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他值几个钱
天不知何时黑下来的,可能在浴室、在地毯、又或者在衣柜前时。
偌大整齐的房间变得凌乱不堪,随手扔下的衣服胡乱的?在床榻前,漆黑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不知何时拉上的窗帘将房间变得更加封闭,只有那半扇被扯坏的窗帘揉乱着落在地毯上。
房间氤氲着暧昧迷离的气息,空气里都是汗液淋漓的黏腻与湿润。
混乱的床上,杨沧媚眼如丝地笑着,将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看着眼前赤裸着上半身,红印斑驳,好似一场漂亮的雪景处处印刻着她留下的痕迹,一边毫无反思之心地说“我好像该剪指甲了”,一边慢条斯理的用指腹擦过他红润嘴角,亵玩含笑,欣赏
着自己的杰作说:“卢平妙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这么模棱两可地说着,周轩几乎立马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没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睫掀开被子下了床。
"0......"
杨沧撑起脑袋,懒洋洋地看着他从地毯的一角捡起手机开机,灯光亮起,勾勒着他清冷锐利的下颌线。
“几点了?”她漫不经心问。
“九点三十二。”
“啊。”
她简单应道,猜不出意味的一声笑,是对这一天疯狂的评价。
傅一璇的消息接连几条弹出。
“阿轩,妈妈进手术室了......”
10点18分,正是他和杨沧在窗边的时候。
“阿轩,妈妈的手术成功了!!!”
“阿轩,医生说妈妈的病情按下来,暂时缓解了!”
“阿轩,你在忙吗,工作结束了能不能给我回个消息。”
“阿轩,你晚上能不能来医院看看。”
周轩按掉手机,房间又陷入昏暗,只有没窗帘的地方隐隐照进屋外的灯光。
杨沧看着定在暗影里的身形,“怎么样,手术结果。”
“很好。”听不出语气的回答。
杨沧笑:“嗯,倒还不错,不枉你这么卖力。”
那边没了声音。
“开个玩笑,周同学不会做都做了,还说不得吧。”她好笑道,周同学这个称呼似乎已经成了她的恶趣味,总爱在调侃他的时候喊,“而且,这又不是最后一次......你说是吧,周同学。
黑暗的房间里,杨沧感觉一道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片刻的安静后,他说:“是,杨小姐的大恩情,不是一日可以还完的。”
“周同学说话就是有意思,是一日还是日日,可不就是看我们周同学的体力了。”她从床上坐起,靠上身后软,指甲点向不知何时滚落地上的包,“把手机给我递过来。”
周轩拿出给她。
杨沧联系生活助理肖送套衣服过来。
就在等待的间隙,杨沧点了酒店的饭菜送过来,周轩清理了茶几,两人轮流去洗澡,接着一左一右在桌前安静吃饭。
肖在门口把东西放下,并不往里看,只听完杨沧吩咐的几句话后,就颔首离开了。
杨沧把手上的袋子丢给周轩,“换这套。”
他看着里面高奢男装。
“难不成你还想穿成现在这样去医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杨沧坏笑:“我倒是不介意,反而很期待。”
周轩瞥了她一眼,起身去卫生间换衣服。
杨沧哼笑,在床尾换上了一条红色长裙,旁边墙上的落地镜子里,女人笑的张扬轻狂,尽是满意餍足的神采,跟着男人出现在身后,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
杨沧笑道:“我有点意外,和你做的滋味比想象的更有意思。”
周轩不知该给她的好评回以怎样的反应。
他收拾好东西,要走但并未行动,只看着她。
杨沧因他识趣的态度倒免了些促狭打趣的心思,伸手指向门边,笑道:“周同学,请。”
周轩目光移开,擦过她走向门口。
手掌按上门把手,又顿了下,回身安静地看着她。
“嗯?”
她抱臂等待。
他深邃漆黑的视线如沉默的月夜,汹涌澎湃又无声的落在她的脸上,从她风情万种的笑一直看到她勾魂摄魄的眼睛,仔仔细细,似乎一直要看透,看穿、看尽。
杨沧的笑始终自得轻快。
周轩说:“杨沧。”
“说。’
"Fit......"
“哦?”
