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手糊弄过眼神儿不好的老太太,两位演技派看看天色不早便一同起身告辞。鬼婆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改往日留客的客气,几乎赶人一样赶他们走。
“快到冬天了,天黑得早风起得急,早些回去是应该的。
她笑呵呵的顿了一下,仅凭一人之力就用智商情商拉高稻妻平均水准的社奉行无缝接过话头:“我先送二百姑娘回去,您放心。”
鬼婆婆看他的眼神越发满意亲切。如果说之前只是对好大儿“朋友”的欢迎,这会儿俨然上升到了“娇客”的程度。
“放心,怎么会不放心呢!快回去吧。”鬼婆婆笑得别提有多高兴。
那孩子自幼执刀武艺出众,小小年纪就曾把许多名宿打得满地乱滚。那个时候她还要讲究些剑道的礼仪,现在可不在乎那些,面前这个斯斯文文的青年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他看上去知书达理的,家境不会太差,又打不过那孩子,她当然放心??反正不是她看大的孩子吃亏。
神里绫人并不知道自己在老人家心里的分类已经从“需要敬着的客人调到隔壁“半个自己人”的框框里,甚至偶尔还要偷偷担心一下他会不会被合作者打到书桌底下不敢出来。
“再见,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二百不能经常往这里跑,跑多了有可能给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鬼婆婆点点头,站在茅草屋檐下目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唉......”她背着手慢慢转回屋子,剩下的话只能藏在肚子里。
冤孽呀,要是那些事情不曾发生,要是没有眼狩令,该有多好!
同样在肚子里感慨这件事的还有鹿野院平藏。
鹿野院同心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能聪明到什么程度?一般人在他这样的年纪还只能被称作半大小子,为父母做些跑腿传信的活计,或者跟在父兄身边睁大眼睛闭上嘴学习些接人待物眉高眼低的事儿。但同心已经因为屡破奇案而累功到职业顶点
了,除非他将来娶个有身份的妻子,要么拜个有地位的义父,否则现在什么职位四十年后还是什么职位。
现在他被顶头上司专门调回鸣神岛的天领奉行衙门,专司九条大少爷遇刺一案。
然后就发现自己遇上了一个老练的对手。
对方并非天衣无缝般的什么线索都没留下,此人另辟蹊径的留下了太多误导线索??每一条看上去都很重要,一旦涉入其中就像落入蛛网的爬虫,消耗海量时间与精力的同时最终发现自己无功而返。相反那些真正能够锁定凶手身份的指纹足迹
则一概没有,甚至连性别也无法确定??稻妻历来有美少年假扮成女子侍奉主君的恶习,所以很难说清楚那位“姑娘”到底是不是个姑娘。
一开始所有的目击证人都坚定表示自己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和服头戴同色轻纱帷帽的少女,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答案开始变得多种多样,源头嘛自然是天领奉行不大相信一个小姑娘能独自做成这样一件大事。
在他的授意下已经收监的证人们一次又一次被反复拖出监牢拷问,于是答案的版本越来越多,更多人确信那是个男扮女装的前来寻仇的清俊少年。
鹿野院平藏:“......"
想象力这么丰富要不还是别在天领奉行队伍里干了,八重堂才是更适合你们的去处。
外面乱糟糟的一时理不出头绪,他决定先查查天领奉行的历年处决名单??偷桐油还不忘顺手刺杀九条孝行最宠爱的儿子,侦探有理由相信凶手与现任奉行大人之间存在深仇大恨。
不然他/她根本没必要这么干。
单只偷走一库的桐油恐怕就是再往后拖几年也不会被发现,被发现了也很有可能被仓库管事偷偷?下来再分批报损糊弄过去。
但是这个人偏要拐个弯,调虎离山也好顺手牵羊也罢,总得有个理由吧!
