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皆敌
回到雪岩城后，朱开来直冲到城中央的“修行园”，飞入最高一座楼的顶楼，丝毫不顾体面地掀开窗帘闯了进去。
果然，掌门卢玉芹已经召集议事。除了他之外，宗门的理事大员都在这里，其中有修行之人，也有凡人。
有人说：“朱真人，你总算来了。你这……”这话带着一点怨气，像是在埋怨他迟到，然而说到一半，话音就自己停住了。
每个人望向朱开来后，脸色都变得煞白。
朱开来没有功夫照镜子，不过他能想见自己现在的模样足以把眼前这些见惯了风浪的同僚们吓住。
他沉着地说了自己方才所遇到的袭击，同僚们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掌门卢玉芹也目光阴沉。
最后他说：“他们不可能只对付这样一个农庄，主力会是朝着本城而来。”
雪岩城的另一个真人罗孟泰叹了口气：“原本觉得来五个真人就该差不多，是我们估计错了。”
一位身为凡人的理事大员说：“这方面我不太懂，鹤伴园、石英峰、刻骨寺，他们的真人究竟能有多少？”
也有人说：“即便有很多，他们也应该不会空巢前来，来的只会是一小部分人手。”
又有一位“融密”境界的理事大员说：“既然为了对付朱真人就一次去了三个，那么对付罗真人恐怕也要有三个。卢掌门，他们可能会派来四个……甚至五个，围攻您一个。”
卢玉芹沉声说：“我们每一个人都聚在一起，是不会落单让他们围攻的。雪岩城宗门的力量，就在这每一个人的聚合上。我们很少出省作战，偶尔出省也无法展现充分的实力。如果他们敢来袭击我宗门的本土，就让他们知道厉害吧。”
众位理事大员肃然低头说：“是。”
卢玉芹说：“把深渊大阵动起来。区区十来个真人，还是可以抵挡的。”
又一位凡人身份的理事大员说：“要想催动深渊大阵，那样的话，所影响的就不仅是茶楼戏院，就连我们的粮库运输、织造也都要被迫停下。”
“是的，停下。”
“可是订单怎么办？误期了要赔很多钱。”
卢玉芹站起来，一挥袖子：“事后铸卢布赔给他们，要多少就铸多少。卢布的铸币炉鼎在我们手里，就是要在这种时候用的。”
理事大员们互相对视一眼，都感到了卢玉芹话语中的力量投射到了他们各自的心中，令他们感觉更踏实了。
罗孟泰对掌门行礼，说：“弟子这就去主持开启深渊大阵，敢请掌门许可弟子征用城内的广播电台。”
卢玉芹点头说：“可。”转向其他的理事大员，准备下达更多的命令。
理事大员们，包括朱开来在内，都双目明亮地迎着她的视线，各自胸中激动，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论年纪辈分，他们也确实都是一百五十岁的卢玉芹的孙辈，在她面前大家都算是年轻人。
就在这时，一个凡人军官闯了进来，单膝跪倒：“禀掌门，禀各位理事大员，有紧急军情。”
卢玉芹随口说：“详细报来。”
那名凡人军官低着头，嘴唇在颤抖着，说：“末将……无法详细禀报，请诸位出来一看便知。”
他的直属上级大员叱骂道：“荒唐。”
凡人军官猛地抬起头，不顾唐突地大声说：“请出来亲眼看看吧！”
卢玉芹沉着脸飞了出去，其他修为较高的修仙之人也跟着她。不会飞的同僚们则走到了阳台上。
果然，一看便知。
不知何时，城墙外出现了一个个庞大的法身，形态各异，每一个的高度都是城墙的数倍，不似凡间之物。
北边有，东西两边都有，南边居然也有。
雪岩城的面积太大，所以城墙外的真人，其威压不能到达城中心，所以朱开来他们刚才感知不到。
理事大员们在悚然之中议论纷纷：
“那个树人，是绿林寨功法的真人？”
“大型空洞的铠甲，是坚壁轩的吗？”
“巨大的狼，大概是血红山庄的功法吧……第一次见到如此大妖的法身。”
“有大手在，是雪岩城的叛徒，四年之前从我们这里监守自盗又叛出的！”
“一双、两双、三双……雪岩城的叛徒来了三个。这些欺师灭祖的恶贼。”
有一些法身是在寻常情况下难得一见的。
石英峰的高手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默认光学隐身，可是今天他们在城墙外面故意地显现出了可以看见的形貌。
那是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抽象数学形体，有正六面体，也有正八面体，在晴朗的阳光下闪闪发亮，透出其背后的白云。
刻骨寺罗汉的法身形状也显现出来了，也是大手的形状，一团团淡黄色的气体做出了“只手拈花”的姿势。
还有一些法身的来历不那么容易辨认，可能是散修上位。
有雪白的瓷瓶，好像几千个瓷瓶缝合在一起，像是蜂巢一般。
又有奇特的深蓝色晶体，上面好像连续地写了无数个“巳”字花纹，在缓缓地旋转。
有巨大的折扇，不停地自行打开又合拢、合拢又打开。
还有各种刀剑形状的、狼牙棒形状的、耳朵形状的法身，无不是庞然大物，悬在空中，释放出重重威压。朱开来看不出它们是基于什么元素的，或者是使用了什么宗门的功法。
司马吞蛟的灌顶代练技术，为许多的散修提供了从未想象过的道路。他们这些练法原本是几千年都没有过练到真人境界的希望，现在只要肯拼命搞钱，敢以身试法，加上一点点（亿点点）的运气，也能成功。当然，他们也为司马吞蛟累积了大量的宝贵实验数据。
从遥远的西方，传来一声沉闷的炮响。
那是雪岩城的高级官僚都很熟悉的声音，是灵霄殿功法的炮响。
有几个人面色一喜，还在抱着一线希望：难道那是援军？
在五大正派之中，灵霄殿经常以首领自居，而与之竞争意识最强的友派就是雪岩城，很多弟子会说“我们才有正道领袖的实力，只不过不稀罕出省罢了”。不过，今日在场的人之中，已经无人还顾得上那一点无意义的骄傲攀比心，只盼着有外援到来。
事与愿违。随即他们看到的是，炮弹呼啸着前来，落进了城里，引发了一片惊呼惨叫，还有窜起的黑烟与火苗。
有人失望地说：“那是从灵霄殿背叛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