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死牟的消失,这片土地安静下来,那些蓄势待发的虫仍在躁动着,但又找不到目标,只得在千代身边聚拢。
千代躺在原地,她无法移动,虫在和她身体内的鬼血争夺着身体的主导权,遭罪的是她这个宿主。
她听到灌木被拨开的声音,警惕地抬头看去。
一条巨蟒披着夜色安静地凝望着她。
千代隐约记得银古说过,一些地区会存在着山主,是山的守护者,而这些山主什么形态斗鱼,可能是小动物,也可能是随处可见的草木,甚至是人类。
山主游过来低下头打量着千代,似乎对这个被虫包裹的人类十分好奇。
“咳、咳………………”千代咳嗽着,用半哑的声音说道,“没想到这里会有山主...………能否帮我个忙?"
蛇不会说话,但做出等待的动作,它在倾听。
“在这里失去意识会让鬼杀队的大家担心的。”千代说,“我得回去。”
巨蟒低下头,蛇信子触碰到了千代的脸颊,它在确认干代的气息。
它能感到虫对这个人类的占有欲,也能感到因为这里聚集了太多的虫而逐渐形成光脉。
放着不管会发生什么事呢?这个人类会彻底被光脉吞没的。
千代:“可以吗?我现在很冷,也好困,帮帮我嘛。”
山主知道,鬼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讨厌的生物总是在夜间将它的山弄得一团糟。
巨蟒的尾巴勾起,卷起昏睡的人类飞快离开现场。
善逸从沼泽中爬起,他仓皇地向四周环视周遭,发现自己被传送到鬼杀鬼本部附近。
不是第一次同伴受伤,但善逸是如此真切的愤怒和不甘。如果他再强一点就好!千代小姐就不会被变成鬼………………
变成鬼。
善逸仿佛被一分为二,一半的自己恨不得立刻杀死岳,另一半的自己则在无声尖叫。
根本想象不到千代小姐变成鬼之后该怎么办啊………………
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善逸察觉到嘴唇在颤抖,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万一、万一还有回转的余地呢?
善逸冲进蝶屋,蝴蝶忍一脸诧异地抬头,“咦?你不是和千代小姐一起去进修呼吸法了吗?”
“出了意外!”善逸喊道,他这才发觉自己在流泪,“千代小姐出了意外,请您务必去一趟,都是我的错……………"
蝴蝶忍的表情凝重起来,光是善逸反常的变化,就让蝴蝶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怎么回事?”
“我的师兄变成了上弦鬼,但那是陷阱。”善逸快速说道,“上弦一将千代小姐变成了鬼,她只来得及将我传送回来......”
蝴蝶忍手里的书砸落在地,“你说什么?”
“......上弦一也拿着酷似日轮刀的武器,可能和岳一样曾经是鬼杀队的人。”善逸垂下头,“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蝴蝶忍已然换好衣服,“走,告诉我位置。”
善逸的心却在下沉,桃山并不近,依靠千代巧妙地运用了水蛊,才使得出行十分方便。若是以普通方式出行,最快也要几个日夜,而众所周知从人类转化为鬼根本用不了这么久。
果然,善逸和蝴蝶忍刚出发,就听到来自桃山的隐部队传讯,事故发生的现场没有干代的踪迹,只找到了疑似岳的日轮刀和衣物。
“岳应当是被杀死了。”蝴蝶忍看着报告说,“但是找不到千代小姐的踪迹......做好最差的准备吧。”
隐部队继续搜查,而善逸拿到了岳的遗物,他去探望苏醒过来的桑岛慈悟郎。
桑岛慈悟郎接过岳的日轮刀和衣服,随手放到了一边。原本精神矍铄的小老头一夜之间变得颓然,他叹道,“教出了这样的弟子,我实在是没有脸去见主公大人。”
他也听说了消息,岳不仅伤害了不少剑士,还伙同上弦鬼将干代小姐变成了鬼。然而鬼杀队当主只是让他好好养伤,只字没提其他的事,桑岛愧疚得几乎要当即再剖腹一次。
“爷爷,这不是你的错,”一夜之间变得成熟了的善逸轻轻说道,“是狯岳的错。”
来不及多停留,善逸又同蝴蝶忍踏上赶回鬼杀队的路,接连的坏消息让鬼杀队当主的身体变得更糟,即使产屋敷耀哉本人并不赞成,但蝴蝶忍还是执意要守在离当主最近的蝶屋以防意外发生。
又有消息传来,桃山周围的村庄出现了新的传闻,有村人在半夜碰到了美艳的女性手持大太刀在外游荡,但那女性眨眼间就消失了。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不好的方向。
千代的事件仿佛是一个导火索,鬼杀队的人发现恶鬼作祟的事件陡然降低,鬼似乎蛰伏了起来,比以往更加难以找到踪迹,而柱在外也总是感到被窥视之感。
风雨欲来。
在鬼杀队的眼中是如此,在鬼的眼中也是一样。
被鬼王要求着收敛行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以千代被注入鬼血开始,这个世界变得奇怪起来。
鬼往往会在白天藏在树荫形成的阴影中,或者是躲在房子中。
