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薄彦懒懒散散点头,屈着一条腿席地而坐,把行李箱完全拽到自己身前,“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颜帛夕皱眉:“但我妈会再打电话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不知道怎么反抗。
她清楚她父母的为人,不遵从他们的意思,他们就会再打电话过来,一次两次,很烦很烦,而她暂时又不可能和他们完全脱离关系。
也许她之后能找到一个温和而有效的方法。
但现在她还没想到。
她心绪沉重,没注意到薄彦已经把她那个行李箱掏空,把她先前放在地面准备带的物品一样样码好装在箱子里。
最后一个眼镜盒塞进行李箱的夹层,他站起来,走到她的衣柜前:“要带什么衣服?”
颜帛夕还在考虑刚刚的事,闻言抬脸“嗯?”了一声。
薄彦只是把她的衣柜门打开,没有碰她的东西,下巴轻点示意,又问了一遍:“带什么衣服去?"
“去哪里?”颜帛夕还有点懵。
“海边度假,"薄彦靠在柜门上,“吴文宇刚发消息说明后两天会冷。”
她思路再顿:“那澳门………………”
“你不是说不想去?”
颜帛夕点头。
她蹲在床右侧的地毯上,距离衣柜不远,薄彦看了她两秒,垂眸笑了一下,复又看回来:“那就带你去度假,至于你爸妈的问题,我来解决。”
“还有小提琴的课,不想上就不上,继续学你的架子鼓,我这儿这么多不够你学?不够再给你买新的。”
颜帛夕恹恹的,许久,支着下巴嗯了一声,手指拨屁股下大白鹅的头。
薄彦看她一眼,从衣柜帮她拿出两套衣服。
薄彦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总之第二天早上她提着行李箱跟他出门时,赵姨什么都没有问,她爸妈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看着薄彦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回眸又看了眼别墅,绕过车尾,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很装/逼的银灰色敞篷跑,颜帛夕靠在靠背,头偏向一侧看外面,神情困懒。
昨晚那通电话后,她兴致确实不高。
车子启动,风撩过耳发时,驾驶位的人扫她一眼:“回点神,出去玩儿呢。”
颜帛夕呼了口气,打算先暂时抛弃杂念,但恍然又想到……………….转头:“你怎么跟我妈说的?”
昨晚薄彦从她房间出去时,她听到他给林薇又打了电话。
薄彦笑了一下,单臂支在窗框,一手握方向盘:“说我带你去澳门。”
他侧眸看了眼颜帛夕的表情,紧接着视线收回,专注开车:“你不想因为你爸妈的控制欲……………
他说到这三个字时,不知道想到什么,莫名其妙地顿了下,半秒后才继续说下去。
“你不想因为他们的控制欲和他们闹崩,想怀柔解决,但还没找到好的方式,那就骗他们,我帮你骗他们,”他清懒地又笑了一声,“说谎虽然不是什么好行为,但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是最柔和和稳妥的方法。”
很简单,仿似开玩笑的话却很有道理。
颜帛夕忽然明白自己原来的想法有点太非黑即白,要么大吵一架闹翻,长久拉锯,要么顺从他们不产生矛盾。
这样比起来,说谎好像确实可以“循序渐进”。
颜帛夕沉默。
十字路口的红灯在他们快到时跳转成绿,薄彦换挡提速开过去,继续道:“你成年了,人生很短,不需要迎合他们放弃你想做的事情,或者选择以后再做,二十三岁再敲架子鼓和十九岁敲架子鼓的心境不一样。”
“所以不要让自己成为弱势的一方,让别人控制你,”他说到这儿再顿了下,两秒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想和你在一起那种不算。”
颜帛夕看他一眼。
薄彦咽了下喉咙,云淡风轻:“我说的是阻止你干你想干的事情。”
话音落他在心底轻喷了一下,这么说好像也不对,还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但他总觉得他跟她爸妈那种控制不一样。
想了两秒,又在心里草了一声。
而那面颜帛夕已经把目光收回,她继续看向窗外一棵棵往后飞速而行的行道树。
良久,忽然开口。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爸妈对我的…………”她低眸看指尖,琢磨了个词,“他们对我掌控不对,他们因为工作忙,其实对我的关心很少,给的陪伴也不多,却会在爱好,口味,穿衣方面严格约束我。”
“这和健康的爱的方式相反,我觉得健康的方式应该是给孩子充足的关心和爱,但却在其它方面又给予孩子充足的自由。”
她想要的是炽热的爱,不是管教。
车子已经开出小区,薄彦握了下方向盘,开始莫名其妙地对照自己。
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和她说的唯一违背的是想24小时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且有着令人受不了的占有欲。
按她说的理论,她可能会对这一条感到窒息。
他往左打了下方向盘,有点烦,因为这条他暂时改不了。
颜帛夕显然没想到薄彦在琢磨她这句话,也不知道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说出来,心情好了一点,碎发挂在耳后,看回薄彦时语气不复刚刚沉闷:“我们去那边大概多久?”
薄彦收拢思绪,又恢复痞样,慢慢悠悠:“一个半小时。”
“那你要听歌吗?”她把手机连上蓝牙。
薄彦往后靠了靠:“随便。”
音落又改口:“不听吧。
音乐会盖住她的声音,他还是比较想听她说话。
颜帛夕把已经插上的蓝牙链接拔下来,她也没有很想听,只是单纯地怕薄彦长时间开车会困。
“你说说话。”他又开口。
“什么?”颜帛夕茫然看过去。
“随便说什么都行,”他慢声,语音总是夹杂点调侃一样,“或者唱首歌。”
“什么??”刚问他听不听歌他不是说不听??
