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有所求
互有所求
陈凡开着游艇在河上飞驰,胖胖的船身破开波浪,船头高高昂起,像一只奋勇前进的蝌蚪。
小母马在河堤上狂奔,连吐槽的时间都没有。
骑着马过来,开着船回去,还跑那么快,怕累不死我是吧?
还好陈凡记得自己的马,飙了一段过把瘾,便将游艇靠岸,让小母马上船在后面趴着,然后载着马继续狂飙。
游艇在河面上拉出一条白线,河水分开两边,久久不能平息。
陈凡感觉没过多长时间,就将船开到6队码头。
小母马在船上颠颠簸簸,下船的时候还有点腿软,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上了岸,撒腿就往大堤上跑。
等陈凡爬上来,它赶紧说道,“再也不坐船了。”
陈凡此时心情大好,搂着它的脖子哈哈大笑,“好好好,不坐船,坐车好不好啊。”
小母马跟着他往下走,“不好,我自己走。”
到了知青院,小母马迅速跑进马厩,它要多吃几口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
陈凡则穿过院子,去了后面的新家,多多和球球围着他跑前跑后,等到了门口,又乖乖地趴在风雨廊下,轻轻摇着尾巴。
一楼客厅,三个女生正在埋头学习,杨菊抱着一本物理在啃,刘丹闭着眼睛默默背诵历史,黄莺则一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地抄写英语短文,连陈凡走到身边,都没有人发现。
直到陈凡围着茶台转了一圈,黄莺才猛地惊醒,“啊”地一声抬起头看着他,随即舒了口长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一声尖叫,将杨菊和刘丹也吓了一跳,等看见是陈凡,紧绷的精神又一口气跌下去,萎靡不振地趴在桌上。
陈凡咂着嘴直摇头,“这才上午而已,你们看看自己的样子,不行呐。”
黄莺趴在桌子上,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呃,我们已经连续学了将近三个小时了。”
陈凡眉头一挑,“那就更不行了。学习也要劳逸结合,超过一定的时间,学习效率就会下降,这时候哪怕再继续学也是徒劳无功,所以应该起来活动活动,让身体和大脑都放松一下。”
杨菊昂起头看着他,“怎么放松?”
陈凡指了指外面,“都去给滚滚喂竹子。”
一听这话,三个女生立马原地满血复活,嗖地一下跳起来就往外跑,嬉笑声渐行渐远,消失在熊猫园中。
陈凡笑着摇摇头,检查了一下她们正在学习的内容,发现进度在预料之内,便转身上了二楼。
刚进书房,姜丽丽就停下画笔,看着他笑道,“我听见小莺她们的声音,就知道你回来了。”
陈凡走近看了看画板,轻轻点了点头,“嗯,不错。”
随即看着她,“画了多久,要不休息一下?”
姜丽丽摇摇头,笑着说道,“不用,我是先在下面看了会儿数学,才上来不久,学累了就画会儿画,练累了就下去看书,挺好的。”
虽然只是学画画的地干上了招生工作。
倒是与之前函授招生相差不远,他们也算得心应手。
见到陈凡过来,两位老师分外热情,连连招呼他坐,又拿出珍藏的茶叶泡上。
陈凡是他们两个早已内定的研究生苗子,甚至他们已经向学校本部领导做了汇报,领导一听是在《江南文艺》开了专版的陈凡,而且学习成绩非常好,一口气考完了全部函授招生考试试卷、并有信心在今年一次通过全部函授考试课程。
那还说什么?
当然是严令两人一定要将陈凡留在江南大学,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否则的话,郭老师又何必在第一时间,就将恢复高考并恢复研究生招生的事情通报给陈凡呢,还是不为了拉拢感情。
就是这样,不需要陈凡主动发问,郭老师和何老师便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倒了出来。
听完之后,陈凡和自己的记忆印证了一下,感觉没有任何出入,这才松了口气。
总的来说,就两条。
一,年龄限定在30岁以下。
凡是符合年龄要求的,并自认达到高中学力,就可以报名,除此之外,文件中不作其他任何要求。
执行层面的且不去管,至少在文件上是这么要求的。
而且为了这一点,原本相关小组制定的“自愿报考、单位同意、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16字方针,被副总取消了一句。
取消的便是“单位同意”,从很大程度上扫清了考生报名的障碍。
不过为了验证报名考生是否真的具有高中学力,除了报名考生确实不多的极少数省份之外,大部分省份都决定要组织一次初试,只有通过初试的考生,才能进入到真正的报志愿环节,然后参加考试、择优录取。
二,高考报名费,5毛!
