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名‘吏籍’,腰间佩刀,青石巷陌,
录名‘吏籍’,腰间佩刀,青石巷陌,谁曾抬眼看王侯?
黑山衙司。
刘铁衣面无表情,黑如锅漆。
他一点都不想回头看见身后跟随的人。
只是例行公事,带他走了库房、秘库、以及兵甲楼三道流程,
依次取了‘青衣飞鸟袍’、‘黑山衙司刀’,以及一副丹霞山出品,只供给大昭朝廷的‘药浴’。
这一副药浴虽然只是最基础的,能叫普通人快速入门‘金肌玉络’,缩短一半周期。
远不如什么道统、正宗之流的大派,所出产的那些大丹、宝药,叫人能将‘武关筑基’的四个步骤,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
但考虑到了整个‘大昭’的疆域之辽阔,所辐射的州、郡、城之多,差役足以数万计,便不得不感慨,大昭的财大气粗。
“你在这里等等。”
看着将青衣、腰刀穿戴整齐,崭新出炉,一身英姿勃发,锐意逼人的年轻差役。
刘铁衣绷紧嘴角,目不斜视,说了一句话后,便将季夏晒在了‘衙司’的正堂,随后向着自己在衙司的起居,快步走去。
半炷香不到,就带回来了一个玉瓶。
似乎有些不舍的,将玉瓶交给了季夏,同时这位刘班头声音冷硬:
“猴血玉髓散,以白眉猴脑为主药,辅以‘三种’入品筑基辅药,炼制而成,可助人打熬气血,锤炼骨髓。”
“我这里没有白眉猴了,把这东西拿走,比那精怪尸首珍贵。”
“若是司首问起,我也问心无愧。”
季夏眼前一亮,接过了猴血玉髓散。
就是这个!
刘班头散布消息,就是想要为他送入‘内城’武馆,正在修行练武,已经‘金肌玉络’修成,准备‘汞血银髓’的子嗣,准备这份秘药!
也就是这个玩意。
叫他几经生死,险象环生!
好在最后.
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手里!
而且还加了个工,相当于是自己为自己拼来了武道筑基,第二关隘的辅助良药!
这种感觉,可比给别人白白卖命,要好上了太多了。
“多谢班头栽培!”
见了好处,季夏眉开眼笑。
“哼,既然穿了官衣,以后就是黑山衙司的差役了,记得每日前来衙门点卯,哪怕有司首关照,可该遵循的规矩也要遵循。”
“外城区的管辖地,每位差役负责十里治安,又称‘十里差’,除却留守衙司当守的人外,其他地方并无空缺,”
“你便顶替了姜舟的位子,走马上任,直接去‘青石巷子’的驻地巡视吧。”
“每日早卯、日暮晨昏之前,记得来一趟衙司就行。”
“若是有其他委派的职务,到时候会通知。”
说完,似乎是一刻都不想多呆,匆匆的,刘铁衣便没了身影。
但季夏才不管眼前这位爷,心情到底是好是坏。
从前,他谨小慎微,在这位刘班头面前,不过是青石巷子里的一个卑贱猎户,能得了更进一步的机会,都全靠他。
可现在.
不知道为何,那位司首大人对他格外热切,甚至不惜纡尊降贵,折节下交。
而在这黑山衙司里,能有人论及官位,比那陈振武,陈司首要更大的么?
从‘轮回天书’中,将铭刻了‘流星追月拳经’的记忆碎片带回,
当第一次接触记忆碎片,便从中获得了名门级拳谱大成的修持,从这一刻,季夏便知,
他的未来,当与曾经走过的足迹,再也不同!
既然如此,
何必再谨小慎微?
以往是没得选择,
但现在,他偏要一路高歌猛进!
二十三年前,黑山衙司有一人叩响了‘震金钟’,听闻也是个泥腿子,后来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先天’,位列缉魔司。
二十三年后,青石巷子里的季夏,也要效仿,而且
还要比他走的更高!
握住腰间刀柄。
青年头颅微昂,目光中已是有了自信。
这时候,
“季差役,且慢!”
“兄弟,慢着慢着!”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而来。
正是之前在黑山衙司大门,拦住了季夏去路的钟旭、郑帆二人。
但与此前态度截然不同的是。
此刻的二人搓着手,一脸讪讪,有些尴尬,看上去颇为不好意思。
与此前的态度对比。
前倨而后恭,不过如是了。
只是
季夏理解。
这世间的人啊,多半都是沐猴而冠,先敬罗衣后敬人。
都是在这个规则里打转的人,饶是差役,披了吏身,也脱离不出。
所以没什么好怪人家的,别人亲眼看到他被司首器重,想要弥补缓和一二关系,都是同僚,没必要摆什么臭脸。
不然万一他朝失势,难免有人因此落井下石。
而且刚刚,人家还听了他的话,奉命跑了一趟‘青石巷子’呢!
“两位同僚,此前是季夏有些僭越,还望海涵。”
季夏和善一笑,抱了抱拳。
钟旭郑帆一听,顿时面色一喜,本来不好意思开口,觉着太过趋炎附势了些,但不说的话万一被人记恨,就更加不好了。
还好眼前这位‘季差爷’大度,更是司首面前的红人,日后班头之位,那是板上钉钉的,说不定
司首走了,这位子也还是他的呢!
打好关系,指定没错!
“这兄弟大度!”
“若没什么表示,那倒是显得我二人不是了。”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郑帆当先道:
“之前那‘姜舟’,乃是我二人负责押入刑狱的,那刑房里的班头唤作‘郑屠’,是我表亲三叔,兄弟你且放宽心,有我在”
“他别想在里面有多好过,伱就算是想.”
“只要过了这阵风头,避免影响到你名声”
郑帆眼中一狠。
他话未说完,一侧钟旭便哈哈一笑,觉着‘火候’到了,打断了话头,便接着道:
“好了好了,今日季兄弟升任差役,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干啥?”
“今晚日暮,在衙司告退后,我来请客,请新同僚好好喝一顿!”
“不过在那之前,青石巷子只认识‘姜舟’,而不晓得谁是‘季夏’!”
“咱俩,得陪着走一遭,好叫别人知晓知晓,谁才是十里青石巷的‘季差爷’!”
前不久。
张木匠的儿子张远,在听闻季夏一人打趴了四五个泼皮,后大步离去,向着司衙走去后。
一边吃饭,一边大为震惊。
而后,门外有‘吆五喝六’的声音响起,他没按捺住,偷偷去瞅了眼。
便看到了有两位衙司的差役,亲自走了一趟,将那先前被揍的鼻青脸肿,趴在地上才刚爬起来的‘刀虎帮’陈伍,直接给架走了。
也不知,究竟是犯了何事。
不过毕竟是差役,他心里有着畏惧,也不敢跟上去。
吃了饭食过后,按照惯例,张远偷偷摸了他爹昨日的活计钱。
想要去距离内城最近的一环区、最为繁华的‘福禄街’里,以小博大,将自己之前赌输掉的本钱,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却不想.
还没有开始今日的计划!
便看到了一身青衣,雄姿英发的季夏,腿也不瘸了,整个人都好像重获新生一样,左手搭着佩刀,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从衙司正门,赫然走出!
而那二人,正是————
之前来他们家门口,走了一趟的两个差役!
两人亦步亦趋,以季夏马首是瞻。
而后,向着青石巷子折返而去!
张远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这”
“这小子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却没敢上去确认,而是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匆匆往家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