜行、沐浴、婚嫁、伐木。
许源凑过去一看,更是羡慕:“钦天监出的大历,还是袖珍本,啧啧,大姓公子就是有钱。”
傅景瑜无语地看着他:“许兄故意作出这般仇富的嘴脸,是在挤兑我吗?”
许源大笑:“正是!”
傅景瑜便哦了一声。
他就真是问一个答案,搞得许源无语:“你这家伙,真是无趣。”
钦天监负责勘校和印发每年的黄历。
起初是不允许民间私自翻印的,结果搞得民怨沸腾。
钦天监的黄历一本二两银子,一般人家哪里买得起?
后来只得放开了,民间书局、印坊可以翻印,但需要按照数量,给钦天监交一笔银子。
这之后民间就习惯将钦天监印发的黄历称为“大历”。
价格也涨到了十两银子一本,甚至还有五十两一本的。
但五十两的,已经可以算是“祥物”了,据说买一本在家里挂着,可保一年中家宅平安,主人不受飞来横祸。
交趾这边,用的都是“继成堂”翻印的私历,许源家里挂的就是,十文钱一本。
傅景瑜把黄历又揣起来,众人从窝棚里钻出来,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飘荡先生正挂在窝棚门口的一颗高树上,晃悠的吹着晨风。
那么刚才就是从他脚下经过......
大家脸色都不大好看,白老眼吼叫一声:“滚下来!”
飘荡先生麻溜的下来了。
“要上广货街,必须经过老鸦口。”白老眼说道:“咱们在老鸦口前的河滩上解决掉他们!”
白老眼打好绑腿:“接下来还有一百二十里的山路,咱们要在一个半时辰内赶到,否则就可能赶不及了。”
严老面有难色,他是法修,而且修的是算法,体魄并不强悍,这次进山大家也没骑马。
卢正彦道:“我能带一个人。”
白老眼又看向许源和傅景瑜。
傅景瑜摸出一副甲马:“我跟得上。”
但他只有一副甲马。
许源把匠丹放出来,踩上车轮催动腹中火:“我也没问题。”
白老眼便一点头:“好,出发!”
这一跑起来,白老眼意外发现,速度最快的居然是许源!
后娘的匠物十分给力。
就算是飘荡先生在空中飘着,速度都比许源慢了几分。
卢正彦背着严老,掉到了最后面。
整个队伍现在是白老眼在最前边,因为他是带路的。
许源只落后半个身子,显得游刃有余。
第三个是飘荡先生。
第四个居然是......大福!
大白鹅本来被许源抱在怀里,但它似乎很不喜欢被抱着,没多远就自己挣脱出来,跑一会儿就拍着翅膀??起飞!
滑翔半里地落下来,再跑一会儿再度起飞!而且别人跑的辛苦,大福却玩得很开心。
傅景瑜虽然有甲马在身,但也得真跑啊,已经开始大口喘气。
傅景瑜看着前面踩着火轮儿的许源,上气不接下气的:“最豪奢的分明是你们这些修!”
你还好意思挤兑我?
许源不是匠修,但他算得上匠修世家。
白老眼不免起了些争强好胜之心,脚下越发的快了,许源仍旧只落后他半个身子,不多不少。
这可苦了后面的傅景瑜和卢正彦。
原本计划一个半时辰,结果一个时辰多点,就赶到了老鸦口前。
许源收了车轮,熄了腹中火,暗道一声好悬,再远一些自己的腹中火就不够用了。
白老眼的羽毛大氅湿淋淋的,被汗水浸透了。
也有点后悔,跟年轻娃子逞这个能干什么,这老胳膊老腿累的跟孙子似的。
傅景瑜大口大口喘气,舌头吐在外面,能跟飘荡先生争一争长短。
他连吃了几枚药丹,尽快补充体力。
又把药丹拿来分给大家,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
许源分了三颗,眼睛一亮,好东西啊。
本来快要干涸的腹中火,迅速地补满了。
白老眼摇了摇手:“我不能吃这些。”
他也有自己的法子,摸出来一块黑乎乎的根茎,估计是山里长的首乌、黄芪之类的,小小的咬了一口,青白的脸色重又转回蜡黄。
许源开始观察周围的地形,寻找埋伏的地方。
这一观察,眼神就和远处山崖上的一颗巨大眼珠对上了。
老鸦口是个几十丈宽的峡口,一条七八丈宽的河从峡口流过,两侧山崖陡峭耸立高达百丈。
石头跟乌鸦的羽毛一般漆黑。
又仿佛是能滴下墨汁,将崖下约么百丈以内的河滩,也都染得漆黑。
山崖上五六十丈的高处,忽然睁开了一只足有三丈大小的眼睛。
眼珠同样漆黑,冰冷无情,僵硬转动,慢慢扫过了下面河岸上的每一个人。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包括老跑山人在内,都明白山爷碑加诸于自身的“伪装”,根本瞒不过这只鸦眼。
白老眼道:“看到山崖下黑色的范围吗?千万不要跨过那道界线!
老鸦口是广货街的两扇门,那只眼睛就是看门的,一旦越过了那道界线,看门的就会盘查,除了吊死鬼咱们谁也经不住盘查!”
傅景瑜问道:“经不住盘查会如何?”
“看门的都会养‘狗”,它的“狗”就躲在河里。经不住盘查,它就会把‘狗叫出来,把想偷混进去的拖进河里淹死!”
白老眼指着山崖下:“看到那些锁链了吗?拴狗的。”
许源仔细一看,果然有七道锁链钉在山崖底部,每一根都有成年人大腿粗细,另外一头沉在河水中。
严老愕然:“什么样的巨怪,得用这么粗的铁链拴住?”
白老眼摇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跑山人第一宗旨就是守规矩,其中一条就是绝不越过那条界线。
许源指着河滩一侧的一片树林:“埋伏在那里,他们来了我等冲出来,正好切断他们前往老鸦口的路。’
严老一边计算,一边将自己的算筹插进河滩。
傅景瑜也抓紧时间,用自己的茅山法做了一些布置。
白老眼也用跑山人的法子,布置了几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