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一)
计小星无暇多想,再不动手怕是要露马脚,当即右手小刀直切对方的咽喉里,那喽喽只觉咽喉一阵火辣梗痛,想喊也喊不出声,只见他眼珠子瞪得老圆,脖子鲜血直涌,手也捂血不住。
计小星将他摁倒在地又补一刀,这才毙命。但还是太便宜他了,若是平时,不得折磨半把个时辰方得解趣?
这时,头上岗哨站惊呼一声,计小星暗叫不妙,抬头一扫,原来另四处岗哨已被甲秀四卫拿下,就差他这一处了,竟然慢了半拍,当即抽出小刀,弹指掷出。
头上岗哨正欲大呼,突然之间,飞刀从地板破口而出,飞刺入他的口中,力度拿捏恰好,直插口中穿入脑颅,当即毙命。
月光下,只见计小星飞身上岗,向远处岗哨举手示意。
此刻三岔路口有四个灰影跃了出来。
这四人并不是谁,正是遁甲三子与胡正夫!
鲜于古道:“阿明,小心把守此处,如有差错,立刻通知。”
鲜于明颔首,移身暗处,双手伏地,口中念诀,只见袖中飞出数团黑虫,相继潜伏地板之中,将七丈之宽的岔路口全面覆盖。
鲜于古、鲜于忠、胡正夫三人互一抱拳,便各向一处潜了过去。
计小星这头在岗上放哨,一眼望去,整个十二连环坞的油灯呈现一个牛头的形状,那牛头中部正是石屋所在,心中假想要去到石屋的话,北面是牛头的脑壳,无口进入,自然行不通,而牛嘴巴方位正好是遁甲三子所述的机关重重,此番想来,牛耳朵的那方才是进入石屋的正道,但遁甲三子的计划是鲜于古从中北方位牛眼睛处潜入,鲜于忠与胡正夫从东西两侧的牛耳口潜入,若与他所想一致,恐怕鲜于古要着道了。
计小星一时也不敢笃定假想是否成立,不免心中忐忑。
这时,不远处走来两人,能听见他们稀疏的谈话,那慵懒的步伐,显然没有意识到正步入险境。
计小星悄声跳了下去,还是尽快了账他们为是。
两人逐渐走近,只听其中一人道:“最近众分舵主都来了,不知有什么大事要办。”
计小星心想倒要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另一人回道:“大不大事的我管不着,反正今晚又没好觉睡咯。”
“你管不着?真有什么事还不是我们杀前阵,我可不想送死。”
“嘿,你别说还真是。至从咱凤尾帮的老帮主走了,咱们每天都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真怀念老帮主啊。”
“以前老帮主在你还没碰过女人,现在掳了满屋子女人,你可玩得不亦乐乎,可想起老帮主的帮规了?就凭强抢妇女这一条,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嘿,一码归一码,当下寒江会是头,我们不过是听令办事,老帮主在时不许烧杀掠夺,我们也是听令办事,现在咱凤尾帮归拢寒江会,下令要去捉两个小娃、抢几个娘们,我们不得不从啊。”
计小星听了这些话,心忖道:“没想到以前的帮主还挺正道,寒江贼会真是祸害。”
那人不屑道:“抢来娘们还不是给你欢乐,你今儿吃了饱,当起贤者来了?”
