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新生会还是舞会表演,颜帛夕都早有耳闻,只是没想过事情会落在自己身上。
离新生会还有二十天,舞会的曲子这两天就会公布,一支舞曲的练习至少需要一周,再加上彩排等各种事情,也就是说这几天一定要把舞伴确定下来。
颜帛夕一个脑袋两个大,先不说她自己会不会跳,光找人就是个麻烦事。
不能撤销报名,缺席就会扣全院积分,简直是赶鸭子上架把她架了起来。
再抬头,她还是不确定:“你觉得宋之霖会同意吗,学校里我也就只跟他熟了……”
而且他看起来比较好说话,人很温和,颜帛夕还想说。
垂眼瞧她的人终于是把刚拆开的意面酱料包扔在了流理台,貌似没再有做的打算。
他笑得冷冷淡淡,眼神没什么温度:“不熟,不了解。”
颜帛夕有点失望,但也不好表现出来。
她本来还想薄彦跟他熟的话,要不要托薄彦帮忙问一下,现在看来没可能了。
正叹气,面前人已经捡起水杯绕过她往厨房外走。
“薄彦?”她转身叫。
男生停住脚,黑色连帽卫衣,一手捏着玻璃杯,冷酷冷酷,跟画报似的。
看着她,像是在认真等下文。
颜帛夕愣了一瞬,之后指了指台面盘子里已经煎好的牛排和做了一半的意面:“你不吃了吗?不是说要一起吃?”
薄彦瞥了眼她指的东西,眉梢吊着笑了一下,像是在好笑他在期待的东西。
还以为她脑子突然好使,想到了自己。
半秒后,他轻声嗤笑,转身,慢悠悠又冷淡的口吻。
“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
第二天上午上课,颜帛夕还在回忆昨晚。
她觉得薄彦有点奇怪。
有时候好得离谱,比如给她煎牛排煮意面,有时候又翻脸翻得奇快,昨晚最后不知道怎么了,说走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阿颜。”李清清用笔点了点她摊开的课本。
颜帛夕转过去。
李清清不明所以地扫她的眼睛,帮她把书本翻到正确的那页:“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
颜帛夕收拢思绪,看到前座有人转头看她们,之后再扭回去,耳语。
李清清也看到了,低头,装模作样地用笔点书页,小声:“联谊的事情传出来了,因为薄彦,大家对你有点好奇。”
“薄彦?”颜帛夕没反应过来。
李清清瞄了眼前方,靠她近了点:“就联谊,薄彦把你抱出来,又把你带走。”
颜帛夕想起来了:“所以呢?”
“所以有人在八卦你们的关系,虽然薄彦当时解释了帮忙送喝多的同学,但......”李清清笔尖划拉桌面,眨了眨眼,“一传十十传百嘛,而且薄彦在学校有点红你知道的。”
颜帛夕抬眸看了眼前面讲台的老师。
“不说这个了,你找宋之霖了吗?”李清清问。
颜帛夕收回视线,摇头:“还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李清清奇怪:“你怎么不找薄彦?”
颜帛夕“啊?”了一声,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选项。
她总觉得薄彦不会同意干这种事,而且他太“红”了,这事情他参与,到时候新生会结束说不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刚上课前在教室门口遇到明闻婧,对方还冲她招手,像是要问什么。
颜帛夕摸了摸鼻尖,再次默默把薄彦从备选名单划掉。
还没等再想,放在外套口袋的手机震起来,她从口袋掏出来看了眼,跟李清清说了一声,猫腰起身,从阶梯教室的后门出去。
轻手轻脚合上门,远离教室几步才接起来:“喂?妈妈。”
林薇温声:“现在在上课吗?”
“对,在上思政。”
“在那边怎么样,最近忙没顾得上给你打电话。”林薇送她过来只留了一天就又回了内地。
颜帛夕手指抠着不知道谁贴在走廊栏杆的贴纸:“还好,段阿姨和薄叔叔都对我很好,只是他们不常回来,只有我和薄彦在家。”
“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我知道。”
母女两个聊了几句,颜帛夕想起新生会:“对了妈妈,能帮我买两套礼服裙吗,我和朋友要参加学校的新生舞会。”
刘泽文没帮她们申请服装,她也不知道要到哪里买,只能求助林薇。
“新生舞会?”林薇的声音还是温和的,但明显比刚刚沉了点,“怎么参加那种东西?”
