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七章 中计
朱瑞目光一闪,却是若无其事的笑道:“这药确实有这宗毛病,而且时节也在这里,春困也没什么奇怪……如今也没什么大事,即使是北疆的战场,也有二哥在忙,您也不用多操心,安心修养才是。”
朱炎唔了一声,却不如平时那般说起北疆战场,而是听的心不在焉,眼皮直往下落。
“唔……你方才说什么……”
他的声音都有些恍惚了,朱瑞轻笑道:“没什么,父王您还是睡下吧……”
他看着朱炎喝下那碗药,端详着他的面色,冷冷一笑,随即转身出门。
王后的寝宫中,他端详着王后的神情——她比燮王还要睡得深沉,面色却是红润柔华。
“真是好药……”
朱瑞对着虚空赞叹自己一声,带着恶意的目光凝聚在王后身上,轻声道:“这药好喝吗……母后。”
“比起你赐死宫人的鸠毒,哪一个更甜美呢?”
“母后……”
他反复喃喃着这个称谓,冷然笑声中满是疯狂与怨毒,他俯下身,掐住王后的脖子,低低道:“你这个贱人……”
他掌下用力,王后在沉眠中不安的抽搐着,却还是没有醒来。
“母后啊……“
他以夸张的,近乎嘲讽的声调喊了一声,继续道:“你要是知道,我的身上并非流着你的血,还是怎样的表情呢?!”
“哈哈哈哈哈——”
他近乎疯狂的大笑,随即转身而去。
身后的王后呼吸急促,面色却更红润了。
朱瑞快步而行,来到中书廊舍,进入后扫了一眼,便有值夜的内臣上前,“三王子……”
他的声音透着谄媚和亲热,显然两人关系并不一般。
不用朱瑞开口,他一叠奏报文书呈了上来——这本还是燮王才有的权力。
朱瑞高坐正中,一一翻阅,竟以朱笔一一批阅。
直到看一封,他的面色变了。
“什么?!”
他一掌拍在案上,顿时砚台落地,摔成几块。
“朱闻不是被围困在城里吗,那群狄人居然退兵了?!”
他怒得面目扭曲,简直要择人而噬,与他勾结的内臣吓得面色发白。
“哼,就知道这群狄人蛮夷也靠不住。”
他腾身而起,随即又想起一个人选,“给石秀去信,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随即想了一回,又道:“这个老狐狸也未必管用——去联络那个瑗夫人,她也该发挥余热了。”
内臣小声道:“她已经逃出朱闻那里,自身都难保呢……”
朱瑞冷笑道:“这个女人很是奸诈,在朱闻宫里经营多年,肯定有她的办法——若是她无用,我何必让人保护她,好吃好喝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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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杀声汇成一片,夜仿佛无尽无边。
萧策站在木寨上,感受着脚下的晃动,身边之人急着唤他下来,他却岿然不动。
箭石如雨,己方的却逐渐稀疏下来,萧策面上默然,双拳却几乎要攥出血来。
“郡王,有一批百姓自发来替我们守居延。”
有人前来禀报,萧策面上终于起了波澜,却是更加苦涩,“民心可用啊……”
“可是,我们的箭头粮草都快用光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是名震天下的萧策,也无法在外有强敌,内无粮草的境地下取胜,百姓们虽然可嘉,可赤手空拳的他们不过更添累赘罢了。
木寨后方有百姓的呐喊上,生性胆小的他们之所以自动前来,是因为他们的村庄就在居延后方,若是狄人攻破,他们也不会有活路。
极度的恐惧与愤怒让百姓化身为勇士,可自己却无法替他们准备需要的弓箭和饭食!
萧策握拳出了血,却压不住对石秀的怨恨——
奸佞小人!
狄人的攻势越发大了,甚至有箭裹着火团不断飞来,场面一片混乱。
火光点燃木寨,百姓的哭喊声在冲天火光下显得毛骨悚然,两方已经开始短兵交接,结局却早已注定!
萧策默然无语,接过侍从手中的长枪,一跃而下,落在自己的马声上,引起众人一片惊叫。
“少帅……”
“郡王……”
他望了一眼四周的亲信随从,淡淡的,宛如多年前初次上阵一般平静道:“你们如果愿意,就跟着来吧!”
风声吹得人衣袂拍动,单调的声音在这一片混乱中却出奇清晰,众人默然,都知这一去有死无生,却毫无畏惧的上前一步,整阵成列。
“好,不愧是我萧策的人。”
萧策正欲冲出,下一瞬,却听外圈好似有异常的动静。
惨叫声不断传来——
是狄人那边!
他又跃上寨顶,一眼看到,在黑压压的狄人援军身后,是更为广阔的、黑压压的人群,那样的装扮——
是燮国的人!
他心中一凛,一种有是轻松又是沉重警惕的感觉升了上来。
是那个少年名将,二王子朱闻,还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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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金禅险些把手里自外海购入的千里神眼扔在地上,他忍痛放弃朱闻的城池,以重金为饵,率各族之军来此增援,没想到才过了半日,竟有大军从后夹击?!
他想起千里神眼中那熟悉的身影与面容,几乎将牙齿咬碎——
“朱闻!”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还有余力?!
他又为何要救朝廷的人?!
这些疑问纠结成一团,堵在他胸口,眼前的局势,却一下子十万火急了!
前有坚而难破的居延,后有朱闻大军,自己是陷入危局了!
怒不可遏之间,他的心头灵光一闪,顿时明悟了——
疏真,原来这一切,都在你布局之中!
想起先前攻城之时遭遇的微弱而笨拙抵抗,聪明如他,这才醒悟到,那是朱闻在保存实力,只为这随后而来的一击!
我……中计了!
熹微的第一缕晨曦中,他的脸被映得一片青灰,扭曲宛如鬼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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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中,人命微贱如同尘土。
百姓正在木寨中与官兵一起,拼死抵挡狄人的进犯。
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办法,用肩抗,用巨石压门,用油泼,狄人却如利齿一般,逐渐咬下,绝望感在众人心中弥漫。
一旦居延失陷,他们的村庄,他们的妻小,该是怎样的下场?!
这样的问题,他们想也不敢想,却已经清晰出现在面前。
比死还要难受的绝望。
就在这绝望的窒息一刻,残破的木门前,狄人的身影一个个倒地,木门再也受不住这种撞击,破裂开来,顿时两股乱军的撕杀让局势更乱。
那后至的一股,甲胄暗黑而有光泽,袍服打扮有些古怪,好似燮国式样,当前一人,长发束后,眉目清秀,双目却冷似寒玉,周身煞意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