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卖惨得愿 孔嬷嬷顺水推舟
林噙霜卖惨得愿 孔嬷嬷顺水推舟
葳蕤轩。
王若弗拉着孔嬷嬷落座,满脸亲切道:
“等了好些日子,终于是把嬷嬷盼到了!”
说完,王若弗看了一眼旁边刚刚喊来的华兰、明兰和如兰,示意她们叫人。
“孔嬷嬷万安!”三女一同行礼。
“这是我们家三个不成器的女儿,从小娇惯大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若之后课上有不周之处,还望嬷嬷念她们年幼,慢慢调教。”
王若弗见孔嬷嬷不回话,紧接着便道:“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我这个做娘的,绝不心疼。”
“大娘子过谦了,三位姑娘都是清流之家的大家闺秀,气度品格自是不凡。”
孔嬷嬷自谦道:“我一老婆子,不过是侥幸在宫里多待了些年岁,经的见的比旁人多些,通晓些品香点茶之类的玩意,若姑娘们愿意学,我必定倾囊传授。”
“还不快谢谢嬷嬷!”
“谢谢嬷嬷!”
孔嬷嬷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华兰,语气中带着肯定地问道:
“这位便是你家的长女,华兰了吧?”
“是,是华兰!”王若弗满脸喜色。
华兰也是乖巧地点头应允。
“我先前就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看着一股子大娘子的风度,着实不凡。”
王若弗正要替华兰客气几句。
这时却是不经意间一瞥,瞟到了正站在葳蕤轩外的林噙霜和她的贴身女使雪娘。
此时她俩正站在葳蕤轩门口,来回徘徊,时不时地往门里张望,似乎是不知从哪得来了孔嬷嬷来家里的消息,站在门外翘首以盼。
王若弗当即心里一沉,和旁边也刚好转过头来的刘妈妈对视了一眼。
刘妈妈当即会意,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从后面屏风退了出去。
刘妈妈走出堂屋。
当即唤来两个女使,拿着扫帚和水桶站在边上候着。
自己则是拿着装满水的水盆往外走去。
待走到林噙霜身前,刘妈妈皮笑肉不笑道:“主母有贵人要接待,小娘还是自行回去的要好。”
林噙霜嘴角挤出笑容道:“我有要紧事要找大娘子,说完就走。”
“不必了!”刘妈妈毫不客气道。
林噙霜犹自不甘道:
“我听家里的下人说,家里刚来了一位宫里的贵人?来家里教华兰规矩的?”
“是又如何?”
刘妈妈嘴角轻轻一撇,没好气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长舌妇传的话。”
林噙霜被刘妈妈这样当面嘲讽,心里虽然生怒,但为了自己女儿墨兰,还是强制压下心中的怒气。
“我方才望着,里面除了华兰,明兰和如兰两个姑娘也在里面?”
“小娘有话直说便是,拐弯抹角的话我一个粗使婆子可听不懂。”
“……”
被一个下人接连呛话,林噙霜胸前剧烈起伏,波涛汹涌,最终长长舒了一口闷气:“明兰、如兰能去听孔嬷嬷的课,我墨兰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
刘妈妈看了林噙霜一眼,淡淡道:“如兰是大姐儿的嫡亲妹妹,家中嫡女,明兰是养在老太太膝下,你说凭什么?”
“都是盛家的女儿,这样岂非厚此薄彼?”
“就是就是!”雪娘也跟着念叨。
“我只是下人,不懂得什么厚此薄彼,如果小娘再不走的话……”
说着,刘妈妈拿出盛满水的铜盆,将水往林噙霜身前洒去:
“来人!”
话音落下,两个葳蕤轩的女使走出门,拿着扫帚、水桶开始清扫林噙霜站立的地方。
一步一扫,径直将林噙霜和雪娘赶的落荒而逃。
“腌臜奴才!嘴里对王若弗主母主母的叫着,但是哪有有一点主母的模样,生怕我墨儿抢了她女儿的风头。”
“小娘莫气,我们还有别的法子。”
“我墨儿可怜,投胎到我肚子里,依她的这份才情,我若是正室大娘子,何愁她没有前程。”
林噙霜恨恨道:“我就算是塞,也要把她塞到孔嬷嬷的课上!”
