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
伴随着杠铃有节奏的起起落落,黑色背心下的胸肌,露出的肱二头肌持续紧绷充血。
“再来一组。”陈演咬着牙,面无表情道。
一旁站着的私教按住他又要拿杠铃的手,“别别,你今天都几组卧推了,先歇会儿。”
陈演坐起身,黑色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身上,额角的汗顺着下颌往下淌。
教练习惯了他最近的低气压,一个人在旁边絮叨:“你最近怎么练得这么猛,失恋了?”
陈演冷着张脸,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卷腹凳上坐下,双手环在脑后开始一组卷腹。
“什么样的大美女连你都舍得甩啊?”
“不过也没啥,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哎,你看,你三点钟方向,那个美女偷看你半天了,有兴趣吗?”
陈演第一次觉得他的教练嘴碎的烦人。
陈演练不下去了,坐直了身子,看了眼地上的哑铃,又皱眉盯着教练开开合合的嘴。
教练怀疑他是在考虑把哑铃塞进自己嘴里。
他伸手拍了下自己的嘴,讪讪转了话题道:“你寒假了吧,什么时候回家?"
“下午的飞机。”
教练吃惊道:“那你上午还练这么猛,你最近这个训练频率和强度都太过了,小心身体吃不消啊。”
教练的嘴不仅碎,还像是开了光,话音刚落,陈演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下下的抽疼。
他伸手捂住自己跳动的太阳穴,教练在一旁大呼小叫吵得他头更疼了。
陈演想让他闭嘴,刚一张嘴,就听见下颌的关节发出“咔吧”一声异响。
陈演下午没能飞回家,改签了周五的机票,下午去医院做检查。
CT,核磁都做过了,医生对着电脑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的脑部没有任何问题,头疼可能是其他疾病引起的,听说他伴随着下颌疼痛,建议他去看牙科。
陈演又约了第二天早上的牙科。
“张嘴。’
“咬住这张纸,牙齿左右搓一下。”
三十多岁的女医生看起来脾气很好,拿出蓝色的纸看了下,“你的牙齿咬合没什么问题,下颌的问题应该是颞下颌关节紊乱,头疼应该也是这个问题影响的。”
陈演皱了下眉,“这是什么引起的,怎么治疗?”
“这个毛病暂时没什么好的治疗办法,病因应该是你最近精神压力过大,可能有频繁地用力咬牙,引起了颞下颌关节紊乱,你平常要自己注意调节,经常咬牙不仅影响面部关节的健康,时间长了还会影响牙齿。”
“咬牙?我没有。”陈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因为太过荒谬甚至还笑了出来。
因为是诊费高昂的私立医院,女医生遇到反驳也没有不耐烦,很有耐心地继续解释,“这个咬牙很有可能是无意识的,所以你自己是感觉不到的,但是实际上,你的关节和牙齿都在承受着压力。”
陈演觉得不可置信,忍不住心烦,手机又在兜里震个没完。
“抱歉。”他和医生做了个手势,接起了电话。
是范宏的电话,问他最后调的那版答辩PPT里涉及到的数据资料。
答辩PPT今天就要发给组委会,范宏着急确认,陈演的数据放在U盘里,而U盘在寝室。
今天是周五,陈演还记得那天在食堂,乔文远和姜蜜约好了送她去机场,所以给何打了电话。
陈演在电话里问何在不在寝室,说让范宏去取一下U盘。
“什么U盘?我不在寝室,我送蜜蜜去机场。”
“你送?不是文远送吗?”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一道软绵绵的声音,陈演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是姜蜜的声音。
何炎再开口时声音就压得很低,带着丝紧张和迫切,“我截了乔文远的胡,为了一会和蜜蜜表白,祝我好运吧兄弟。”
“你说什么?表白?.......喂!”
电话那头只剩下一连串的“嘟嘟”声。
何炎挂了电话。
陈演握着电话的手刚垂下来,旁边的女医生突然叫道:“你看,你现在就在咬牙了,下颌的肌肉明显在用力!”
医生带着胶皮手套的手指按在陈演的下颌关节上,让他注意感受。
陈演一愣,感受了一下,发现他竟然真的在咬牙。
他在不自觉地,无意识地咬牙。
陈演松了咬紧牙关,张张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下颌又“咔吧”响了一声。
顺着那声响,陈演脑子里锈住的某个部分转了起来,太阳穴猛地一跳,带着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陈演一把扯掉蓝色的一次性围兜,在医生惊讶的目光里起身,跑出了诊室的大门。
***
姜蜜一直到过了安检都还是摸不着头脑,她被阿演哥拥着往登机口走。
“阿演哥,你也是今天回家吗?”