颜帛夕听到“那种东西”四个字皱眉:“是学校的活动,而且不是我要参加,是院里干部报上去的。”
“不要参加这种没用的东西,找院里领导撤销掉,男女生搂搂抱抱,不成样子。”
颜帛夕有点无奈:“没有搂搂抱抱,是正常交谊舞。”
林薇没再多话,只是重复:“听话,找老师或者辅导员取消。”
通话挂断,她背靠走廊栏杆,有点郁闷地低头抹了下屏幕。
想到了林薇会对这种东西排斥,但没想到会排斥到这种地步。
服装的问题不解决,她真的不知道和李清清穿什么去舞会。
正经的晚礼服要怎么买是个问题,总不能到时别人都穿得漂漂亮亮,她们两个穿个牛仔裤就去了。
日常的裙子穿过去也不像话。
站了一会儿,李清清也悄咪咪地从后门摸出来,对正打算跨过林薇联系林薇秘书的她摇手机:“刚宋之霖给我发消息,让咱们晚上去上课,你可以晚上当面跟他讲。”
颜帛夕收起手机,应声直起身:“哦哦,好的。”
-
薄彦今天训练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赵姨家人需要手术,她要临时回趟邻市,请了三天假,老宅还有另外的阿姨,段之玉问他用不用暂时调过来,他说不用。
至于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肩伤,今天的核心训练他只做了八组,屈腿坐上训练室的软垫,摘了护腕扔在一侧地面。
教练从不远处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右手按了按他的肩:“今天不在状态?”
射击主要练的是手感,数以万计的端枪瞄准换来的成绩。
今天下午的训练,薄彦平均下来的总环数比平时低一点。
低得不多,但也确实少见。
他属于半路出家。
上学时成绩好,家里没有刻意培养他运动方面的天赋,十四岁接触步枪射击,高一在教练的劝说下才确定转职业,几年时间获得过世锦赛和国际射联世界杯等金牌,成绩可圈可点。
他拧上水瓶,往旁边丢开,指尖抹掉前额的汗,回答教练:“有点。”
昨晚因为颜帛夕,又没睡着。
也是绝了。
不过这话不能跟教练说。
教练确定完他肩膀的伤处,捏了两下他的肩颈,收手:“你后两个月还有比赛,自己注意调节心态。”
“有问题即时跟队医讲。”
薄彦点头。
教练拍了拍他的肩:“休息二十分钟,等会儿再做几组瞄准训练今天就结束。”
薄彦再颔首。
教练走后,他起身往窗边的方向去,还没走到,接到赵姨的电话。
“小彦,我可能要再晚一天回去,手术这边走不开。”
薄彦站在窗前,目光落在窗外一处树荫,港队的训练基地就在A大旁边,从他站的位置,能看到A大校园。
他视线所落的地方是中文系综合楼前。
他前倾身体,手肘支在窗框:“没事,您周五回来就行。”
周五,就是又多给赵姨放了两天假。
赵姨想了想:“那就你和小夕两个人在家方便吗?”
家里还有别的佣人,但住在偏楼,只负责打扫,不负责日常起居。
“有需要的话我让我妈从老宅调人。”薄彦回。
赵姨放下心:“那行,那我就再多留两天,对了,你上次问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小夕小时候确实来过,但你那时候不在,你那会儿参加集训,在内地的淮南,小夕住过几天你的房间。”
“就是现在这个别墅,小夕本来住的房间面朝南,那几天下雨打雷她睡不好,你妈妈让我把你的卧室收拾了一下,让她睡了。”
他的房间确实是最靠北的一间。
薄彦稍稍眯眼,神情懒散:“是几年前您还记得吗?”
“七八年前,你高一寒假,”赵姨又道,“后来你回来她正好走,你们两个没见到。”
薄彦垂眸回忆了一会儿,片刻后笑了。
他记起了那个时间点,他那会儿刚转职业半年,寒假集训后,面临第一个世界性比赛,港队当时有人受伤,他替补上场。
港队那两年没出过什么成绩,队里对他的要求是一定要拿到名次。
第一次参加大赛,又被要求一定要拿奖,压力史无前例得大。
他集训的那一个月失眠非常严重,回家的当天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家里没人,他回房冲了个澡,直接倒头睡了。
后来再醒,段之玉跟他说他的房间睡过人,他昏昏沉沉,从床上起来才发现,床单被套都不是他常用的。
淡粉,像女孩儿用的颜色。
他右手两指轻轻点在窗柩,所以是因为这个他对她的味道格外迷恋?
有点离谱。
他手肘从窗框收回,换了个姿势:“好,我知道了。”
和赵姨挂断电话,他反身背靠窗台,低眸看了两眼手机,右手轻捏了两下后颈,调出颜帛夕的号码拨了过去。
迷恋的原因并不清楚,但现在一天不见她就浑身难受是真的。
而他并没有让自己难受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