“是是是,小娘,一定有办法的。”雪娘跟着附和道。
屋内。
孔嬷嬷看见王若弗和刘妈妈突然表情不对,接着刘妈妈就退了出去,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些原因。
想来就是盛老太太刚才说的,那个妾室在外面作怪。
既然盛老太太除了让自己教规矩之外,还让自己来盛家理一理小辈的性子。
这屋里的三个姑娘,看起来大体都是好的。
只需稍稍调教,就能成才。
除了中间的那个丫头看着有些惫懒,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看来应当就是那个妾室的女儿了。
孔嬷嬷虽然猜出原因,但也不打算主动去把那个妾室的女儿加进来。
一则,家里管后宅的毕竟是当家主母。
她一个外人,纵然是客客气气请来的,但也不怎么好做主往里加人。
二则,要是那个妾室真如盛老太太说的那般,想必也能自己找到法子把女儿塞进来,到时候自己顺水推舟即可。
夜晚。
林栖阁。
林噙霜亲自为盛紘斟酒。
盛紘轻饮一口酒水,带着些许醺意道:“灯下看美人,月下看花,别有风情啊!”
“我老啦。”林噙霜轻轻拂了拂鬓角的刘海,故作姿态道。
“不老。”
盛紘说道:“哪怕再过个几十年,在我心里,你还是美人。”
“紘郎此话当真?若日后真遇到了比我更年轻貌美的,伱不心动?”
“美人常有,可是像你这样满腹才华,善解人意的美人却不常有。”
盛紘向来自诩风流儒雅,当他对着月亮长叹‘月有阴晴圆缺’时,王若弗对不出‘人有悲欢离合’来,也不明白丈夫是在感叹人世无常,她只会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一句‘今天不是十五月亮当然不圆了’。
因为这点,王若弗没办法走进丈夫的心。
而林噙霜就很懂得迎合男人的虚荣心。
两相对比之下,林噙霜让盛紘生出了一种遇到真爱的感觉。
接着林噙霜投入盛紘的怀中,两人开始说起两人初见到相恋的情话。
煽情过后,盛紘眼中满是情意,动情道:
“霜儿,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头名!”
林噙霜继而说自己当了盛紘的妾室,从来未曾后悔过。
“霜儿,我绝不让你后悔!”
“我不后悔,枫儿、墨儿都这么乖巧听话,这都是紘郎你给我好日子!”
林噙霜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只是……只是这几日墨儿时常哭,我怕她哭坏了。”
盛紘正是浓情惬意的时候,听到林噙霜这么一说,当即脸色一变,问道:
“嗯?她怎么了?”
“自然是宫里的嬷嬷来了,华兰、明兰、如兰都去了,却是不让墨儿去。”
“华兰要受规矩,如兰、明兰两个小不懂事,自然是要受些规矩,墨儿最是懂事,不用去,等书塾重开,继续上课听学便是。”
见盛紘没出头的意思,林噙霜眼波流,心生一计。
“我今日见嬷嬷来了,本想没见过宫中的贵人,想瞻仰一下是何姿颜,但是却被大娘子赶走,这还不够,大娘子还羞骂了我一场,说我素是勾引郎君的狐媚子,不配见宫里的贵人。”
盛紘眉头一皱:“她又骂你了?”
“这不妨事,只是可怜我墨儿,可怜她样貌品性样样俱全,却投胎到了我肚子里,连规矩教训都听不得。我真是心里恨,与紘郎相逢恨晚,使君有妇,又不愿意离开你,所以只能做了你的妾室,还连累了自己的孩子。”
林噙霜说着,偏过身子掩面而泣:“若……若我墨儿生在大娘子的肚子里就好了。”
盛紘本就觉着自己的“真爱”林噙霜委屈做了自己的妾室,心里有所亏欠。
如今听林噙霜这么说,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好了,不哭了。”盛紘轻轻搂过林噙霜,安慰道。
“紘郎,你说,大娘子是不是因我得宠,而憎恨郎君,所以不让墨儿去孔嬷嬷那……”
盛紘“噌”的一下站起身,怒声道:
“她还做不了我的主!”
“是呢,还好是紘郎当家做主的。”
盛紘听了,心中浮现些许犹豫不定,继而在房里踱步思索,但又见林噙霜依旧哭哭啼啼,满腹委屈无处言说的样子,当即眼神一定。
这个家,我说话还是做得了数的!