虽说天领奉行在稻妻仇人多如牛毛,可是能如此有行动力的应当不多。年轻,身手不凡,甚至还极可能是个神之眼持有者......此人出身不低,他/她深知贵族子弟的劣根性,但出身也不会太高,高门中人不会自己动手。
或者就像九条孝行猜疑过的那样,刺客也是受人指使,偷桐油时自作主张一刀斩了下一任天领奉行。
考虑到凶手还很年轻,他把需要查阅的时期限定在二十年以内。再久远些那些被撕过籍账的人家很可能一个子嗣也不剩......也许还能从稻妻城外的山沟里把他们的尸身挖出来吧,但是想让他们张嘴说话就比较难了。
要找特别惨烈但又留有遗孤存在的旧案,那些遗孤里或许正潜藏着他想要的答案。
人人都在笑名侦探黔驴技穷不得不回去翻卷宗,在资料室里一呆就是半个多月的鹿野院平藏却已经圈出张可疑名单。
“还在翻这些废纸呐!”搭档提着两只饭盒走进来。
文库里可不能进明火,哪怕窗外风声瑟瑟室内手脚冰凉,待在这里的人也只能忍着。
搭档只要不是在奉行大人面前语言功能就能保持正常状态。鹿野院不在外面跑对他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这样冷的天气谁不想守着火盆,就着些有滋有味的小菜喝上几杯?!
“多谢!”少年伸了个懒腰跳起来,拉长了手去扒拉他放下的饭盒,“又是水煮豆子和萝卜干……………"
他拖着声音叹息,胡乱取了一份往嘴里塞。公厨的菜就是这样,非常的清淡非常的健康,对血压极其友好。搭档坐在鹿野院平藏对面,抄起筷子埋头干饭。好吃赖吃暂且不论,至少它不要钱呐!
两人唏哩呼噜飞快扒饭,搭档到底年龄稍涨阅历也更丰富些,扒饭的速度比年轻人略快一筹。他吃完就把筷子一撂,摸出张皱皱巴巴不知道擦了多少回的草纸往嘴上脸上胡乱抹了一圈:“我听说家主打算从枫丹请位专业侦探来侦破大公子遇刺一
案,咱们算是平安度过此劫了。”
“嗯?”鹿野院同心抬头时嘴里的米粒差点落出去,他赶忙低头闭上嘴快速嚼了几下把它们咽进肚子:“枫丹人?我先不说别的,他们会说稻妻语吗?”
“还用得着你管!”搭档浑身上下洋溢着浓浓的咸鱼气息:“家主觉得查出来的人怕是他动不得的那种,干脆请几个外国人来狠狠下一回面子,剩下只能留待日后。
鹿野院平藏:“…………”
你们是不是忘了稻妻还是有律法存在的?虽然这玩意儿向来管下不管上,但也好歹给点尊重行不行!
少年低头看看自己苦心罗列出来的几个嫌疑人名单,默默将纸张收进口袋??枫丹人在稻妻多半施展不开拳脚,可是他们有天领奉行的面子支持,本着同行相忌的原则还是躲远些比较好。
他又不是不能自己另行想法子偷偷私下查,或许九条家主在意的并不是真相与公道,他在意。
“嗯嗯,挺好,这案子不好查。”鹿野院同心松了口,他的搭档跟着松了口气:“还好你人够聪明还能想得开,这不是滩好趟的浑水。上面大人物你来我往的过招什么手段都敢用,根本不在乎你我这些小人物的死活。听我的,尽力就好闲事莫管,
枫丹人早晚要回枫丹去,咱们却不能离开稻妻,不管哪边都惹不起。”
他伸出一根手指朝天上指指:“那三位之间的家仇哪里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呢?远的咱们先不论,就说近的,为何其中一位会那样年轻?万一真查出点什么你不要命啦!”
他是那样深谙生存的哲学与智慧,很明白在死者和自己之间该如何取舍。
反正死的那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这几日娼馆扬屋生意冷清了许多,人家关上门还不知道怎么庆祝。
“有道理,我懂的,谢谢你啊!”鹿野院平藏满心想着回头该从哪条小路查起,倒不是在乎那几个破案的赏钱,只是想解开谜题而已。
他忽然想起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二小姐,她很聪明也很敏锐,不知道她会对这桩案子有什么看法。
“不谢,你是后辈我是前辈,应该和你讲讲给人干活时该当心些什么。”很快就能摆脱掉苦差事,搭档肉眼可见的亮了好几度:“其实像你这样啊,请你表姐帮忙找个背景雄厚的岳家这辈子就都有了。升上去后领几个人每天就在稻妻城里遛弯,不
用上战场还能给自家寻些好处,只消回家哄好夫人便万事大吉。”
他继续喋喋不休:“别觉得占了岳家的好处就过意不去,你不占有得是人占,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自己人,好歹替岳父照看他的女儿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对于所有胃不太好的男士来说,每个生养独生女儿的岳父都是堪比义父的存在,这个道理他懂得实在是太晚了,真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