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束禁闭
林自知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穿上了一件洗得泛黄的医用拘束衣。
他想要活动一下身子,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再用力地挣扎也只不过扯得身上的锁扣发出叮铃啷当碰撞的声响。
他双手交叉固定于胸前,不能回缩,全身上下都是勒紧的束缚带,把他死死绑在了病床上,想要动一下指头都变得很困难。
这是精神病院用来限制危险病人或囚犯行动的衣服,这远比祖安炼金实验室中的束缚带要牢固的多。
记忆里类似审讯室的昏暗房间里,坐在自己对面的小丑就曾穿过这身衣服。
只不过如今换上这身衣服的人成了自己。
“水……有人……在吗?”
林自知用着沙哑的声音呼唤着。他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从一个精神科医生变成一个危险的精神病人。
更搞不懂自己注射微光之后,足以轻松挣脱束缚带的庞大力量去哪儿了。
此时的林自知身处一个黑暗狭小的房间内,门上圆形的玻璃窗投射进走廊柔和暗淡的光线。
这让他能够勉强看出房间的布置,周围的墙壁被划分成整齐的格子,上面铺满了厚厚的防撞海绵。
柔软的防撞材料可以有效避免精神病人的自伤行为,但这种压抑的感觉让林自知有些恐慌,这里应该就是精神病院中单独关押危险病人的禁闭室了。
“有……人吗?”
林自知无法活动身体,对于自己沙哑的声音能否被人听到并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
他猛地一供身子,也只不过是让病床略微摇晃了一下,多挣扎了几下他就放弃了这徒劳又费力的行为。
然而没一会儿外面就出现了走动的人影,很快一位女护士打开了房门,拿着药和水走了进来。
突然打开的灯光刺得林自知睁不开眼睛。
“13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扶您起来服用药物。”
护士说着一口带有日文腔调的普通话,她摇动病床的把手,升起了床头的高度。
林自知勉强半眯着睁开眼睛,看到了护士递来的水杯。
林自知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但是护士很快就把水杯拿开了。
“13号,药物服用,水服用……”
女护士的中文还是比较生疏,似乎只学了一些常用词语,配合着吃药喝水的肢体动作,才让林自知明白这是让他先把药吃了再喝水吞服。
“わかった(我知道了)”
林自知不想听她蹩脚的中文,用日语回答道。
“诶~诶~诶~好厉害!13号竟然学会日语了吗?”
护士小姐夸张地表达着她的震惊,换回日语说话,她的语言流畅了不少。
林自知配合地吃了药,如愿喝完了剩下的水。他熟知精神病院的流程,主动张开嘴巴让护士检查。
“啊——”
“不错,好好休息吧!”
“等等,这是什么药?”
“只是一些安眠药物,帮助您睡个好觉。虽然您今晚的越狱行为闹出了一些小麻烦,不过您不用太过担心,您今晚的治疗药物已经吃过了,我们不会让您再多吃一份的。”
护士收拾好杯子,转身打开了房门。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您可以对长门医生说声抱歉。”
她拉开门,门口走进来一个和林自知身材相仿穿白大褂棕皮鞋的男医生。
男医生额头扎着绷带,脸上的金丝眼镜也断了一个镜腿,他临时用胶带捆了几圈凑合着戴着。
而他白大褂上的铭牌赫然写着——长门健宇。
长门医生歪着脑袋呲牙咧嘴又略显夸张地摸了摸头上刚包扎好的伤口。
“牙白牙白(糟糕糟糕),确实很疼呢,她说得没错,你欠我一个道歉呢!13号。你害我错过了今天晚上的重要约会!”
医生的中文非常流利,就是人好像有些不太正经。
‘重点竟然是错过约会吗?’
林自知只觉得自己好像看了一出浮夸的漫才表演,强忍着不去吐槽他。
“晚上好,13号,我是你的主治医生长门健宇,请问我可以和安希聊几句吗?”
医生似乎也愣了一下,他着急翻找着口袋,拿出了那个老式翻盖手机。
护士此时跟他耳语了一些什么,长门健宇看着手机点了点头。
他帮林自知把床头高度重新降下来,关了灯,微笑着跟护士走了出去:“晚安,林自知,做个好梦,我们下次再聊。”
“等等,安希是谁?我是谁?我为什么在日本?”
“我为什么会这么流利地说日语!”
“对了,我好像还会说英语!”
他被自己在祖安时的混血样貌所蒙蔽!以为他的本尊其实是个混血儿。
但这次清醒过来照了镜子,他确定自己本体的样貌确确实实是个纯正中国人。
那为什么自己一个精神科医生能够这么流利地掌握多门外语啊!
林自知的脑子越来越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再也控制不住睡意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林自知被护士叫醒。
“早上好,13号,我是您的责任护士,您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昨天给林自知倒水的女护士面带微笑走了进来,帮他解除了固定在床上的束缚带。
虽然依旧穿着拘束衣,不过他终于可以离开床了,勉强有了一点活动的自由。
林自知观察着面前的护士。
她长着一张娃娃脸,有着一口相对日本人来说较为整齐的牙齿,单独的一颗虎牙非常可爱。
如果林自知见过这样的女孩,他应该会有印象才对。
“你是……哈莉·奎茵。”林自知随口胡编道。
他倒是希望对方是哈莉·奎茵伪装的,这样他才能合理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系列异常行为。
“我叫夏目桃子,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准备服用口服药了。”女护士没有在意,微笑回应道。
她推过来一个小车,拿出早已分好的药物。
都是一些抗抑郁药、抗焦虑药,正常人吃这样的计量会有不小的副作用。
不过林自知非常了解精神病院的治疗流程,他没有做多余的事情,非常配合地吃下了药。
就算他要藏药也不会选在今天,拘束衣都穿上了,再不老实一点,也许下一步就是电击治疗了。
“接下来,我带您去吃早饭。”夏目桃子说着推来了一个折叠轮椅。
一路上,坐在轮椅上的林自知努力观察着医院内的环境,他越来越确定这就是自己记忆中的医院。
“桃子护士,我曾经是你们这里的精神科医生吗?我怎么在职工栏上没有看到我的照片?”林自知好奇问道。
“也许他们忘了吧!”夏目桃子微笑敷衍道。
怎么回事?
自己似乎并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林自知已经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这家医院的伙食还不错,至少早餐的味道很好吃。
“我要见我的主治医生。”吃完早餐林自知合理表达着自己的诉求。
“没问题。”
“如果我有律师的话,也请帮我把他找来。”
夏目桃子没有拒绝,只不过眼底的好奇实在是无法隐藏。
‘我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吗?’林自知眼睛一亮,他趁着药物的镇定作用还没开始影响大脑,冷静思考着。
‘对了,从保安口中的话能分析出来,我不仅是多重人格精神病,还是一个危险的杀人犯。’
‘根据护士昨天无意说漏嘴的那句话,和我的主治医生精通中文来看,治疗期间我所展现出来的人格都只会说中文才对。’
‘他们对我的真实姓名都不了解,直接叫我无名氏,突然听到我提出要见律师的请求确实会有些惊讶。因为这意味着,治疗有了一定的成效,我可能回忆起了什么东西。而这有助于帮助他们分析我的真实身份和案情真相。’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间小型会客室,林自知再次见到了自己的主治医生,昨天被自己的某个人格打昏换掉白大褂的倒霉医生——长门健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