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蜜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把画的事情告诉阿演哥。
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但是连谢冬的朋友圈都能刷到,阿演哥会看到那张画也不奇怪了。
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她就不该怀着侥幸的心理。
阿演哥会觉得自己那么做是不尊重他吗?
会生气自己让他丢人了吗?
会再也不理她了吗?
姜蜜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把事情前前后后解释了一遍,最后说:“阿演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画你那种画,还传了出去的.......对不起,阿演哥,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姜蜜不知道为什么,她越解释,阿演哥的脸色就越难看,最后他甚至身体在微微发抖。
姜蜜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严重,竟然把阿演哥给气成这样,“阿演哥,阿演哥你怎么了?”
姜蜜伸手想去扶他,一只手却仍旧被他攥在手里,只是力道好像放轻了。
姜这时候也不敢挣扎着把手抽出来了。
她用另一只手去擦陈演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陈演偏头避开了她的手,太阳穴跳了跳,举起了左手,手腕上是那条黑金色的细绳。
“那你为什要送我这个?”
“阿演哥,其实我那天就想跟你坦白了,这个是道歉礼物......但是我那天没敢。”
陈演攥着她的手骤然松开了,姜蜜的手没有防备地一下落了下去。
她看着阿演哥的脸,他的脸色很苍白,脸颊的肌肉轻微地抽搐,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姜蜜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却被他抬手避开了。
“够了。”
陈演红着眼睛,盯了她几秒,转身大步走了。
姜蜜愣在了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有雨水打在她脸上她才回过神。
她低头盯着地面,雨滴一滴滴落下,越落越大。
一张黑色的大伞在她头顶挡住了突然下起的暴雨,姜蜜抬头,对上乔文远神情紧张的脸。
“蜜蜜,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我找了你好久……………
姜蜜被文远哥的胳膊揽住,突然就有股说不出的难过。
“文远哥......她只喊出了个名字,眼泪就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姜被乔文远抱住了,文远哥的怀抱带着丝凉意,手紧紧环住她的肩膀,声音紧绷,“没事了,蜜蜜,没事了,有我在………………”
陈演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亦或者他什么都没想。
路边的行人,有的打着伞,有的用包顶在头顶,一个个神色匆匆,有人路过他时会奇怪地看他几眼。
陈演感觉有一滴水砸在他眼皮上,他顿了下,抬头看了眼,才发现原来下雨了,他全身早就湿透了。
他在原地站了几分钟,突然笑了,他笑了半天,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陈演回了学校,快走到宿舍楼下时,他面无表情地解开了左手手腕上的手链。
那根细绳被他攥在手里,路过一棵树,陈演脚步没停,随手把那根细绳扔到了树下。
***
陈演进门时狼狈得吓人,乔文远多看了他几眼,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陈演路过乔文远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没回头,问:“你送她回去了吗?”
“嗯。”乔文远盯着他的后背应了声。
陈演继续往前走,从衣柜里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何炎全然没发现陈演的狼狈和反常,实际上,他自己都要活不起了。
他身上还穿着那套演出时的衣服,甚至头发都没洗,顶着一脑袋蓝色。
何炎的手臂支在桌子上,头垂下去,手一下下拽着自己的头发,表情有种说不出的痛苦。
“你怎么了?”乔文远皱眉问何炎。
陈演推门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何正抬起头。
何炎的眼睛发红,突然伸手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陈演和乔文远都被他突然发疯吓了一跳。
“我不是人........我不是个东西。”
何炎眼睛红,现在脸也红了,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在脸上,他声音有点哽咽,“我对不起江川............我喜欢上了。”
屋子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安静得可怕。
何炎没脸抬头看自己两个兄弟的表情。
他怎么有脸看呢,明明是他信誓旦旦地跟江川保证,会帮忙照顾好他的小青梅。
可现在呢,江川出国才不过三个月,他就喜欢上了兄弟托付给他照顾的心上人。
他要怎么跟江川交代?
何受不了这死寂的沉默,还是抬头看向乔文远和陈演,痛苦道:“我该怎么办啊………………”
乔文远沉默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何炎又去看陈演,陈演已经上了床,他把被子蒙到头上,冷冷道:“你爱怎么办怎么办。”
何炎感觉到了他俩对自己的嫌弃和鄙视,心里揪成了一团,他恐怕不止是失去一个兄弟,他会失去三个吧。
那也是他活该。
何炎闷闷地想着。
谁让他如此不要脸地爱上了兄弟的心上人。
何炎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后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还没等睡沉,半睡半醒之间,他听见了旁边陈演压抑地咳嗽声。
那咳嗽声压得很低,断断续续的,伴着有点粗重的呼吸声。
何炎晚上的时候心思都在自己的事情上,这会儿回想起来,才想起来陈演回来的时候好像淋了雨,浑身都湿透了。
他不会是感冒了吧?
