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以贵宾之礼迎进石府,但是我一直处于一种云里雾里的状态。
石府很小,但是上下都非常有规矩。侍女给我上了茶,老人家就让石斜也退下了。
石斜一退出去,老人家突然跪下,我惊地连忙去扶他起身。“您这是干什么呀?您如此长者给我下跪,不是折我的寿吗?”
“您亲自来扶我,这才是真正地折老朽的寿了!”他道,“无论现在周国有什么皇后,在老朽看来,永远只有温衡郡主是周国的皇后!”
他这一句话换来了我的警惕,“你到底是谁?”
“看来老朽这是猜对了!郡主您莫要惊慌!”他指指我手上的帕子,“这条帕子,还是老朽当年亲手绑在郡主的手上的!”
我捧着手帕,喃喃道:“这条帕子随着我长大,我也不知道它从何处来!我只知道我在齐国的时候,居然遇见了这条帕子的主人的旧识。旧识告诉了我许多事儿,许多,我做梦都不会想象到的事儿。”
“郡主请上座吧!老朽想向郡主讲述一个故事!”
老人家徐徐道来,道来一个被尘封了的故事:
曾经,还不是三国鼎立,中原大地还是一国的光景。韩相与秦相本是分庭抗礼,可是前朝先皇似乎更偏于信任秦丞相。
若是论起民心所向,更多的百姓也更喜欢秦丞相。
虽然是身居要职的宠臣,秦丞相对门人是十分严格的,他用自己的做人标准来要求自己的门人。而韩相的门人真的就是坏事做尽。
可是,这世界上终究是小人难防!前朝先皇并非是个昏君,但是是个十足的庸君,而且是个疑心病重的庸君!
秦相手下的一个门生和韩相串通一气,向先皇举报说秦相私藏前朝圣旨,有谋反之心。
多么老套的陷害手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局。但是,先皇已经被疑心遮住了眼睛,加上一个重要的人的撺掇,秦相的罪就这么定下来了。
出主意的人是韩相,但是这个局里面少不了那个撺掇的人,而那个撺掇的人就是大周的至德帝。
说到这儿,老人家停了下来,他担忧地看了我一眼,“郡主是否还要接着往下听?”
我灌了一口茶,“您请讲!我只想知道我爹娘为什么成为了我的爹娘!”
老人家继续道:
秦家一家入狱了,可怜秦夫人当时还身怀六甲。
那时候老人尚年轻,正好是那个监狱的看守!
秦家虽然以欲谋反的罪名入狱了,可是狱中狱卒们都是仰慕秦相为人的人,所以都没有怎么难为秦相的家人。
秦相夫人因为受了吓,所以腹中的胎儿是属于早产的。生出来的应该是一对女儿,可是其中一个孩子哭了几声就永远安静下来了。
秦家有几个妾室,虽然盛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了,可是到了这个关头,大家选择的都是一致想办法保住这个秦家的唯一的血脉。
可是她们也就是一群弱女子,她们也没有什么力量来救这个孩子,她们只好将这个希望寄托在这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看守身上。
当秦夫人放下所有身份架子来求他的时候,看守也思考了许多,他家里面也还有妻子需要养活。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个母亲,还有这个安静的孩子,他动了恻隐之心,他决定帮助这群可怜的妇人。
正好,看守的家人送了些晚饭过来,餐盒还留在这儿。看守将小孩儿小心翼翼地放在食盒里面。
这个孩子也是难得的一直没有哭闹,只是好奇地转动着眼珠子。倒是秦夫人一直不停地抹着眼泪。
秦夫人将一方绣着梨花的帕子交给看守,看守亲手将这帕子绑在了孩子的手腕上。
换班的时间到了,看守不得不带着孩子走了!
这个孩子也是幸运,她遇上了一个坚强的母亲,遇上了这个好心的看守,同样遇上了仗义的将军。
看守拎着饭盒,走得极其快,一来是害怕,二来是担心孩子闷坏了。
可是他的反常引起了巡夜的商将军的注意,当一队人马挡住他的路的时候,看守下意识地将孩子护到了身后。但是,当他看清楚领队的将军的时候,他决定赌上一赌。很幸运,他赌赢了!
商将军和秦相是君子之交,虽然表面之上淡如水,但是这次秦相出事儿,商将军为了想办法营救秦相也是着急,但也只能干着急。
当看守在两个人谈话中将小孩子的事儿告诉商将军时,商将军毅然地决定将孩子带回了商府。
为了不引起皇帝的怀疑,商将军秘密请人为怀孕才七个月的商夫人催生。商夫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可是保证了这个孩子的性命。
小孩子尚未足周的时候,秦家满门问斩。小孩子足月的时候,夏家自立为王,中原大地进入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为了感谢那个救了小孩子的看守,商将军将他的孩子送到了最好的书塾,并且承担了石斜全部的读书费用直到商家家破人亡。
那个孩子长大了,商将军为她取名为“商婼”。商婼,若商女。商家人都知道的秘密,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她是秦家上下和商家上下用命保住的唯一一条血脉。
那个被保护着的孩子听完这个故事,震惊地无法说出话来。
虽然在周魏两国的时候,根据各种听过看过的事儿,我已经猜出来了很大一部分。但是,如今完整的一幕展示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承认我有点无法接受!
我扶着椅子把手,恍恍荡荡地起身。我“扑通”地向老人跪了下来,老人惊地站起身。我道:“这一跪,是谢谢您曾经对我秦家伸出的援手!谢谢您没有选择明哲保身,谢谢您愿意铤而走险!您的大恩大德,商,秦婼一定会记一辈子的!都说大恩不言谢,我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谢谢您!这一跪,您还是接受吧!您若是不接受,我心里也实在是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