“谢谢你。”
说罢,他推门离去。
安静狭长的玄关,杨沧看着已空荡的门口,眨眨眼,又忍不住嗤笑。
半晌,模棱两可的忿忿低语:“要你做好人啊。”
周轩到医院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半了,距离手术结束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也比他平日里来晚了三四个小时。
傅一璇听到推门动静,立马看过来,见是他,双眼立马湿润了。
周轩颔首走上前。
“阿轩……………”她轻声喊道,周轩看了会包齐心,才和她到走廊说话。
“阿轩,妈妈她终于熬过来了......”手术成功,尽管以后还有很高的复发可能性,但死神的召唤终于不是在这些时日里了。
“嗯。”周轩安抚她:“都过去了,以后你和阿姨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傅一璇猛点头,视线不防落在了他的脖颈处,那里落着细密的红印,刚才在昏暗的房间里她没有注意到。
瞳孔猛然一缩,意识到那是什么,她的脸瞬间就白了,原在嘴边的话在脑海里瞬间变得混沌模糊,只有眼前周轩脖颈上的吻痕如此清晰深刻。
“阿轩......”她颤声,呐呐看着,不知自己想说些什么。
周轩面无表情回望她,杨沧的小心思他不是不清楚,而他也没有为此刻意遮掩。
傅一璇不是个愚蠢的人,自然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捂着嘴,让自己不要在夜深人静的走廊里哭出来,只按着墙,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谁也没有说话,片刻的死寂后,一抬头望向他。
高挺如松的周轩,在头顶天花板的白炽灯照耀下,他陷在那样刺眼的光里,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有自己颤抖痛苦不舍的声音。
“阿轩.......我们,分手吧。”
她湿润的眼睛朦胧地望着他,曾几何时,她觉得他高挑清秀的身影是那样的帅气有魅力,而现在他太高太远,她终于要探不到他了。
周轩将手里的卫生纸递给她,在她接过的同时说:“好。”
对于这段感情,他或许没有一个悸动的开始,但也曾想过要认真的经营,只是可以在学校里并肩作战的搭档或许在面对世事无常时还是太不堪一击了。
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路刚好走到这里了。
他安抚着傅一璇说:“病情稳定下来,好好找个工作照顾阿姨,多陪陪她。”
“嗯,我知道。”傅一璇哽咽道,卫生纸再一次擦拭近些日子几乎已经要擦烂的眼皮。
她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再不会有什么东西可以轻易打倒她。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还是让象牙塔里温存太久的他们一瞬间成长起来了。
那晚,周轩离开时,傅一璇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会爱上她吗?”
曾经,她自卑懦弱,胆怯又不安的问过他。
那个时候,周轩回答她:“你才是我的女朋友。”
而现在,沉默的周轩许久未开口。
在傅一璇以为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时候,他简单又干脆地说:“不会。”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一璇在空荡的走廊里坐了一整夜,窗外天光微微亮起,那两个字才从她的嘴边慢慢浸润到了心里。
T......
她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进了病房。
因着包齐心的病情,周轩请了好几次的假,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为了弥补这点,也为了赶上工作进度,周轩连着加了半个多月的班。
每天几乎只睡四个小时,人都要在实验室彻底安营扎寨了。
连主任都看不下去,笑哈哈开玩笑说:“咱们院加班可是有数的,次数多了可只能换调休啊。”
周轩只管躲进小楼成一统。
然而,世事可不任由他就这么藏下去,杨沧的电话会在任何时候打过来,对于其他人的电话,他或许还有拒绝的权利,只有她的铃声,会在响了三秒后,被他静静接起来。不过,这段时间杨沧很少给他打电话,两人唯一的交流就是聊天界面那
简单的几行字。
9月7日 18:22:31
[光紫负责人杨沧]:晚上九点,清城海汀酒店2306房
周轩:好
9月10日 23:01:45
[光紫负责人杨沧]:一个小时后,出现在清城海汀酒店2306房
周轩:好
9月15日 20:56:21
[光紫负责人杨沧]:我在海汀2306房,现在过来
周轩:好
9月25日 06:00:43
[光紫负责人杨沧]:我从新西兰回来了,现在过来,老地方
周轩:好
两人的聊天界面简单干脆到以为这是加密聊天,杨沧对此没说什么,周轩自然也不觉得他除此之外还能回些什么。他只是让自己尽量习惯于对杨沧的随叫随到,把自己当做一个卖了不错价格的鸭子。
或许杨沧不觉得自己是个嫖客,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鸭子。
哈。
周轩讥讽又刻薄的自嘲,苦中作乐地想自己的职业道路是越走越宽了,不过他也不想怪任何人或事,就像以前发生的那些过往,对他来说,只有走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这周六,他休息了一天,打算给自己放个假把家里收拾一下。
因为他太长时间没回来,租的地方几乎不能下脚了,隔壁白日见不到人,晚上疯狂喊叫的网瘾少年的垃圾堆了四个大袋子在门口,都入秋了那垃圾袋上还能生出苍蝇,另外斜对门情侣的裤衩胸罩扔在洗手池的盆里,堵着水都要下不去了。
他进公司时间短,房子虽然申请了,但走完手续住进去还要一段时间,不值当再找房子,更何况这个地理位置和价格,他大概也不好找第二个更合适的。既然要住下去,也只能收拾卫生了。
杨沧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刚戴上橡胶手套和口罩打算清扫门口垃圾。
大概是他第一次主动打给她电话时,那边畅快又报复性的笑声太愉悦,周轩再接起她的电话,总会礼貌的先称呼一声“杨小姐”。
那边似乎是刚睡醒,语气还有些惺忪沙哑。
“我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周轩褪下一只手套查看手机。
[光紫负责人杨沧]:今天不会又加班吧,不准躲我,晚上七点酒店见。
周轩抿唇,“抱歉,没看手机。”
“哦,你在干嘛呢?”
