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凯旋
…
就在关胜在梁山泊旁翘首以盼赵宋朝廷给他派水军之际，赵宋朝廷再度朝野震荡。
而这次的震荡，可远比上次来得还要凶猛得多。
这其中，肯定有江鸿飞打下了大名府，并将大名府的达官贵胄、豪门大户、公卿士大夫公审了一遍，杀得杀，抄家得抄家，搬空了整个大名府的原因。
但这其实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要知道，梁山军洗劫完大名府了之后，就被沧州知府杜充给“打”跑了。
是。
在这之后，梁山军又趁开德府虚弱，跑去开德府烧杀抢掠。
然而，在赵佶君臣看来，既然杜充只率领沧州兵就能打跑梁山军，那就说明之前的梁中书和杨龟山都是酒囊饭袋，同时也说明江鸿飞和水泊梁山不足为虑。
当然，这也不光是因为杜充“打败”了江鸿飞，还因为在赵佶君臣眼中，江鸿飞和水泊梁山眼界窄，打劫大名府也好，打劫开德府也罢，他们只是为财，并不是想要攻城夺池，起兵建国，推翻赵宋王朝的统治，不足为惧。
可田虎和王庆就不同了。
在王庆打败蔡攸之前，王庆就已经立竖招军旗号，买马招军，积草屯粮，房山所在的远近村镇都被劫掠，后来又打破邻近的上津县、竹山县、郧乡县三个城池，没过多久就又被他打破了南丰府，王庆将之全都据为己有。
打跑了蔡攸之后，王庆之势渐大，开始纵兵南下。
李助又是荆南人，因此扮做星相入城，密纠恶少奸棍，里应外合，袭破荆南城池。
至此，王庆已经占了两个军州，数十个县城。
随后，王庆自称“楚王”，遂有江洋大盗，山寨强人，都来相投……
田虎的脚步比王庆还快，借着江鸿飞大闹河北，将官军都吸引到大名府这里之际，获得了江鸿飞大量兵甲支持的田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汾阳大肆扩张。
当时也有几个军官，引了些兵马，前去追剿田虎。
可这些宋军，哪里敢上前，只是尾其后，东奔西逐，虚张声势，甚至杀良冒功。
当地的百姓因此愈加怨恨赵宋王朝，反而去从田虎，以避官兵。
仅一个来月时间，就被田虎除了威胜以外，又占领了汾阳，以及两州所属的二十几个县。
关键，田虎的胆子比王庆还大，他竟然就汾阳起造宫殿，设文武官僚，内相外将，独霸一方，自称为晋王。
如今田虎兵精将猛，在山川险峻的河东占了一块不小的疆土。
跟胆大妄为都敢称王、造宫殿、设置官吏将帅、建立新的政权的田虎和王庆相比，只是抢了两个州卷了财物就跑回梁山泊那个小小的水洼的江鸿飞，根本就不值一提。
甚至还有赵宋王朝的大臣觉得，江鸿飞之所以不像田虎、王庆那样称王，是想赵宋王朝招安他，他们可以顺势使用驱虎吞狼之计，招安江鸿飞和梁山好汉，随便给江鸿飞和梁山好汉点官职，就让江鸿飞率领梁山好汉去剿灭田虎和王庆。
如果没有另外一件事一同发生，赵佶君臣真有可能会去招安水泊梁山，然后使用这驱虎吞狼之计。
偏偏……
不久前，奉赵佶君臣之命打着买马的名义实际上是去谈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马政，历尽周折到了阿芝川（大概在吉林松原拉林河附近）。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对马政的到来感到很意外，他从来没想过赵宋王朝会派人渡海来联系他们金国。
完颜阿骨打召集完颜撒改、完颜吴乞买、完颜斜也、完颜宗翰、完颜希尹、杨朴等金国的高层在他的皇帝寨里开会，商量该如何处理此事？
一众金国高层对此都没有心里准备，最后决定，先派完颜宗翰去接触一下马政，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完颜宗翰于是来到马政住处，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是大宋皇帝派来的吗？你们来的目的是甚么？”
马政想，来人是个什么人物？一句寒暄的话也不讲，也不做自我介绍，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审问一番，怎么这般无礼？
但想要成事的马政还是回答说：“我们是大宋皇帝派来的，从前你我两家有过来往，我朝太祖时曾多次遣使来贵地买马。现今我朝皇帝听说贵朝攻陷了契丹五十余城，想与贵朝恢复从前的友好关系。辽国现今是天怒人怨，我朝也想出兵讨伐，挽救生灵，恢复故地，愿与贵朝共同伐辽。我这次是先来探路的，没带国书，如果伱们同意合作，我朝将正式派遣国使前来。”
