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金融中心
稍微走过一段路,就可以发现写着数字、高高挂起的不是普通纸牌。白纸上的黑字会每隔一小会儿变化一次,显示最近交易的实时价格。
这正是卜可平狠狠催促石英峰几个长老研发出来的新绝学:墨水屏!
大量的交易,庞大的信息量,数不清的没有规律的“四九三五七一六八二零”之类的数字,充斥着现在鹤伴园的视野,看样子也充斥着周围横七竖八的人的脑海。
有人在蔡卓身边擦肩而过,深深低着头看着鞋面,神不守舍,口中喃喃念诵着含义不明的数字:“……百分之零点七五四,四十八万三……”
路边横七竖八,躺着很多乞丐一样的人。
蔡卓过去也见过一些,他久居的江南甜水城可能是世上乞丐最多的几个城市之一,相比之下,皇京虽大,但差役也多,驱赶乞丐更为卖力。
在甜水城的千百乞丐之中,有三五个不是凡人。行乞是人家修行的一种方式。
这种乞丐非常硬气,不赔笑脸,不唱莲花落,不磕头,只是把一个破碗摆在面前,自己半躺半坐在旁边,自顾自地摸虱子。
还有很多是连破碗也没有的,因为早就辟谷了,不会饿死。
据说还有在深山老林之中,这个蔡卓没有见过,只是听说。在深山老林之中,有一些散修,或者干脆是名门大派去进修的,全身长满了苔藓,有时躺在树下发呆持续好几个月,偶尔兴起就和狗熊打架。
对于街上的这种有道的乞丐,蔡卓都是尊重的,有时还会送酒给他。
可是在鹤伴园,这种乞丐修仙者却也太多了一些,而且其中颇有一些人穿着华丽却又脏污破旧,不像是从一开始就搞这种修行方式的。
大多数人不会多看蔡卓一眼,但也有那么几个人盯着他看,令他心惊肉跳。因为那些人盯他的眼神,就像馋肉的狼。
蔡卓仍然只有凝虚境界,可还不会飞行,今天他来到这里,就是知道自己想要出逃并没有那么容易。即便这样,他还是要来,因为儿女在这里。
有人倒立着说,“一千四百五十九,必涨、必涨啊!”
有人哭着说,“我不玩了,把钱还给我!”
有人粗脖大怒:“我只想回本,连回本都这么难的吗?”
有人在路边咚咚磕头:“再借给我十万刀,只要区区十万刀,明天我就可以翻倍还你。”
蔡卓咋舌,十万刀难道是小钱吗?看他说话的口气,倒像是十文铜板。
有人趔趄地跑着,仰天大叫:“死了,都死了去吧。没有钱,还想长生不老?”
也有人喜笑颜开:“这张券是我用六百万刀买的,只要我不割肉,我就还有六百万!嘿嘿嘿,让那些凡俗之徒割肉吧。他们看不到真正的大道,我能看到。大道说,马上就要暴涨了,马上……”
蔡卓一边走,一边绷着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想,难道绑架我女儿与儿子的,就是这样的人吗?
甚至那还不是最坏的估计。他所不敢想的是,会不会女儿自身已经成为了这样的人。
蔡卓径直去了人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半山腰的“证券交易所”,这里的众人看起来都正常多了。他注意到有镇场护法在维持秩序,有真人修为。他上前对一个护法真人行礼:“小人拜见上师。”
护法真人扫了他一眼,用鼻子说:“嗯?”
蔡卓询问自己儿女的师父的情况,那人的名字叫元乃清。
护法真人皱眉回忆了一下:“元乃清去找混元鼎,后来再也没有消息,许是死在那里了。”
蔡卓慌了,刚才一直都还强自镇定,听了这话可真的绷不住,冷汗当即就从脊背流下来。
混元鼎之战是半年前,难道儿女的师父在半年前就死了?
他可从来没有从儿女的来电中听说此事!
在一个封建体系的宗门里,师徒关系是最重要的关系,没有之一。如果你没了师父就等于是你没了身份。
在这半年里,两个孩子是处在什么情况?
幸好,正常的宗门总有应对这种问题的制度。蔡卓连忙又问:“那么是哪位上师后来接纳了元乃清上师的弟子们?”
那位护法真人说:“那么细的事情我就知不道了。”
蔡卓还记得两年前送儿女来拜师时,元乃清的住所。两年来有很多变化发生,不过他没有别的线索了。
他赶去那里,发现现在那里站满了仙鹤,变成了养鹤的地方。伺
候仙鹤的是一个冶纯境界的高手,这让蔡卓大开眼界。都修炼到冶纯境界了,还要每天做杂役,理毛、换水,在鹤伴园修为境界真不值钱,“上师”遍地走。
他问那伺候仙鹤的上师,元乃清的弟子们去了哪里,那人也说不知道。
“你不清楚鹤伴园内的房子有多值钱,转手有多快。我是租户,两个月之前搬到这里来。光是在这两个月期间,房东已经换了三个人。”
也就是说,转卖了三次。
房产显然是理想的炒作标的,虽然鹤伴园的人的热情还没有把全天下的地皮房产都给炒了,但近在眼前的鹤伴园内房产不会被他们错过。
这是级差地租概念的体现:距离繁荣金融中心越近的地产,就越会被人炒。
即便钱飞本人前来,也得喊一声“我大开眼界”。此处的金融已经发展成了与他在穿越前见过的完全不同的情景,与他听说过的沪深、纽约、东京、伦敦都大相径庭。鹤伴园这里没有节制、没有监管也没有可参考的历史教训,一切都处在最本真而疯狂的状态。
蔡卓手中的线索断绝了。
他从山上望下去,鹤伴园里人头耸动,其中一大半并不是鹤伴园自己的弟子。在这茫茫的人头之中,找不到自己想见的那两个人。
还有什么办法?
去拜见掌门?
鹤伴园掌门是司马吞蛟……
不,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蔡卓还是希望更低调一些。
突然他灵光一现:最了解他们的,说不定是他们的仇人,也就是钱飞与桃斋公司。
在这里的证券交易所,有桃斋公司派来的账房管理债券买卖,在山下还有电报局。难道那账房、那电报员,就仅仅是管财务、管电报,不会有什么刺探的任务吗?
想要了解鹤伴园的内情,恐怕还不如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