“打扫卫生。”
“嗯?”那边声音精神了一些,“今天不加班了?”
“嗯。”
“现在在家?”
“嗯。
“等着,半小时后到。”
说完,那边直接撂了电话
周轩已经习惯,只是继续戴上手套打扫。
杨沧的车照样又堵在了小巷里,周轩过来的时候,她眉头蹙得老高,沉声问:“什么时候换地方?”
这又脏又差的地方,杨沧想不到他是怎么忍受这么久的。
“下个月。”
他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回答。
“你这………………什么打扮?”她看着挽着袖口,戴着口罩,一只手塑料手套还没褪的周轩问。
“大扫除。”
杨沧眼皮跳了跳,“又不是你家,你打扫什么。”
说起来,她来了这么多趟了,还没进过周轩租的地方,工作忙了大半个月,今日她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来,无所事事,便一时兴起要去他那看看。
周轩推脱不了,只能拿出一个口罩递给她:“家里脏,你戴上。”
杨沧纳罕:“怎么,你住的垃圾中转站啊。”
这么说着,还是把口罩带上了。
而等她站到单元楼门口,看到墙上的土灰,地上干巴的痰和口香糖,已经一脸菜色,瞧着周轩淡定沉稳的神情,才没把嫌弃的话说出来。
走到他房屋门口,一股积攒许久的垃圾味便朝她扑了过来。
“什么啊?!”隔着口罩都很难闻!
“......之前垃圾一直没清。”
客厅打扫了一半,拖把和水盆正放在正中央,整个家里都没能坐的地方,正在这时,隔壁白日除了上厕所,几乎不出门的网瘾少年顶着炸毛的鸡窝头,穿着小裤衩就出来了。
看到客厅里的两人,目光从那个屁话翘不出一个的蠢博士落向了他旁边站着的大美女身上,眼睛眨了眨,反应过来道:“卧槽,美女你谁啊?加个联系方式啊。”
杨沧眼尾扫去,轻佻的视线从他干瘪的小腹落向那个小裤衩,“小弟弟,太小的我都不加。”
“操!”
少年懵逼的脸立马红温,往下面的粉色内裤看了眼,瞬间搂住屁股溜回了房间。
杨沧嗤笑了一声,好整以暇地望回周轩,努努嘴:“我还是喜欢大的......年纪。
JJT: "......"
为防一会网瘾少年出来惹出麻烦,只好把她带回了房间。
杨沧走进他的房间,人才算彻底拯救过来,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和整齐的小床,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周轩的房间,尽是他那股属于他的干净清爽的味道。
那张只有一米五的小床靠着墙,白墙也被他擦得干干净净,光滑的地面不见一根头发与灰尘,哪里有客厅那无处下脚的凌乱。
杨沧摘下口罩,四处打量起他的房间。
房间很小,大概只有九平,连她的卫生间大都没有,除了那张小床和桌子,旁边的地上整整齐齐摆了十几摞一人高的书。
书呆子。
她撇撇嘴,施施然坐到他的床上,翘起二郎腿看向他。
周轩:“杨小姐,你也看到了,家里现在这个样子,我必须先打扫一下,有什么事......”
“睡觉啊。”
周轩的话被打断,愣了下。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事,找你睡觉啊。”她眨眨眼,哼了一声,理所当然的语气里,眼神中的笑意却渐变冷了一些。
“我找你,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干你喽。”她的手隔空点着他的脸,傲慢又轻鄙地说:“你现在,不就剩这点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