后者的影响不大,但对于前者,曾经安全的山林变得诡异起来,树木形成的阴影不再是安全的,当鬼躲在树荫下,树枝总会悄然摆动,不经意间落下对鬼来说致命的阳光。
自然界有自己一套传播信息的方法,在看不见的地方,各处的山主和虫都在悄悄观察着之前它们无视的鬼。
千代则在一个又一个山主之间传递。
救下千代的山主不理解什么是鬼杀队,只是直觉要将千代送到她意识中安心的地方,于是千代在各个山主之间传递,这些山主只要愿意,藏起一个人类并非难事。
千代偶尔会短暂地清醒,她就像在桌面立起的纸牌,身体的平衡岌岌可危,只能勉强控制自己不要被鬼的习性支配,同时更不要被虫的一面影响,一头扎入光脉之中再也回不来。
她沉睡的时间在变长,最开始会醒上几次,但后来她越发无法睁开眼睛,虫在她身体中占了上风,坚决地要将鬼的部分剔除,就像曾经剔除掉死亡那样。
而山主之间传递千代的行为终于到了尾声,其中一位山主认出来干代的气息,判定出千代总是呆在它的领地的某处。
那里就是鬼杀队了。
某一日,晨起训练的霞柱正挥动木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猫咪的叫声。
一只黑猫竖着尾巴拨开灌木丛,安静地注视着时透无一郎。
时透歪头。
黑猫自顾自伸了个懒腰,它跳进灌木丛中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仿佛是心血来潮路过,和人类打个招呼就走开。
时透无一郎的直觉在示警,他没有走开,而是拨开了灌木丛。
时透睁大了眼睛。
隐部队寻找了许久都了无踪迹的女性平躺在灌木丛后的土地上,仿佛一直都呆在这里一般。她脸颊红润,呼吸均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她的皮肤上。
距离千代失踪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一整个月。
“千代小姐虽然不惧怕阳光,但身体各项指标异常,准确来说,现在的千代小姐处于人类和鬼的体质之间。”蝴蝶忍拿着报告书说道。
等待诊断结果的人们表情各异。
炭治郎举手,“千代小姐会醒来吗?醒来后的千代小姐会是原来的千代小姐吗?”
这方面炭治郎最有体会,他的妹妹祢豆子就是被无惨转化后失去意识,再醒来时便成为了鬼。
“说不准呢。”蝴蝶忍说,其他人表情各异。鬼收敛了行迹后,鬼杀队当主提出要由柱给剑士们进行训练,因此几乎是所有人都在鬼杀队。
“应该没事吧。”音柱是表现得最镇定的一个,“这家伙之前每次沉睡后再醒来都会变强,说不定这次也一样。”
而且,以他和蝴蝶忍共事多年的了解,别看蝴蝶忍现在表情严肃,其实并没有很焦虑,最多就是对千代再次作死的不满。
“是这样。”果然,蝴蝶忍点头,她笑眯眯的,“毕竟千代小姐适应能力超强,她的指标虽然偏向于鬼,但其实每天都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降,过一段时间就能代谢掉鬼的部分了,真是万幸。
她说着万幸,但后背却源源不断的冒出黑气,“到时候干代小姐就会醒来,放心,我会准备最好的补药。”
??当然,也一定是最难喝的。
有蝴蝶忍作保证,大家的表情都轻松起来,热闹地聊起等千代醒来后该如何让这位产屋敷学会在外谨慎一点。
而在昏睡期间,千代再次刷新了大众对她奇怪体质的认知。她不仅限于停留在蝶屋,大家惊奇地发现,千代会随机刷新出现在鬼杀队的各处,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悄悄移动的。
像是梦游一般。
最后千代停留在产屋敷耀哉所居住的庭院中,靠近光脉的位置。在这之后,无论蝴蝶忍将千代搬回蝶屋多少次,第二天千代都会再次诡异地重回原地。
“应该是觉得这里很安心吧。”耀哉对苦恼的蝴蝶忍说,“没关系的,就让千代在这里休息吧。”
千代沉睡的时间要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久。
久到各个柱对剑士们进行完了训练,千代还处于睡眠中。产屋敷的庭院散发着千代喜欢的气场,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在接连的发烧后精疲力竭,只想睡上漫长的一觉。
温暖、静谧且安适。
直到??
千代感受到了令她痛恨的气息,还有午夜梦回中无数次听过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的主人曾在冰天雪地的荒原中悠然走来,轻飘飘地带走了她的至亲,就像带走一片雪花那么简单。
千代狠狠打了一个冷战,她睁开眼。
黑猫形态的山主蹲坐在她胸口上,用爪子抓了一把千代的脸。
旁边是随着千代的苏醒化为人型降临世间的刀剑付丧神,他笑意盈盈地俯首为千代奉上大太刀。
“战吧!”次郎太刀醉醺醺地说,“祝您武运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