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糊涂
难得糊涂
…
有些事,你真别看清,看清,心痛。有些人,你真别看懂,看懂,伤情。人生,就是一种糊涂,一份模糊,说懂不懂,说清不清,糊里糊涂,含含糊糊。人生看不惯的东西太多,看清,看懂,全是自找伤心。给生活罩上一层薄雾,不是自欺,而是对自我的保护。凡事太认真,苦了心,累了自己。
这是江鸿飞现在的心境。
起因是程万里。
江鸿飞心里跟明镜似的。
程万里当初冒险在深夜里来到自己的营寨给自己献得那个围魏救赵之计,十有八九是缓兵之计。
这么说吧,如果自己跟贾夫人之间的决战,获胜的是贾夫人,那么程万里组织起来的那三千官绅富户武装攻击的对象,十有八九就不是宋军,而是自己的梁山军了。
可知道这些又如何?
别说程万里做得滴水不漏,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江鸿飞的猜测。
就算江鸿飞真发现了点什么,也只能装糊涂。
江鸿飞径直走到了琼英面前,然后扣着她的屁股直接就将她给抱了起来。
而且,江鸿飞嘴上没说,但东平府的官绅富户心里难道还没点逼数,他们是两头下注?
江鸿飞在东平府州衙里升起大帐,众将皆来听从吩咐。
江鸿飞要是不节外生枝,此战水泊梁山就已经大获全胜了,而且还能给后面想要投降的官绅富户打个样。
不过没关系,江鸿飞也只是给自己所做的事,找个正当的理由罢了,那些官绅富户接不接受又有什么关系?想吃猪肉,难道还能管猪的死活?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江鸿飞的习惯,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最终,程万里乖乖地将程婉儿送到江鸿飞这里,同时,东平府的官绅富户还给水泊梁山捐了一百万缗灵钱。
把门的宋军军士,将火把照时,认得是张都监,随即大开城门,放下吊桥。
庞秋霞羡慕地看了脸上已经笑出花来的琼英一眼,然后帮江鸿飞和琼英把房门给关上……
张清、龚旺、丁得孙、阮小七、王天霸等人领令了之后,军马在后,卷起旗幡,都到东昌府城下。
张清军马在前,大叫:“城上快开城门!”
江鸿飞吩咐下去,大摆筵席,自己要与支持水泊梁山的官绅富户畅饮。
龚旺和丁得孙见张清跪拜了,也跟着一块跪拜。
反之,没准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要是跟水泊梁山境内的其他官绅富户相比,东平府的官绅富户可就幸福太多了。
江鸿飞立即上前,将张清三人扶起。
大家皆大欢喜。
收服了张清三人后,江鸿飞立即就派张清率领一支由一千亲卫军、两千步十三军组成的“残兵败将”去攻取东昌府。
江鸿飞知道这些官绅富户肯定能听得懂自己的主张,却肯定不会乖乖接受自己的主张。
原因很简单。
虽说这还是琼英的第一次,可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的琼英却一点惧色都没有,她搂着江鸿飞的脖子说:“程小娘子可还等着官人,还有那位贾夫人,也被关在旁边那屋……”
很显然,江鸿飞今晚是准备让琼英侍寝了。
所以,江鸿飞选择无视程万里的小心思,还因为东平府的官绅富户帮助梁山军打宋军,而给东平府降下曲赦,只要东平府的官绅富户交出他们手上的田地、欠条以及粮食,便对他们既往不咎,他们可以保留他们的家人以及其它财产。
只见,刘麟等人早把张清、龚旺、丁得孙解来。
江鸿飞见此,任命在东平府有很高威望的程万里担任东平知府,其他官吏也是量才任用。
筵席结束后,江鸿飞返回自己在东平府的住处,就见琼英和庞秋霞在自己的房门前守卫着。
江鸿飞对三人说:“你三人冥顽不灵,助纣为虐,合该处死。只是我寨有位头领,原是东昌府一個兽医,复姓皇甫,名端。他善能相马,知得头口寒暑病症,下药用针,无不痊可,真有伯乐之才。原是幽州人氏。为他碧眼黄须,貌若番人,以此人称为紫髯伯。他言与张都监你是至交好友,力求我饶你一命。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便不追究你们过往之罪了。你们若愿上我梁山,我必待你们一视同仁;伱们若不愿意上我梁山,稍后我会教人给你们拿些盘缠,你们吃过饭便离开罢。”
可以说,不投水泊梁山,张清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另外,江鸿飞要是追究到底,也会让人觉得江鸿飞的格局太小。
梁山军此战的损失也不小,几天后,江鸿飞从各地的守备军调来了一万人补充各军,剩下两千多人,加上从愿意投降水泊梁山的宋军中选出来数百会骑马的精锐,江鸿飞又给张清、龚旺和丁得孙配了这次缴获的三千匹战马,组建了马十四军。
说完,江鸿飞就抱着琼英进屋了。
江鸿飞打断琼英的话:“她们都得排着去,今夜我只属于我的大功臣!”
