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孤城(二)
贺齐长于治军,十分擅长在山林间作战,但短于守城。
好在有张紘从旁协助,因此能在侯景大军的猛攻下,镇守城池,屹立不倒。
由于箭矢短缺,张紘便让城中工匠加班加点,倾力打造。
然而这一点点箭矢远远跟不上守城的消耗,贺齐便从军中挑选出神箭手一百名,将全部箭矢交给他们,并严令其他人不得使用。
贺齐挑选出来的神箭手们果然厉害,都能百步穿杨,对山越大军来说是如同梦魇般的存在。
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死在神箭手箭下的山越人竟然比滚石檑木杀死的还要多。
这让侯景更加地恼羞成怒。
不仅如此,因为西昌城两面环山,城池依山而建,滚石檑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连打造箭矢的材料也是源源不断。
哪怕侯景用十五万百姓的性命肃清了外围,并且每日都能攻上城头,但却每次都被守军击退,难以越雷池半步。
冷静下来的侯景才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第一,西昌城只有一个方向可以进攻。
第二,守军可以就地取材。
第三,一面临水,因此城内军民不缺水源。
侯景想要切断守军的水源,但这条水乃是赣水,是长江的一条支流,哪能轻易切断?
所以不得已之下,侯景只能另辟蹊径。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派人上山,然后绕道向西昌城发动突袭!
这是一个好办法。
何况翻山越岭,在山间纵横,本就是山越人的强项。
因此,这一策略也很快得到了其他山越头目的支持。
但是该派多少人去呢?
倘若去的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如果被守军察觉,有了防备,再来个将计就计,那就白白损兵折将。
倘若去的人少了,一旦发动突袭,又好似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最后,经过一番商议,侯景决定就派一千人前去。
一千名最精锐的山越勇士,而且个个猿臂善射,在一名侯景心腹的带领下,从一处缓坡开始上山。
然后侯景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依旧每日号令大军进行攻城。
因此,城内守军,包括贺齐、张紘在内全都不知道,也依旧在进行着顽强地抵抗。
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十分寒冷,一千山越人鬼鬼祟祟地摸下山,随后跳上西昌的西城墙。
有两百青壮守在这里,但都被无情地杀害,甚至都没来得及通知到城内的其他守军。
侯景的计划实施得很顺利!
山越人摸进城内后,随即兵分两路,一路直扑太守府,另一路直扑南城。
但是山越人何来军纪可言?
山越头目,也就是侯景心腹,带着五百人直奔太守府,有他的约束,五百人倒是没有惹事生非。
然而另外五百人却在城内迷失了,随即开始烧杀抢掠,到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如此动静,也很快惊动了南城的守军。
贺齐第一个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来到屋外查看。只见城内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惨叫声。
起先,贺齐还以为是城池被攻破了,好在他一直住在城楼上,很快就发现事情并非如此,但现在的城内又是什么情况呢?
贺齐没有多想,安排人手紧守城池,然后带着数千人直扑城内。
此时,数百山越人正在围攻太守府。
张紘带着数百人誓死抵抗。
这里是城池的中心,里面有库房、粮仓等,是守住这座城池的关键所在,因此不容有失。
然而,张紘并不知道这些山越人是从哪来的,也以为城池已经被攻破了。
但就算城破了,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山越人!
张紘一介文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抽出佩剑与山越人厮杀起来。
很快,贺齐就率兵赶到城内,并分出两千人去平定城中各处,然后带着剩下的人直扑太守府。
此时的太守府已经被山越人攻破,府外、院中到处都是尸体,张紘身边只剩下百余人,但依旧在顽强地抵抗。
张紘身边不过一些普通郡兵,面对数百名山越精锐,有些难以招架。
因此,府内的战局几乎是一边倒。
就在危急关头,贺齐终于带领大军赶到,并将整座太守府团团包围。
贺齐带着五百精锐杀入府中。
山越头目见状,立即带着人迎战。
“弟兄们,杀光这些山越贼!”
张紘见到援兵赶到,也立即鼓舞士气,带着仅存的郡兵杀了上去。
双方在太守府中爆发了一场血战。
贺齐是一员大将,虽然武艺不及江东十二虎臣,但好歹也有高手初期巅峰境界。
只见他举着一把环首刀,不停地砍杀,犹如虎入羊群。
但山越人也不是好惹的。
虽然单打独斗不是贺齐的对手,但别忘了张紘和他身边的郡兵更弱。
于是,山越头目指挥一队人再次回头,与张紘等人杀作一团。
可怜张紘哪有什么武艺,手持着佩剑也顶多自保,很快浑身多处挂彩,险象环生。
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张紘身边的郡兵就被杀了个一干二净,张紘也被活捉。
山越头目抓住张紘,以此为人质,想要贺齐放他们离开。嘴里叽里呱啦,正常人根本听不懂,但贺齐和山越人打交道多年,所以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很快就明白了山越人的意思。
为了张紘的安危着想,贺齐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于是,贺齐喝令部下们放下武器,然后目视着山越人离开。
山越人带着张紘在前,贺齐带着人在后面跟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路上,还不断地有守军加入到贺齐的队伍中。因为不明所以,差一点和山越人大打出手,但都被贺齐制止了。
两拨人一直来到南门。
贺齐下令打开城门,并要求山越放人。
山越头目果然守信用,当即就丢下张紘,然后带着人夺门而出。
此时的城上早已剑拔弩张。
山越人出了城撒腿就跑,贺齐便下令放箭。
一百神箭手在城头,趁着夜色,却依旧箭无虚发。
逃出去的山越人大概有两百多人,最终有一百多人被射杀,只有那名山越头目在内的数十人逃回了大营。
守军终于松了口气。
贺齐赶紧上去扶起张紘,然后查看伤势,所幸并无大碍。
此时,城内各处燃起的大火也被扑灭了,伤员们也都得到了救治。
这一事件因为山越人的蠢笨宣告失败,但同时也在贺齐的心里敲响了警钟。
西昌城并非牢不可破,再有下一次,就不是被杀掉些人,被烧掉几间屋子了,很可能就是城破人亡。
因此,贺齐开始在两面环山的城墙加强戒备,并在城中安排了巡逻队进行巡逻。
注:张纮(153年~212年),字子纲,徐州广陵人。
东汉末年家、官员,和张昭一起合称“二张”。
张紘曾被大将军何进、太尉朱儁、司空荀爽辟为掾属,皆不就,避难江东。
孙策平定江东前,亲自多次登门邀请,张纮出仕为官。
孙权即位时,建议孙权迁都秣陵。
建安十七年(212年),病逝,时年六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