颜帛夕觉得他脑子有大病:“我五音不全。
“我喜欢听跑调的。”
颜帛夕忍无可忍:“你真的有病吧………………
“可能有点,”薄彦没什么脸皮的点头,又要求,“再骂一句?”
“神经。”
薄彦眼神似笑非笑,撑在窗框的手捏了下耳垂,耳根被爽得麻了一下。
“颜帛夕,我下次亲你的时候你能不能骂我?”
“你真的有病有病!”
她气急,不可置信的语气,声音都不稳,薄彦却觉得她这样子可爱得可以。
从车内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舒了一口气落回视线。
好想看她红着眼睛骂他,在床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扇他也行。
喉咙?出一声低笑。
好变/态。
到地方很快,早上出发,不到十点便到达。
有吴文宇和段起扬安排,行程顺利,中午吃过饭,下午逛了海滩,晚上聚在沙滩边看乐队表演。
整个度假区都是段起扬的,自然最好的一片海边区域也留给他们。
颜帛夕是在薄彦第三次牵起她的手时,感觉到不对劲。
今天从到地方到现在,十二个小时,除了吃饭或者一些必要的事情外,薄彦总是会拉着她。
就比如现在,并排坐一起看音乐会也需要牵手吗?
晚上来看表演的人不少,几乎所有被段起扬邀请来玩儿的人都来了,二三十个,其中不乏情侣。
颜帛夕视线扫了一圈,看到明闻踹了吴文宇一脚,让他给自己烤肉。
吴文宇鬼叫一声,一脸鄙夷地把她面前的盘子端走,下一秒又一脸鄙夷地在架子上放了一把生串。
颜帛夕视线收回来,晃了晃被薄彦握住的左手:“能不能………………暂时不牵。”
她看别的情侣也没有坐一起牵手的。
好奇怪,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想这么肉麻。
而且她能感觉到薄彦身体温度有点高,至少比早上出来牵她时高。
她空着的右手探过去,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病了吗?”
“为什么感觉你在发烫?”她看他的眼睛。
晚上的海滩,灯光晃动。
薄彦其实听不太清她在说什么,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的手和唇上。
习惯了她的触碰后,他渴肤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对她想要的更多。
现在只牵手根本没办法满足他。
每天不定时定量的给,他就会难受得想死,而从她经期吵架到现在已经七天了。
他目光从她的唇滑到了眼睛,忽然问:“困吗?”
“什么?”颜帛夕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才八点半。
“不困啊。”她摇头。
其实她挺感谢薄彦,今天来玩儿是真的开心。
她眼神在不远处射灯照射的舞台上落了下,又转回来,瞳仁因为反射了光亮亮的:“怎么了,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薄彦收回视线,卸力靠在椅背,忍受那种难耐,嗓音混了丝夜色的哑,“想着如果困了带你去睡觉。
颜帛夕哦了一声,想到这个问题。
上午来住房,确实只办了一个房间。
现在她和薄彦的行李都被通通扔在那个套间里。
晚上八成确实要一起睡了。
她已经成年,不是不知道答应薄彦谈恋爱是怎么回事,只是单纯地睡在同一张床,她并不会矫情地推三阻四的拒绝。
而且她对薄彦是有心动的,她承认。
想到这儿脚尖点了点地,虽然对亲近接触还有羞赧,但可以接受。
“等下吧,”她扭过来对薄彦,“如果你困了的话,我们早点回去。”
说完她把手从薄彦手里抽出来,小声:“别人都没有牵手,你不要拉我了。”
薄彦右手一空,他动作慢了半拍的低头,身体的空落更重。
“我现在就困了。”他突然厚颜无耻地说。
颜帛夕正在看表演,当他是开玩笑:“你好烦,能不能再看一会儿,你一直跟我说话。”
薄彦空着的手虚握收回,插进口袋,下巴埋在冲锋衣的衣领,直视舞台。
这个鬼劳什子表演什么时候能结束。
勉强忍了一个小时,临近尾声时,段起扬带头起哄让乐队再多演几首。
他座位就在薄彦和颜帛夕的右前方,跳着鼓了两下掌,再转头正撞上薄彦的眼神,又凉又沉,烦躁得不行。
他愣了下,弯身靠过来:“你怎么了?”
薄彦人憋到恍惚,挪开视线,跟喝醉了一样看舞台的方向,声线含混:“没事。”
段起扬不疑有他,目光转向颜帛夕:“你喜欢听什么?”
“随便点,他们都能唱,”段起扬尽地主之谊,“不能唱的哥哥加钱也让他们给你唱………………”
最后一句没说完,被薄彦抵着椅子拨开:“离她远点,什么哥哥,你爸妈同意多认个女儿了吗你就认妹。”
妹字一出,薄彦更烦,声线沙哑躁躁的:“起开。”
段起扬比他大两岁,当即扬手点他:“你小子是不是欠揍。”
薄彦抱臂闭眼,须臾,点了下头。
确实,但只能颜帛夕动手。
段起扬也不想理他,再次看向颜帛夕:“单子上最后几首再来一遍?我看你喜欢听。”
听到这话薄彦的烦躁再重一分,最后几首再加上他刚刚点的,唱完又要一个小时。
鬼要听这一个小时的歌。
他睁眼起身牵上颜帛夕的手:“走,回去睡觉。”
颜帛夕被他拉起来。
薄彦捉着她的手直接放进自己外套口袋:“想听我花钱再给你请一遍,让你连着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