所以张清跪拜道:“既然皇甫兄长在贵寨,小人愿受降,与皇甫兄长及众位好汉聚义。”,然后给江鸿飞磕头。
席间,江鸿飞借着点酒劲说:“赵宋的种种问题,皆因土地兼并及财富分配不均所致,官绅富户若不将土地交出来重新分配,根本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恁地时,我不反,亦会有旁人反……”
次日。
还有,以后梁山军所攻打的城池,可能全都会硬抗到底。
张清很清楚,皇甫端只是江鸿飞给他的一个台阶,他要是聪明点,选择走这个台阶投靠水泊梁山,那就万事大吉,而他若是不开眼,都被梁山军生擒活捉了,还敢拿水泊梁山的盘缠回家,那绝对是后果自负,能不能顺利回家,只能说是得看阎王的心情了。
关键,这次张清他们打了大败仗,东昌府肯定也得沦陷,张清又能回到哪去?
而且,赵宋朝廷要是捉到张清他们,也得治他们战败之罪。
……
跟宋军要是胜了,东平府的官绅富户不仅不用交出任何东西,还能获得嘉奖相比,江鸿飞给他们的政策肯定不能算是优待。
张清拍马先入,砍断铁锁,背后梁山军长驱人马杀入城来。都到东昌府里。急传将令,不许杀害百姓,放火烧人房屋。
接下来,刘慧娘调兵遣将,将东平府、东昌府这一带全部攻占了……
……
这天中午时分,东京上空忽然发生日食。白亮的太阳渐渐变得青黑无光,而太阳的中心之处仿佛是一块黄金被融化了,金色的溶液在不断沸腾涌动。溶液周围郁郁苍苍,好像一片茫茫的水波在旋转不停。日食一直持续到傍晚,天空才恢复正常。
古人称这种现象为“日有眚”。
眚就是灾难和疾苦。
赵佶的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古人看来,天空出现日食,这意味着帝王举措失当,这是上天对帝王的一种警告。
赵佶连忙颁布“罪己诏”:“人主不德,布政不均,以致天下乱贼风起。朕上仰三光之明,下不能治育群生,朕之过矣。愿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以匡朕之不逮……”
赵佶希望,用“罪己诏”来消除人们心中的疑惑和不安。
可是,虽然赵佶下了罪己诏,但各处仍旧没有好消息传来。
尤其是东南地区。
如今,童贯所率领的数十万宋军精锐跟方腊义军分别在太湖-苏州一线,以及在宣州-广德军一线,打起来了拉锯战。
造成这样的战况,原因有很多。
首先就是,东南的民众不站在赵宋王朝一边,而本该站在赵宋王朝一边的东南的达官贵胄、豪门大户、仕绅大族已经被义军(实际上是被江鸿飞)给拔光了。
这使得在东南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宋军处处被动。
而且,要是宋军落单了,老百姓都会动手弄死他们,然后老百姓还相互包庇,让童贯他们查都没地方查去。
更麻烦的是,宋军的后勤补给问题,以及收复地区的治理问题。
江鸿飞之前所占领的九州、一百多个县,所有达官贵胄、豪门大户、仕绅大族都被水泊梁山的人刮地三尺,除了给百姓每人留下两石粮食,这九州、一百多个县可以说就是一堆空城。
这使得,哪怕童贯他们好不容易从方腊义军手上收复一些城池了之后,在管理运营方面也存在着许多困难。
这么说吧,所有前往东南地区的军队以及政府机构的给养,尤其是粮食,都必须依靠赵宋朝廷来解决。
可以说,收复的地区越多,给赵宋朝廷带来的包袱就越沉重。
而有时候,因为赵宋朝廷的粮食供应不上,宋军甚至连平民的粮食都抢,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做。
别说跟江鸿飞控制的义军相比了,就是跟方腊控制的义军都没法相比。
这使得东南的民众更恨赵宋王朝。
关键,即便赵宋朝廷对宋军在东南抢平民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供应前线宋军以及政府机构的钱粮,仍旧非常困难。
这也正常。
要知道,东南原来可是赵宋朝廷最大的钱粮供应地,每年都要给赵宋朝廷供应大量的钱粮。
如今,东南不仅不能给赵宋朝廷供应钱粮了,还得反过来,让赵宋朝廷给收复东南的宋军以及政府机构供应钱粮。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当初江鸿飞在东南的时候,大量收集船只,高薪挖走大量的船工、造船匠人,其境内的公私造船厂都被江鸿飞软硬兼施给搬到了福州、琉求以及胶东半岛去了。
这使得赵宋王朝的船只也严重紧缺。
结果,赵宋王朝给童贯他们供应的粮草辎重尤其是粮草总是不足。
这无疑大大影响了宋军的战斗力。
没办法,赵宋朝廷只能令京西南路、京西北路、淮南东路、淮南西路等还在赵宋王朝控制的区域转粮以给东南,将保障东南前线粮食供给的任务,下达给靠近东南的京西、淮南等路,而各路转运司官员又将粮食数额分摊到老百姓的头上。
更可恨的是,由于缺乏运输力量,各路转运司官员还特别要求老百姓,必须将粮食运送到东南前线缴纳。
有时候,为了运送一石粮食,沿途运费要花上十几石甚至二十几石粮食,这给老百姓带来了极大的困扰甚至灾难。
再加上,这几年赵宋王朝境内连年发生灾荒,收成不好,饿殍遍地。
以至于,人不堪命,遂皆去而为盗,也就是说,在赵宋王朝控制区域内,也相继爆发了多起抗捐风暴或农民暴动事件。
他们少者几百人,多者几万人,此起而彼伏。
失去东南的不利后果开始显现出来!
