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战歌(一)
会稽,山阴城。
“杀呀!”
一队队山越兵正张牙舞爪,手持着兵器向山阴城不断攀登。
守城主将不是别人,正是孙静的长子,孙瑜的哥哥——孙暠孙伯常!
孙暠已经记不清打退山越人多少次进攻了,只知道他率部退守山阴以来,已经被围城半个月之久!
望着城下黑压压的山越兵,孙暠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孙暠的五千部众早已经折损过半,加上山阴城内的郡兵也不过四千人,而城下的山越兵却是数不胜数!
“杀!”
孙暠一箭射杀了一名企图攀上城墙的山越兵,然后朝四周看了看,只见将士们都已经疲惫。最关键的是,守城物资已经严重不足,滚石檑木已经用尽,箭矢也已经不多了。
“扑哧!”
孙暠又一箭射杀了一名山越兵,然后朝不远处的一名军司马喊话。
“信使离开多久了?”孙暠喊道。
“快一个月了吧!”军司马回答道。
“该死,左近的兵力就只有贺公苗将军和朱义封,金陵的援军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到!”孙暠自言自语道。
古时候攻城战、围城战有很多,但是经典战例就那么几个,所以说,守城难道很容易吗?
答案并非如此。
守城方往往需要面对三种困境。
一是城内的军心、民心。
二是粮草、物资、水源的储备。
三才是来自军事上的压力。
因此,面对守城战,守城方往往才是不利的那一方。
所谓十倍围之,五倍攻之。
攻城方如果没有十足准备的话,往往是不会向一座坚城发动进攻的!
换个角度来说,现在山越人进攻山阴城,只能说明他们已经有了攻下此城的信心!
事实也的确如此,围攻山阴城的山越兵足足有五万人之多,与城内守军的人数比已经超过了十比一。
孙暠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山阴守军已经困守城池超过半个月之久,早在孙暠率部退守山阴,山越人即将包围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往金陵派出了求援的使者。
如今已经快一个月过去了,援兵却迟迟未至,孙暠的部众已经疲惫,已经绝望。
但身为都尉的孙暠却坚信援军一定会到的!
“弟兄们,给我死死挡住这些山越狗贼,援军很快就要到了,给我坚持住!”
孙暠除了杀敌,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鼓舞军心。事实也是,倘若援兵不至,破城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了孙暠的鼓舞,城上守军的士气也有所恢复,一个个重新抖擞精神,奋力地阻敌。
一直战至傍晚,山越人再一次败退。
而这也是孙暠所部坚守山阴的第十五天了。
好在城内有太守虞翻在,也帮助孙暠稳住了民心。加之城内存粮充足,又有水源,倒也让孙暠没有后顾之忧。
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支军队偷偷摸进了山越的大营。
冬季的夜晚格外地长,气温也是格外地低。因此,山越们在喝过晚汤后,便都早早地入睡了。加之,他们已经围城半个月,左近的城池也已经被全部攻下,因此在大营内毫无戒备之心,也压根没想到会被人摸进来。
而偷偷摸进山越大营的军队不是别人,正是半个月前收到出兵消息的孙静!
孙静在富春老家看着族人,已经长达一年之久,在这期间,富春一直太平无事。直到山越起事,这也牵动着孙静的心。
江东是孙氏的江东。
孙氏的领袖是孙策。
而孙静是谁?是孙策的叔叔!
因此,在孙静的心中,江东就是自己的。
嗯,虽然说这话有些大不敬,但是孙静确实把整个江东都看作了是自己的家。
现在江东出事了,山越狗贼竟敢造反,孙静早已经忍不住了。
不仅是孙静,孙氏族人也都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
等到使者从金陵而来,富春的孙氏族人立马组建起了一支乡勇,由孙静统帅,直扑山阴!
赶到山阴地界时,还是白天,但斥候打探到的消息却是令孙静乍舌。
孙静带来的族兵不过五百人,而山越人却有五万之多。
倘若孙静带着族兵直接杀上去,无疑于以卵击石。
因此,孙静选择了按兵不动,直到夜晚才发动突袭。
一场突袭果然有效,待孙静带着族兵杀进去后,山越人压根没有防备,甚至连巡逻队也没有。
孙静带着族兵到处杀人放火,直到山越人全都惊醒过来,整座大营大乱,这才罢休。
五百人毫发未损,来的快,走的时候也快。
等到山越人反应过来,组织起人员进行救火等一系列措施的时候,孙静一伙早就没了踪影。
孙静一伙离开了山越大营,却也没有进入山阴城的打算。而是只派了一名使者,趁夜进入城池,通知消息。
城外山越大营中这么大的动静,也早就惊动了城内的守军,同时也惊动了孙暠。
一个时辰后,孙暠在城头接见了孙静的使者。
同时,孙暠也得到了父亲率军到来的消息,所以很是高兴。
但从使者口中得知孙静竟然只带着五百族兵前来的时候,孙暠又不禁担心不已。
“你们从富春而来,可是得了金陵的命令?”孙暠连忙问道。
“正是如此,金陵方面已经让各郡组织兵员,援兵恐怕还得一个月才到!”使者说道。
“呼—!事出突然,整个江东都没有多少兵力,能够在两个月内就组织援军抵达已属不易,只不过此次山越起事,人数实在太多!”孙暠不禁感叹。
“伯常兄还请放心,族长(孙静)他虽然没有入城,但我等区区五百人来去自如,山越人拿我等没办法的!何况,族长他老人家说了,以后每晚都会带着我等劫营,所以想来山越人也不足为惧了!”使者也是孙氏族人,因此称呼孙暠为伯常兄,称呼孙静为族人。
听了这位族兄弟的安慰话,孙暠却没有放下心来。别人也就算了,可城外带兵的是他的父亲啊!
父亲身边只有五百族兵,山越人却有五万之数,如今劫营虽然成功,但也不会次次成功啊!
倘若山越人有了防备,只要失败一次,不就完犊子了?
但孙暠虽然这么想,却也没有说出来。
注:孙暠,东吴宗室,孙静长子。
建安五年(200年),孙策被旧仇吴郡太守许贡门客杀害。各地官员都打算奔丧,因时任富春长之虞翻在富春为孙策守丧,引导当时地方官员原地守丧,避免地方空虚。
孙暠时为定武中郎将,屯守乌程,整顿兵甲,欲乘时自立,遂兵向会稽。会稽地方以兵自守,等待东吴统治核心的命令。
虞翻对他警告:“孙策主公英年早逝,部属应由主公之弟孙权统摄。重兵已围城固守,且我已经与同郡吏士准备以命相搏,为新主公除害。你自己权衡利害吧。”
孙暠最后撤退。
孙暠这一支嫡系后代(主要指孙暠及其孙孙峻、孙綝)均为东吴宗室,亦为东吴政权之夺权者,尤以其孙峻、孙綝的影响最大。
而孙静后代中孙暠这一支嫡系与其他非嫡系相比,孙静及后者对东吴有着不少功绩,而前者则对东吴造成不少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