听说本来是要定一块,但有领导说了,上面又不靠这个挣钱,收个5毛钱,稍微抵扣一下试卷费和工作人员的餐费,也就够了。
就5毛钱而已,用5毛钱搏一次改换命运的机会,有几个不乐意?
陈凡似乎已经看到了无数人挤破报名点的景象,那场面,是相当的壮观啊!
打听清楚情况,陈凡便准备离开。
郭老师又赶紧将他叫住,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问道,“小陈呐,跟你打听个事。”
找我打听事?
陈凡眨眨眼,“有话您直说,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哈哈,就咱们这交情,这我肯定相信。”
郭老师递上一支烟,笑眯眯地问道,“就你们那个地方,有没有读书成绩特别好的好苗子?”
一听这话,陈凡就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这年头就有招生竞争了吗?
而且,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自己求着两位老师,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互有所求啊!
眨眼的功夫,陈凡就想明白其中的门道,然后说道,“好苗子肯定有,怎么,您想让他们报考江南大学?”
这年头的老师、尤其是大学老师,多少还有点“清高”,这么直白的说话方式,咋一听来,竟然还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说穿之后,有些话反倒也可以敞开来说。
郭老师顿了两秒,便感慨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啊,这些年学校里的老师,是怎么给学生们上课的。成绩好的学生当然有,可是成绩差的,老师们也不能不管不问吧!
但是,进学校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有些人竟然是扫盲班毕业的,总共就认识几百个字,数学就会四则运算,却要学机械、电子,就这还算是好的,至少人家是穷苦出身,肯吃苦、能扎下头去学习。
怕的就是那些成绩不好、家世却很出众的人,他们是基础基础没有,态度态度恶劣!
我们是大学啊,那些老师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可是一头要和小学老师一样,给同学们补课,另一头还要应付某些不肯学习的学员的责难。
他们能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
他说着指了指在一旁抽着闷烟的何老师,脸色惨然一笑,“我和老何本来都是专业课老师,可就是因为教学生的时候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就只能告别讲台,远离学校干点杂活。”
又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几秒,才勉强抬起头来,看着陈凡,“大学苦顽童久矣,现在恢复高考,我们希望能得英才而教之,方不负一身学问。”
陈凡眼睛狂眨,他敏锐的精神力告诉自己,郭老师讲的都是真话。
只不过那略显浮夸的演绎,也很难掩饰啊。
顿了两秒,陈凡脸色也变得黯淡下来,沉声说道,“郭老师,您说的话我完全能理解,也非常理解你们的立场,而且我也确实有几个学生,成绩还算不错。但是……”
谈话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但是。
郭老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但是什么?”
旁边的何老师也不装深沉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陈凡抬起头,“但是人各有志,那些在看不到希望的黑夜中,依然努力学习的学生们,他们都有自己坚定的理想,虽然他们很尊敬我,可是我也不能去左右他们的人生,他们应该为他们的理想而奋斗,也必须如此!”
听到这话,郭老师不禁肃然起敬,情不自禁地握住陈凡右手,满脸严肃地说道,“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者也。解惑为下,传道为上,你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在这方面,我不如你!”
陈凡眨眨眼,自己是不是演过头了?
还好,就在这时,旁边的何老师小声说道,“陈老师,不知道你那几个学生,他们的理想是什么?或许我们江南大学正好就有这方面的优势呢?”
郭老师一听这话,顿时也反应过来,立刻点头说道,“对对对,不知道他们都有什么理想?我们江南大学是综合型大学,有很多专业,说不定就跟他们的理想相符呢。”
陈凡这时也不敢再演了,便抬起头看了看两人,问道,“你们想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