“得了得了,你说咱捉了这些小娃来是要做甚?整天呜呜哇哇的,吵得瘆人。”
“谁知道?舵主吩咐我们照办就得了,正所谓听话照做,准有收获……”
两人渐行渐近,计小星也听不来他们继续聊闲,于是抽出小刀蓄势待发。
二人刚步入岗哨的阴影之下,忽地只觉两道罡风迅疾袭来,还不及反应,眼前便是一片血红,跟着一阵眩晕,当即仰面倒地而亡。
计小星两柄小刀直中眉心,直接让他们了账,接着将两具尸体带上岗哨,用小刀固定关节,尸体垫高,支起一具垂头死人,远远看去倒瞧不出什么端倪。
计小星不打算在岗哨盯着,决定要过去中北面看个究竟。
当即潜了下来,一跃过了岔路口,发现地形与高空观测不一,四周都是寂静的,流动着一股淡漠的烟气,月色朦胧,有一股说不出的诡秘。
计小星窜至坞边,紧邻着水路,若是有个什么情况,好歹可以潜入水中藏匿。
月色一忽儿明,一忽儿暗,明的时候似没有限度的膨胀着,暗的时候像突然间水中有什么巨型怪兽吞噬了一般。
这种幽异的气氛令计小星有一种奇特的感觉。那感觉就好像他从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一群人摸黑潜入水中去拿两颗闪闪发亮的宝石,因为只有天黑才能发现这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水面上的人望着清澈的水面,隐约瞧见他们潜到了靠近宝石的地方,忽然间一阵水浪大作,水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那些人再也没有回来。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是有很多人都为了宝石,带尖刀,训闭气,下水掘宝,但结果仍是一般,没有下落。
后来村民发现那水下那宝石居然会移动,这才知道:那并不是宝石。
而是一条潜伏已久,几已化石的千年巨蟒。
那两颗五彩斑澜的宝石,自然就是蛇的双目,天黑之后便会发亮,吸引好奇之人。
寻宝者要采“宝石”,自然要经过巨蟒的大口,等于送入蟒口,这血盆大口在一张一合间,便把寻宝石的人全吞食掉了。
计小星现在正有这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正站在“蛇口”上。
危机似是一触即发。
沿着水路行了一会,他撮唇卷舌发出两长一短又一短两长的蛙鸣。
这原是他们此次行动的联络讯号。
没有回应。
计小星等了半晌,心下纳闷,忽然鼻端飘过一丝淡淡的烟味,与鲜于忠的爆符味道接近,但又没听见爆炸之声。
计小星从这似有若无的烟气里,立时分辨出方向,往西北方位掩去。
越过了三处明哨,从一处水坞看进去,可以见到一大片乱木之地,木头大小不一,一头甚为锋利,应当是谁触发了什么机关。再过去便是河边,水流潺潺,在黑夜里像喃喃的念着符咒,除了偶然撞击在河岩上翻出小浪,其余都像一匹灰色的长布,伏在夜的深处,谁也瞧不清楚它的真面目。
计小星也不知走到了什么方位,竟瞧不见一处灯亮,明明岗哨之上能看见各处的油灯才对。其实不然,每个油灯相距甚远,这是为了不干扰石屋的信号灯。
沿着烟味来到坞边,有一堆烧糊了的尸体,余烟仍袅绕。
计小星心付:是鲜于忠的爆遁没错了,居然这番打斗也没惊动连环坞的人?”心中疑惑不解,没有爆炸声,也没有惊动寒江会,不由得暗暗称奇。
他瞧了一眼,正想又发出蛙鸣暗号,联络遁甲三子,突然,他眼角瞥见一件事物:
一对脚,自一块大木板后平伸出来。
有人倒在木板后。
计小星一伏身,已贴地闪到一旁。
他没有立时转入木板后,他虽然能判断对方是仰倒在地上,但仍提防对方是不是诱他入彀。
他可以肯定那不是自己人的脚。
他们穿的不是这种编织草履。
计小星在木板旁等了一阵,那双脚依然动也不动。
计小星突然伸手一弹,一颗小石子,已击在那对脚的脚背上。
同时间,计小星一闪身,已自伸脚处的另一端转了进去。
他的目的是要对方发觉脚部遇袭的刹那间,他已自从另一端逼近,而取得制敌先机。
那双脚“拍”地被石子弹了一下,却并无动静。
计小星抢进木板后,本来旨在声东击西,但月下的情景却令他当堂惊住!
——只有脚。
——没有头。
这一对脚只到了腰身,便被人拦腰斩断,断口处血肉模糊,令人不忍卒睹。
计小星大吃一惊,退了一步,第一个意念就是:胡正夫的玄铁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