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种
阿宛眼见上官霂昏死过去,忙上前抓过方紫岚的手为她把脉,“这毒……”
方紫岚强撑着站稳了身体,道:“我无事。”
阿宛却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松手,“我自知拦不住你,前面刀山火海我都陪你一起去。”
方紫岚没有甩开阿宛,只是叹了一口气,“你可想好了?这里不比京城,没有公子的照拂,你我就算是死了,只怕都无人来收尸。”
“你敢去,我就敢。”阿宛说着飞快地从怀中取了一个瓷瓶出来,“这药你吃一颗,应是能撑上三日。这三日里,我定会解了你身上的毒,不让蛊毒发作。这种程度的下毒就能威胁你,莫不是真当我阿宛是摆设了?”
方紫岚接过瓷瓶,声音压得很低,“阿宛,谢谢你。”
“若是你真想谢我,就赶紧把这烂摊子都收拾了。”阿宛说着给上官霂喂了药,“我让这个小混蛋多睡几日,你可得让曹副将把他看好了。”
“我知道。”方紫岚点了点头,起身出门去后院喊来曹副将,交代他把上官霂锁在她的房中单独看押,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上官伶兰。
曹副将虽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忠心耿耿地拍胸脯保证了下来,方紫岚这才安下心来带着阿宛出了门。
方紫岚和阿宛出门的时候天蒙蒙亮,巡夜的人刚离开不久,府邸四周状似平静无比,但直觉告诉方紫岚,有人在盯着她们。
“方紫岚,我饿了。”阿宛撒娇似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昨天我们吃的那家馄饨不错,还去那里吃吧。”
“就依你。”方紫岚宠溺地摸了摸阿宛的头,“正好离府也不远。”
两人走到昨天去过的馄饨摊,摊主正忙忙碌碌准备开张,见到两人喜笑颜开,“这不是昨儿晚上的二位客官吗,今儿这么早就来我这摊上吃馄饨啊?”
“你家馄饨不错,我家小妹很喜欢。”方紫岚说着带阿宛入座,吩咐道:“来两份大碗馄饨。”
“好嘞。”摊主招呼了一声就去煮馄饨了。
“方紫岚,你知道陆唐住在哪吗?”阿宛一边等馄饨,一边和方紫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方紫岚微微一笑道:“不知道。”
阿宛不解,“那我们怎么去找他?”
方紫岚仍只是笑,“我们不用去找他,他的人很快会来找我们。”
“这是为何?”阿宛疑惑地蹙了眉。
方紫岚看向一旁端馄饨上桌的摊主,问道:“店家,你可知道陆唐?”
摊主摆好馄饨,热络道:“客官这可算是问对人了,小的馄饨摊在这上官府附近摆了有十几年了,整个燕州城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
“上官府?”阿宛挑了挑眉。
摊主连忙改口道:“现在是方府了。二位客官问的这位陆唐大人,不仅家世显赫,更是全燕州城出了名的情种。”
摊主一副卖关子的模样,方紫岚掏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摊主手上。
摊主欢喜地收了起来,这才再次开了口,“二位客官可知锦熙楼的老板霍三娘?十几年前她可是烟花巷里的花魁,连赵锦谦大人都曾是她的恩客,陆唐大人也是那时看上了霍三娘。”
“可是没听说霍三娘嫁过人呀?”阿宛边吃馄饨边提问,摊主乐呵呵地为她解答道:“陆唐大人确实想娶霍三娘,但他出身名门,家里人怎会允许一个烟花女子进门?”
“这陆唐大人,家里世代为官,父亲是上官敬大人手下的大将,伯父陆知章大人更是燕州督察,那身份可不亚于钟尧大人。”
“可他一心想娶霍三娘进门,甚至还请了上官家一位老夫人为她和妹妹赎身,二人进了上官家做丫鬟。”
“然而谁知那位上官老夫人的儿子强要了霍三娘的妹妹,霍三娘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自此心灰意冷立誓此生不嫁,开了锦熙楼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摊主说得十分唏嘘,方紫岚却听得饶有兴致,“你说陆唐喜欢霍三娘,那为何不自己替她赎身?若是他自己为霍三娘和妹妹赎身,又怎会惹出后面这一番祸事?”
“这……”摊主一时语塞。
方紫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况且以上官家的权势,霍三娘又如何逃得出,还能凭一己之力开了锦熙楼?想来陆唐在背后没少帮忙。为了门户之别,在人最需要的时候不能挺身而出,事后才知弥补,如何称得上一句情种?对陆唐而言,这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桩风流韵事罢了,然而对霍三娘,可是一生的伤疤。”
“这位客官你此言差矣。”摊主不认同地摇了摇头,“陆唐大人当初也是迫不得已,不然哪个男人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受人欺负?”
“刀子没有挨到自己身上,谁都是不知道疼的。”方紫岚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馄饨,“一旦知道疼了就会退缩,不论男人女人,都是自私的。”
摊主啧啧称奇,“我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陆唐大人,实在是新鲜。”
“新鲜归新鲜,我今日什么都没有说过。”方紫岚抬头扫了一眼摊主,摊主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小摊的馄饨吃过的客官都说新鲜,二位客官请慢用,小的就不打搅了。”
“你倒是机灵。”阿宛喝了一口汤,懒洋洋地放下碗筷,“再给我来一碗馄饨。”
“好嘞。”摊主应下,转身去了灶台旁煮馄饨。
阿宛看着摊主背影,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你是觉得,钟尧抓了霍三娘,陆唐会为了救霍三娘来找我们?”
“不仅是为了霍三娘,也是为了他自己。”方紫岚拿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馄饨汤,清亮的汤汁在外力的作用下变得浑浊起来,“霍三娘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你以为是谁在背后给她撑腰?水搅浑了,谁都洗不干净。”
阿宛神色踌躇,连着声音也低了几分,“可是我记得公子说过,水至清则无鱼,没有谁是真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