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这个问题问的好啊,咱们可是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当家作主
王德明看向尹梅,下巴抬了抬,示意让她来解释。她可是轧钢厂主管人事的科长,承担着组织工作,当然也包括给工人同志们做思想工作。
关于民族工商业,毛选里面早有介绍,作为老党员应该很清楚才对。
可是尹梅竟然跟蒋晓梅站在统一战线上,同样理直气壮地说道:“小梅说的不错,就算这个轧钢厂解放前是娄半城开的,可解放后国家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建设和扩大生产,怎么还给他保留这么多利益呢?”
“刚解放的时候,我和老杨就负责组织、协调京城的工业,那时候红星轧钢厂才一个车间100多号人。很多工人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直接睡在车间和仓库里。更有甚者,有的工人上班的时候就披着两片麻袋,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
说到这尹梅气的胸脯剧烈波动,眼眶里泪花涌动,带着一丝哽咽,“还是我们组织工人们组建工会,跟娄半城进行谈判,坚决要求落实八小时工时,给工人们涨待遇,一共谈判了3回,娄半城直接威胁关停工厂.最后我还被上级领导批评,不懂得大局”
滚烫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从尹梅的泪腺里喷涌而出,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好像要把这几年心里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尹梅的突然变化,让王德明和蒋晓梅二人手足无措,尤其是小梅,也搞不懂就对娄半城多赚钱发几句牢骚,尹梅就这样了?小梅赶紧把屁股下面的板凳挪到尹梅旁边,伸手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的劝慰着:“姐,国家现在不是已经开始对他们进行改造了么?咱们工人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没错!”王德明也赶紧出言安慰:“姐,俗话说一口吃不下一个胖子,凡事不得慢慢来么?国家肯定是通盘考虑的,您得相信咱们国家一直是把普通的劳动人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而不是资本家。”
“抱歉,让你们俩见笑了。”尹梅抬起头,掏出手绢擦着眼泪整理情绪,“我就是一时没忍住。”
“我们都懂!”王德明和蒋晓梅异口同声。
尹梅嘴角含着一丝苦笑,微微摇头,叹道:“你们俩还小,懂得什么?”
“我是在晋察冀做过农村土改工作的,当年的土改政策对于封建地主是一视同仁。除了给地主按人口保留一定的土地,其他的一切浮财和多余土地都要平分,包括富农都一样。”
“当然,土豪、恶霸、劣绅除外,那是要经过审判的。”
她仿佛是在回忆,眼神看向不知名的远方,缓缓的继续说道:“可是进城后,尤其是大城市后,遇到的阻碍非常的复杂.资本家的三权:所有权、经营权、管理权,是被认可的,有的资本家就利用这一点,气焰十分嚣张,叫嚣着可以随意开除工人。”
“我们是组织工人同志们进行坚决的抗争的.直到唉,不说了.”
即使尹梅没有继续说下去,王德明也猜到了。
怪不得之前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尹梅丈夫的级别这么高,她的级别却这么低?之前猜测是因为她是因为丈夫的级别高,连带着水涨船高给安排个职位。
现在看来,是她之前犯过错误.要么被撸,要么又从头开始的。
对于尹梅的遭遇,王德明除了口头上的安慰外,其实内心是感同身受的.尹梅说的一些现象,他前世是经历过的。
谁说公立医院里就全是事业编呢?一个医院的事业编大部分在行政后勤好不好,真正干活的一线,尤其是护士,有几个有事业编呢?还不是全是合同工.可以随意裁撤的。
五加二,白加黑那是常态,然后年底一核算,医院竟然是亏的,奖金严重缩水.辛辛苦苦一整年,到手大枣两三个,你还不敢辞职.而能在医院工作,虽然苦,虽然累,虽然赚不到钱,但是像35岁的就业门槛,已经算是好的了。
才几十年呐.不过作为候补党员,王德明的理论知识还是很高的,继续安慰她:“姐,我们面临的三座大山是封建主义、帝国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中、小资本业主、民族资本家是属于可以团结的对象的,也是有利于国家的工商业发展的。”“咱们社会主义的目标是要快速的建设成为一个强大的工业国,是需要全社会,各阶层人民的共同努力的。”
“停!”尹梅抬起一只手打断王德明的裹脚布,眼里满是无奈,说道:“我是正式党员,这些理论我比伱还熟悉你就别给我讲课了。你要是闲的慌,晚上再加个班,去厂里的夜校给同志们讲讲课,扫扫盲”
“别!”这次轮到王德明喊停,让他没事动动嘴皮子吹吹牛逼还成,真让他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目前他还真没那个觉悟。
用时髦的话说,他是即将混入我党的不那么好的分子,是需要被教育的。
但是他拒绝的也十分漂亮,完全不提给尹梅的俩孩子补课,大义凛然道:“我要把我的能力发挥到对祖国更需要的地方,比如翻译苏联老大哥的经典文学,比如与苏联的同志们研究如何从混乱的不确定性达到秩序的有效性。”
“啥?”前半句蒋晓梅还听得懂,后半句什么混乱什么秩序的,完全把她搞迷糊了,呆呆的看向尹梅,问道:“姐,到底啥是混乱到有序?”
尹梅“噗呲”笑了,捂着肚子,指着王德明,上气不接下气,“打麻将!”
“啊我呸!”
卫生所终于又恢复了轻松的气氛,不一会儿到了下午上班时间,有工人同志来拿止疼片,也有工人同志来拿消炎药,虽然没挂号,王德明还是仔细给工人们先做个简单的检查:望闻问切。
再推荐更合适的药,比如胃痛,换成中成药和氢氧化铝。
其实卫生所挂号只需要5分钱,可是还是有很多工人同志们舍不得花这份钱,主要是去年刚刚从农村来轧钢厂上班的。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很好的住所,还有人继续睡在厂里,比如车间、仓库和办公室,而能在城里捞到一间后罩房那就是很不错了。
京城房地局调查的资料显示,此时京城人均居住面积只有4平米不到,而其他大型城市,例如天津、上海、武汉等地的情形也差不多。
除了贫富差距外,比如60%以上的房屋在私人手里,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则是学习苏联模式,繁多的政府部门,大规模的办公和居住比如京城,从解放前的7、8个部门迅速扩展到30多个。
还有中央的各部门。
忙中带闲,混到下班,慢悠悠的骑自行车回家,刚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院里聊天,“你们也得管我叫叔叔?”
“我和德明可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
再说下,红星轧钢厂的原型东直门外第三轧钢厂没找到资料,用的是西直门外建国轧钢厂,也就是后来第一轧钢厂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