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堂
净草蹲下身去给那个大师兄松绑。反正即便有什么反复,使得那个大师兄翻脸,她也有百分之百的自信把他再抓回来。
李木紫的俏脸红一阵白一阵,付出远超常人的努力在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表情,想:亏得对方就是这么耿直的家伙,所以你才能骗得住他们。
净草把自己的椅子搬到那个大师兄的椅子旁边,靠近坐下,亲热地拉住他的手,又对李木紫努努嘴:“去,送一份炸猪排盖饭进来。”就像使唤佣人一样。
李木紫板着脸出去了。
那个大师兄说:“不需要饭,弟子已经辟谷多年……”
净草笑说:“让你吃,你就别客气。”
那个大师兄说:“炸猪排是荤腥,只怕冲撞了师太……”
净草笑说:“做僧人是假,大姐头是真。”
大师兄越发感动:“弟子……弟子……唉,弟子辱没了太极堂的名声啊。”
这时候正好是饭点,食堂备饭容易,李木紫很快端了一碗猪排饭进来,又出去了。她把钱飞、冯瑾领到了审讯室的隔壁房间,一起旁听。
当然,这种审讯室还没有高级到用单面透光的玻璃来分隔旁听室。
单面透光的玻璃,如果特意费心炼制是可以炼制出来的,但钱飞不想把如此高级的东西放在民间的警察局审讯室里。
实际上这间旁听室与审讯室之间,是用很薄的木板隔开。
净草对那个大师兄说:“你跟我说说现在宗门里的情况,我也很久没有与宗门里联系过了。现在总堂还在原本的地方吗?弟子有多少人?”虽然“原来那个地方”她也不知道在哪里,不过这种话术她还是很纯熟的。
那个大师兄羞惭地垂下头去,说:“总堂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弟子一共只有三人,已经都被贼人……被他们抓了起来。”
净草惊叫:“什么?”
大师兄的头垂得更低:“千真万确。”
净草喃喃地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有说出口的是,要是大家早知道你们这么惨,那么江湖共识也早就把你们从三十六宗门里除名了。原来你们一直是全靠着祖上的虚名在撑着啊?
那个大师兄说:“大姐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要练成钛合金的真气,实在太难了啊。一代人练不出来,又一代人练不出来,宗门就这样式微下去,勉强支撑。我自幼就不清楚这门功法究竟是不是真的,今天见到你,才亲眼看到太极堂的功法可以练成……”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师兄弟几个都不通晓任何仙术,同时也不是武修。
太极堂的仙术,那是要在冶纯以上的境界,也就是把金属钛给炼成经脉里的真气之后,才能开始探索的。
在那之前,即便到合元境界,也只是“打好初级基础”的阶段,修炼起来确实是难。
净草露出菩萨般的慈悲微笑,说:“苦也苦也。你们师兄弟三人该怎么称呼?”
对方说:“弟子名叫魏未可,二师弟名叫赵未封,三师弟名叫韩未祥。”
净草说:“你们的师父呢?”
那个名叫魏未可的太极堂大师兄,露出讶异之色,说:“我们太极堂几百年来,都没有人敢自认师父,都是代祖师收徒,以师兄弟相称,这也是因为一直没有谁真正练到冶纯境界,练成金属钛真气。”
净草内心啧啧称奇,点头说:“原来如此。”
魏未可缓缓地说:“大姐头你居然不知道么?”
净草的温柔微笑凝固在美丽的脸上。
沉默。
在沉默中,审讯室里的时间仿佛停止了五秒。
钱飞他们在旁听室里都捏了一把汗。
忽然,净草说:“我的功夫,却是我的师父传给我的。”
魏未可狐疑地说:“这……?”
净草摊开双手:“不然,为什么我得到了真传呢?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你面前。”
其实全是凭着她的天赋与悟性自己练上去的,这种例子不可复制。此前留下钛合金舍利子的高僧,也是活跃在两千多年前,遇到了太极堂的强盛时期。
那时,火山寺与太极堂有一些交流,但是历史细节已经无从查考。
魏未可拧起眉毛苦思,片刻之后说:“莫非其实我堂是这样的有两条线的传承?其中一条线是我们这些正式的弟子,还有一条线是大姐头之间的师徒传承?……”
净草连忙热情地捶打他的脊背:“没错没错!你的脑子很好用!想必就是这样!哎呀真的是没错。你解释得老好的。”
魏未可流着泪说:“大姐头你不知道,我们这条传承的弟子们熬得很苦啊。”
净草说:“那种传承的方式,毕竟有弊。今后你放心,我已经来到了你们身边,不会再离开了。”
李木紫在隔壁听着,继续捏着一把汗,心想,你胆子也太大了,什么许诺都敢许?另外,是不是该进入正题了?就是赃物。
只听净草的声音说:“你为什么要带着师弟们潜入这个桃斋公司偷东西?是谁出的主意?”
她没有直接问赃物的所在,先问动机,这是因为,通过动机可以更好地理解赃物的去向。
这时,魏未可却大叫一声,仿佛脑浆像豆腐脑一样被人搅拌了似的,眼神变得浑浊,抱住头喃喃地说:“不对,不对。”
净草忙按住他,说:“怎么回事?”
这个耿直的汉子看起来是发现了自己的记忆中出现严重的冲突,有点精神分裂的模样:“叫我们来偷东西的,难道不正是大姐头你吗?偷来的东西,也是你派了属下取走了。”
净草花容失色,高声叫道:“什么?”
沉默。
在沉默中,审讯室里的时间仿佛停止了六秒。
李木紫在隔壁掏出手帕,轻轻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暗暗骂道:“在搞什么?”
魏未可脸色大变,突然拼命挣扎起来,说:“你不是大姐头。你是什么人?”
净草抬起一条长腿,压在他的膝盖上,抬手按住他的胸口,手肘抵住他的脖子,毫不客气地把他牢牢按在椅子里。
她凑近盯着他的双眼说:“此前有人联系你,让你们偷东西?”
魏未可恶狠狠地回瞪,说:“是的,没错。但和你有什么关系?”
净草忽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