姜蜜仰头看向阿演哥的侧脸,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眉头微蹙着,也不答她的话,只得尴尬地小声道:“好巧。”
自从阿哥演出那天后,他们再也没有单独相处过,连消息也很少发了。
上次在食堂姜蜜没找到什么机会和阿演哥说话,想到或许今天就是唯一和好的机会了,姜蜜忍着被冷落的尴尬,执着地想找到点话题打破僵局:“你是几点的航班啊?吃饭了吗?”
一直到被阿演哥按坐在角落里一排没人的长椅上,姜蜜的话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有点难堪地低了下头,再抬头时垂眸挡住眼睛里的湿润,“我的登机口在后边,我先过去了,阿演哥......”
姜蜜想起身,却被阿演哥的动作吓了一跳。
阿演哥的手指,按在了她的嘴唇上。
“阿演......”蜜想叫他,启唇时手指微微陷进去一点,她只能愣愣看着他,说不了话。
“嘴唇怎么这么红?不是擦了口红………………”
陈演盯着那粉红色的,有点微肿的唇瓣,拇指在唇瓣上擦过,上面没有任何东西。
他回忆起几分钟前自己看到的画面,何弯腰凑近了她,那个距离??
像是在吻她。
姜蜜被嘴唇上传来的触感刺痛了,阿演哥的拇指有点用力地擦过她的嘴唇,指腹有点粗糙,刺得她发疼。
姜蜜觉得委屈。
她抬起湿漉漉的睫毛,抬起脸瞪着面前站着的人。
她坐在长椅上,阿演哥却是站着的,本就高大的阿演哥现在需要她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他的脸色沉的吓人,眼睛黑漆漆的,盯着姜蜜的嘴唇,像是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样用力摩擦。
姜蜜熟悉的阿演哥不是这样的,他外表虽然是冷的,但是姜蜜能感受到他心里是暖的,甚至是能让她感到暖洋洋的。
但是此刻,她面前的男人,带着说不清的侵略感,让她感到陌生,又感到害怕,以至于她僵在那里,不敢动。
“何炎和你说什么了?”
陈演的脑袋像要炸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下,冷声道:“说话。”
那声音好冷,姜蜜眼睛瞬间红了,连害怕都忘了,别开脸,蹭得站起身,“我不告诉你,你不是阿演哥,你是魔鬼!”
她说完抬腿就想跑。
傻得简直可爱。
陈演一把拉住她,被她如此“严重”的指责了,一颗在滚油里煎熬的心却莫名好受了一点。
陈演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停顿了两秒,缓和了语气道:“我错了,不该对你那么凶。”
姜蜜还是生气,眼睛红红的指控他:“你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管!”
陈演深吸了一口气,单膝点地蹲在她面前,平视她的眼睛。
“乖,告诉我,何跟你说什么了?不管他说什么,你都拒绝他了对吗?”
姜蜜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为什么老是在问阿哥,“哼”一声,扬起白皙的下巴道:“你不是不理我了吗?还管这么多干什么?”
陈演意识到自己又在咬牙,忍着伸手捏她脸的冲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理你,我怎么敢不理你?”
姜蜜眼睛里的泪意褪去了,她想起来自己这些天的失落,觉得阿演哥真的很难哄,自己也不能这么好哄。
她又抱怨道:“不就是画了你一副画吗,至于生这么久的气吗,虽然不小心被人看到了,但是我也没画什么啊,衣服还好好穿着呢………………”
姜蜜说到后面有点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你画得不对。”
姜蜜还在心虚,被阿演哥突然说得一愣,抬眼看向他的脸。
他好看的眼睛正看着她,神情一本正经,和每一次给她讲作业,或者教训她的时候一样正经,做出的动作却让姜蜜瞠目结舌。
阿演哥拽住她的手,放在他敞开的衬衣领口露出的锁骨上。
“你画得不对,锁骨??”
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从锁骨往下移,隔着薄薄的衬衣落在他胸口。
“胸肌??”
姜蜜像是被下了,手被带着移动。
“还有腹肌的形状,都不对。”
陈演望着姜蜜红扑扑的脸,迷蒙水润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声音微哑,蛊惑道:“你不是喜欢画吗,我可以给你当模特,随便你怎么画都可以,所以,现在告诉我,何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