何炎想起身下床去看看陈演,旁边陈演的床却先传来了声响。
陈演下床了。
何炎猜测他是要去厕所,却眼见着陈演越过了卫生间,径直走向门口,打开了寝室的门。
走廊的灯光顺着门缝照进来,转瞬间,屋子里又恢复了漆黑。
寝室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何炎愣了愣,陈演这么晚了,出寝室干什么,他好像还感冒了啊。
他不放心,怕吵醒乔文远,没敢出声,下了床随手从椅子上拽了件外套,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寝室。
何炎站在走廊里,先去找了水房和这一层的其他公共区域,竟然都没找到陈演的身影。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么晚了,寝室楼早就已经锁门了,也不可能出去。
陈演不在走廊会去哪呢?
难道在一楼大厅?
何炎连忙下楼。
夜晚,楼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何在一楼大厅里四下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陈演的身影。
陈演到底去哪了?!
何这时候已经有点着急了。
他猜测陈演不会是梦游不知道跑哪去了吧。
他在一楼大厅里四处乱走,心里七上八下的,陈演出门时应该没带手机,不会出什么事吧?
何炎视线在走廊里滑过,突然停住了。
一楼大厅角落里的一扇窗户,赫然是大开着的。
宿管阿姨不可能晚上不关窗户。
何炎脑袋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有点神经的念头。
陈演他,不会是翻窗出去了吧?
何炎想完自己都笑了,觉得自己有病,大半夜的,陈演翻窗出去干什么?
他继续往前走,越过那扇窗户。
走出去几米,何炎又顿住了脚步。
他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有病,但是心里却放不下那个念头。
何炎折返回窗边,长腿一迈,手在窗台上撑了下,一跃翻了出去。
外面黑漆漆的,翻出来的地方是宿舍楼的后身,后面是一排排的家属楼。
这个时间,家属楼里没有亮灯,黑漆漆的一片。
何炎一边骂自己神经,一边从宿舍楼后面往前走。
他走到宿舍楼正门,正门附近有几盏路灯还亮着,昏暗的光线下,何炎四下张望,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何就知道是这样。
他转身想原路返回再翻窗回去。
转身的一瞬间,何炎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猛地回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大树后面绕出来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穿一身黑色睡衣,冬天的晚上竟然没有穿外套,就那么绕着那棵树,弯腰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何炎正在愣怔间,那人像是支撑不住了一样,突然伸手扶了下树干,然后猛地朝前一倾,跪在了树边。
那不是陈演又是谁?
“靠!”何炎嘴里骂了一句,连忙跑了过去。
他一手把陈演拽起来,一手摸上陈演的额头。
“这么烫!陈演你发烧了你知不知道?大晚上的跑来外面你发什么疯?”
何炎两手拽着他,半拉半拽地往寝室楼拖。
陈演却跟失心疯了一样,挣脱开来,也不看何炎,自顾自扶着那棵树,手在树干的土壤里摸着。
何炎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强迫地给陈演裹上,想拉他回去,却不知道他都病了,哪来的这么大劲,怎么都不肯回去。
何炎折腾出了一身汗,算是服了他了,问:“你到底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陈演到现在第一次开口,声音哑得厉害,“黑金色的手链,很细的一根。”
何炎深吸了口气,蹲下身,一点点帮他找。
晚上本来就黑,黑金色的细绳混在黑色的土壤里怎么看得清?
“就不能明天早上再找吗?”
何炎出来得着急,没带手机,也没东西照明,一边眯着眼睛伸手摸索,一边说:“说不定早就被风吹走了。”
不管他说什么,陈演就像听不见一样,伸手在土里不停地翻找。
就在何炎没了耐性,准备无论如何要把陈演拖回去的时候,他的手好像碰到了什么。
何炎顿了下,把手里的东西拿起来仔细看,这次不是垃圾或者野草,黑金色的编织手链,金色的部分反射出一点点细微的金属光泽。
“我找到了!这么细,怪不得这么难找………………
何话还没说完,陈演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把那根黑金色的细绳从何炎手里抢了过去。
“这是我的。”陈演的声音又沉又哑。
何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看向他。
他今晚第一次看见陈演的正脸。
可能是因为发烧,陈演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睛却黑沉沉的。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手链,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何炎,又重复了一遍,“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