——一向富饶的赵宋王朝竟然开始缺钱、缺粮了。
面对日益蔓延的民变形势,赵佶急忙采取两手政策,一手是下诏安抚,另一手便是武力镇压。
可不论哪种方式,都需要钱,而且是大量的钱。
赵佶将这个压力给到了王黼。
接到这个任务的王黼,也是头疼不已!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是。
赵宋王朝全盛的时候,一年有一亿多缗的财政收入。
可这财政收入表面上看的确不少,但赵宋王朝三冗问题极其严重,赵佶君臣又穷奢极欲,支出也实在是太庞大了,难免捉襟见肘。
虽然王黼上台后,精简了一些机构,裁汰了一批冗员,但成效并不很显著。
关键,赵宋朝廷现在少了东南这个最大一块财政收入。
关键的关键,赵宋王朝现在哪哪都在打仗,“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可不只是说说的。
所以王黼开始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寻求对策。
王黼有一个幕僚,名叫张世礼,与王黼是老乡,他们都是开封相符人,他的年龄比王黼大十几岁。他身材瘦小,脸似马面,一对三角眼经常眯缝着,看起来深不可测。他跟随王黼已经多年。这天,他见王黼闷闷不乐,便问道:“相公好像有甚么心事?”
王黼便将赵宋朝廷目前财政困难,赵佶让他想办法解决一事,讲了一遍。
张世礼嘿嘿一笑,说:“这有何难?属下有一个办法,不知相公可否采纳?”
王黼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张世礼说:“朝廷平叛,乃我大宋举国之大事,大宋全体子民都应该出力。如果不能出力,那就应该出钱。从全国范围内,按照人头收取免夫钱,这不就成了?”
王黼豁然开朗,称赞说:“高见!高见!”
王黼觉得,这个办法虽然有可能面临一些阻力,但是却能快速将军费集聚起来,于是他急忙去向赵佶汇报。
听了王黼的建议后,赵佶有些疑虑:“这不就是募捐吗?百姓能人人出钱吗?”
王黼说:“这与募捐有所不同,与收税有些相似。为保证专款专用,臣建议,在三省设置一个专门机构,就叫经抚房,全权处理各地所需军费问题,不用枢密院过问,由臣亲自掌控,以保证剿匪所需一切费用能及时到位。”
应该说,成立经抚房是王黼的一个创举。
赵佶很喜欢带有创意的提议,这可能与他的思维中广泛散布着的艺术细胞有一定的关系。
而在政治决策中,如果掺进去艺术思维,其结果恐怕会很危险。
在得到赵佶的同意后,王黼马上开展工作,他的工作作风跟蔡京一样雷厉风行,他迅速向全国各路府州下达指令,要求他们限期完成免夫钱的征集,并派督查官员下去,对各路府州的工作进展情况进行严格考核,与官员的政绩和升迁挂钩。
不久,数千万缗免夫钱,便陆续转入经抚房。
对于王黼成立经抚房,蔡京忧心忡忡!
蔡京虽然已经致仕,但他对赵宋朝廷的大事还是密切关注着。
当蔡京听说,赵宋朝廷要面向全国按人头征收免夫钱,他不禁为之垂泪。
王黼与蔡京都是以善于理财而被赵佶选中担任宰相的,但二人的理财理念和路数却大相径庭。
蔡京主要是通过各种手段向富人和商人弄钱,花样众多而且手法巧妙。
而王黼则不分类别,面向社会全体成员收钱,手段简单而粗暴。
这天,蔡京入宫对赵佶说:“老臣听说,现在三省设置了一个经抚房,人人都要向它缴纳免夫钱,这是真的吗?这不是从老百姓饭碗中捞取钱财吗?此非正道,有损于官家形象。官家圣仁,泽及四海,可当朝大臣此举,并非为官家着想,也不是为我大宋社稷着想啊。”
赵佶听后默然不语。
赵佶已经知道了,有些地方的官员为了完成经抚房下达的任务指标,为了获取政绩,强迫百姓出钱,弄得民怨沸腾。
所以征收免夫钱的确是一项害民之策。
可木已成舟,生米已煮成熟饭,赵佶再想改正,也已经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