完颜宗翰弄清楚了马政所来的意图后，便迅速去禀报完颜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听了，很高兴，可他又有些不太相信：“大宋也要伐辽？他们两国不是有盟约吗？”
杨朴解释说：“宋辽之间的确有个盟约，那是一百多年前宋真宗和辽圣宗签订的，那个盟约对大宋来说有些屈辱，大宋每年要给辽国岁币，一年大概五十万两匹罢，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果辽国灭亡了，他们这笔钱财不就可以省下了。”
完颜吴乞买说：“他们也没带国书来，谁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完颜宗翰说：“看样子不像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甚么？”完颜希尹建议道：“我看，我家可派人携带国书以使者的身份跟他们一起到大宋去看看。一是辨别真假，二是可以借此察看大宋虚实。”
几天后，完颜阿骨打派遣渤海人李善庆、女真人小散多和勃达三人出使赵宋王朝，他们带上国书和礼物，跟随马政和呼延庆一起回赵宋王朝。
就这样，宋金两国彻底取得上了联系，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一事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现如今，金使就在东京汴梁城的驿馆当中。
如果这个时候，赵宋王朝大张旗鼓地去剿匪，没准会被金使知道，将这个消息带去金国。
这样一来，一是会让金人小觑赵宋王朝，二是会破坏就快要成功的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这个赵佶君臣谋划了多年的大计。
由此不难看出，赵佶君臣还是不在乎水泊梁山，甚至都不在乎田虎、王庆。
这其实也不怪赵佶君臣如此麻痹大意。
要知道，有宋一代的起义，那是此起彼伏，其数目之多空前绝后。
——据史料记载，两宋前后三百余年的时间内经历了四百三十三次起义，平均一年一点四次。
可见，像江鸿飞、田虎、王庆之辈的水寇山匪，赵佶君臣真的是见过太多了。
所以说，在赵佶君臣看来，绝不能让像江鸿飞、田虎、王庆这样的疥癣之疾影响他们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大计。
等收复燕云十六州这件大事成功了，对江鸿飞、田虎、王庆，好剿灭就剿灭，不好剿灭就给点小官职招安，他们赵宋王朝小两百年一直是这么过来的，熟得很。
于是，刚刚才点燃起来的剿匪之火很快哑火，连蒙羞的蔡京、蔡攸都不敢再揪住此事不放了。
如此一来，关胜就悲剧了。
你道为何？
只因为赵宋王朝根本就没有水军。
当然也不能这么说。
这么大一个王朝怎么可能没有水军？
但实际上有也跟没有差不多。
首先，赵宋王朝最大也是最拿得出手的两支水军就是登州水军，即：平海军和澄海军。
可就算是这两支水军，其不论是人手，还是船只，其实都没有多少——两支加一起，都不到两千人，船更是没有多少艘。
有人可能不死心，想问，偌大的赵宋王朝，就再没有别的有点规模的水军了？
如果硬说，其实也还有一支。
这支水军就是京畿水军。
可这支澡盆水军早就彻底沦为供达官贵人观赏的娱乐项目，每年时节一到，赵宋王朝的皇帝就会亲自跑到金明池水心五殿就位，看着京畿水军在自己周围卖力的演出。
那些变幻多端的长蛇阵、矩形阵和圆阵，以及京畿水军的“将士”驾驶着挂满彩条的船只表演的以火箭和火船焚毁预设的假想敌船，看起来非常具有观赏性。
而东京汴梁城的人们也不讲究其具有的实战作用，只图在彩旗飘飘下达到最佳的视觉效果。
这就是目前赵宋王朝的全部水军。
其实——
赵宋王朝的水军之所以变成这样，那是因为，赵宋王朝建国了以后，就没有水战要打了——一百年前，赵宋王朝主要跟辽国在燕山地区及河北地区打。之后又主要是跟西夏在横山地区打。都不需要水军的参与，尤其是后者，纯山地作战，连运粮都用不上水军。
结果，除了登州水军和京畿水军，其它水军，要么彻底取缔了，要么就只保留极小的编制，也就是三五条船、三五十人的那种，就这些，还都分散在南方地区，有等于无。
这种情况下，关胜跟枢密院要水军，让童贯上哪给他偷去？
关键，因为金使就在东京汴梁城，京畿水军还要为金使表演保留节目，而过段时间，金使还得从登州回金国，需要登州水军去送，赵宋王朝仅有的这两支水军也不能动。
对此，关胜是一无所知，他还在梁山泊旁跟望夫石一样，傻傻地等着赵宋朝廷给他派水军。
直到江鸿飞在开德府替天行道完率梁山大军凯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