第二天。
盛紘来到了葳蕤轩。
刚想要去里面找王若弗说话。
但是人刚走到门口,却开始犹豫不定。
思忖片刻,做贼似地探头朝里面张望了两下。
犹豫再三,还是转头去了寿安堂。
寿安堂里。
盛紘进门后什么都没说,而是帮着盛老太太一起品香,压香灰。
盛老太太看破不说破,也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
思绪良久,盛紘小心撇了一眼盛老太太,才主动开口说道:“府试在即,家里的书塾停了,墨儿一个人待在房里,颇为挂念将要出门的大姐姐和两个妹妹。”
盛老太太只是静静地听着,但是却不接盛紘挑起的话头。
如此这般,盛紘才不得不说道:“家里的女儿们都去了孔嬷嬷的课上,就墨儿独自一个人待在房里,不若让墨儿也去嬷嬷的课上?”
盛老太太淡定自若,轻声道:“家里本就是大娘子管家,孔嬷嬷的课到底由谁去,都是大娘子说的算,我不能乱了规矩。”
盛紘还要继续说。
但盛老太太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对着手里的沉香燃起的青烟慢慢轻吹,一副不再言语的样子。
盛紘无奈,只得躬身行礼,起身离开寿安堂。
见盛老太太不愿出面,盛紘不得已,只能找上了王若弗。
“家里的姐姐妹妹们都去孔嬷嬷那听课了,墨儿一个人孤单着,不如让墨儿也去孔嬷嬷那听课就是。”
王若弗一听,立刻就要反驳,但是被一旁的刘妈妈悄悄按住。
这才暗暗压下性子,勉强笑了下。
见王若弗没发脾气,盛紘继续道:“这个孔嬷嬷是宫里来的,人家的眼界、见识,犹在你我之上,咱们盛家的女儿能得她的教导,那真是天大的福分,既如此,那就应该雨露均沾,绝不能厚此薄彼才是嘛。”
听到“厚此薄彼”,纵使有刘妈妈拉着,王若弗也是压抑不住心里的郁结和怨气,愤然道:“究竟是谁厚此薄彼?家里嫡庶正邪颠倒几十年了,如今孔嬷嬷来教规矩,那是将来嫁入王侯富贵人家才用得上的,本就只有如兰才有资格去听,那明兰是沾了母亲的光,那墨兰是沾了谁的光?”
“林噙霜那贱婢的光?”
“你住口!”
听到王若弗又张口闭口侮辱自己的“真爱”,盛紘也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怒道:“你端正也是做大娘子的人,怎么口舌如此恶毒。
你怎么就不肯容人呢?那墨兰究竟也是我盛家的女儿,。”
而这时在外面听了半晌的孔嬷嬷轻轻一笑,走进门来。
王若弗和盛紘见状,全都收敛脾气,露出满脸笑容道:
“孔嬷嬷来了,嬷嬷辛苦了!”
“为了我盛家几个不成器的女儿,让您受累了,请坐。”
“方才过来就听得好热闹。”孔嬷嬷坐下,轻轻说道。
家里的丑事被外人听到,王若弗和盛紘脸上当即露出尴尬的神色。
“让嬷嬷见笑了。”
盛紘心里一琢磨,说道:“我盛家还有一女,乃侧室林氏所出。”
“她听说嬷嬷来了,也想到嬷嬷身边,聆听嬷嬷的教导。”
“好啊,早就听说盛家的姑娘个个知书达理,一个赛着一个聪明漂亮。”
孔嬷嬷说道:“这几天哪,我见着了大姑娘、五姑娘、六姑娘,这四姑娘还未曾见过,”
但是王若弗如何能让盛紘如愿。
“嬷嬷年纪大了,怎么能让您老人家这么受累呢。”
孔嬷嬷却是道:“大娘子不必客气,我这身子骨能撑得住,这人年纪大了啊,就喜欢热闹,多一个孩子,这课堂上些许还热闹些。”
“是是是。”
盛紘笑容满面,连声答应,看了王若弗一眼,接着说道:“既如此,那就让嬷嬷受累了。”
“不必客气。”
事已至此,刚才已经丢过脸了,王若弗现在也不好继续争,只能咽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