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忠泪汪汪地看着顾正臣。
顾正臣沉思一番,对林白帆招了招手,吩咐道:“告诉医学院的赵臻,让他将暗室准备好,一应器械,包括人在内,一律喷酒精!”
林白帆面色凝重,言道:“老爷,门外可不太平,我若此时离开……”
“快去!”
顾正臣催促。
林白帆只好领命离开。
顾正臣将吴祯扶着躺下:“这件事能不能做,必须陛下点头才行。我这就入宫,你再忍个一天,不得吃喝。一天之后,医学院冒险一次,能不能活命,一看医学院的本事,二看你能不能战胜黑白无常。”
吴祯想笑,疼痛却抽在脸上:“陈祖义还没抓到,我身为靖海侯自然不甘心死。”
顾正臣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家伙还真是硬骨头,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起身。
顾正臣看向吴忠,肃然道:“看好你父亲,让他无论如何再忍一天,不得进食,一粒米,一滴水也不得喝。”
吴忠记下,问道:“先生,我父亲……”
顾正臣摆了摆手:“不用问了,你是格物学院的弟子,应该清楚医学院许多东西都在初期,能不能真正解决病患,谁也不敢保证,一切只能尽人事。”仦說Ф忟網
吴忠低头。
顾正臣大踏步走了出去,迎面碰上了江阴侯吴良,身后还带着几个大夫。
“江阴侯。”
顾正臣行礼。
没办法,没了侯爵,见到哪个爵爷都得行礼,哪怕有侯爵,也得向老前辈行礼。
吴良安排几个大夫进去,对顾正臣问:“早年间你刚到京师,便露了一手惊天手段,通过按压的方式将一个死了的驿使给救了回来,后来你创立格物学院,里面设了医学院,听说里面正在研究一些活命之技,迥然不同于寻常药典。想来你是有些医术在身的,既然看过了吴祯,可有法子拯救?”
吴祯是吴良的亲弟弟,感情一直甚好。
顾正臣看着吴良,想了想,道:“法子是有,只不过活命与否很难说,另外此事需要面见陛下说明方可,江阴侯可愿同往?”
“自然!”
吴良答应,安排大夫好好看看,跟着顾正臣出了侯府。
刚出大门,就听到街道之上马蹄声传来,郑国公常茂驱马而至,身后随从围住了门口。
吴良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厉声喊道:“郑国公,这里是靖海侯府,如何敢如此放肆!”
顾正臣看向马背上的常茂,这个家伙很是年轻,比自己还小几岁,并不像后世评书里说的那样五短身材,相貌丑陋还有一双雌雄眼,外加武力冠绝四方。真正的常茂是一个俊朗的年轻人,看着意气风发,威风凛凛,一双铜铃眼里透着杀机。
常茂看了一眼吴良,根本不搭理,直接握起了弓,抽出一支箭对准了顾正臣,喊道:“顾正臣,你活着迟早会成为大明的祸害,大明不需要厉害的外戚,你当死!”
顾正臣暼了一眼走至身旁的萧成,然后看向常茂,拱手道:“郑国公,厉害的外戚从何说起,为何我听不懂。”
常茂喊道:“听不懂?呵,你妹妹嫁入东宫,你不就成了外戚?你如此阴险狡诈,他日必然仗着太子侧妃祸国殃民,危害朝纲,为以除后患,你当死!”
顾正臣嘴角抽动,问道:“敢问郑国公,东宫里面太子妃说话算数,还是太子侧妃说话算数?”
“自然是太子妃!”
顾正臣张口就来:“那你身为太子妃的弟弟,岂不是最厉害的外戚。哦,我明白了,你想除掉我,然后凭借着太子妃的关系,架空东宫,他日更是要独揽朝纲,你想要颠覆皇室,自己当皇帝?”
常茂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你妹的顾正臣,说话你能不能把下门,这话能说吗?这是想让我们老常家死无葬身之地啊。
吴良也打了个哆嗦,离顾正臣远了两步。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狠了,连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来,咱还是保持点距离为上。
常茂连忙喊道:“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
顾正臣毫不畏惧地走向常茂,抓住马缰绳,轻声道:“郑国公,你被人利用了,现如今你看着是在对付我,实则是将全家人推到火坑之中!”
“你胡说!”
常茂不相信顾正臣。
顾正臣淡然一笑:“你要想清楚,我顾正臣是太子妃的亲弟弟吗?不是吧,那我顾正臣是国公吗?还不是吧!你身为国公,又是太子妃的家人,太子的妻弟,还是宋国公的女婿,我背后有什么?再说了,我妹妹到了东宫也只不过是个侧室,太子妃手中有皇太孙,谁能动摇她的位置?没人!”
“说来说去,我不如你,我妹妹不如太子妃。既然如此,谁才是真正的最强外戚?是你!这个时候你才是最具威胁的外戚,只要你今日杀了我,或弄伤我,信不信,郑国公嚣张跋扈的弹劾奏疏就能摆满整个武英殿,到那时,无论是出于东宫安全的考虑,还是出于对强势外戚的顾虑,郑国公,你这都没活路啊……”
常茂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苍白。
顾正臣继续说道:“你若出了事,你那老丈人冯胜还能继续当国公,手握兵权吗?到那时,一场腥风血雨下来,多少公侯都得躺在棺材里。如此歹毒的计谋,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又是谁挑唆你来找我的,希望郑国公好好想一想。这人啊,被人当棋子摆弄下其实也没什么,可若是被人当棋子还连累三族,那就太惨了。”
常茂收起弓箭,盯着顾正臣:“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你妹妹到了东宫,一旦生下皇孙,你必然会动用一切手段将他扶正!”
顾正臣看着看似聪明且有主见的常茂,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郑国公,你自认为和陛下比如何?”
常茂紧张起来:“我怎敢与陛下相比!”
顾正臣拍了拍马头:“陛下赐下这门婚事,你是说陛下看不到外戚的危害,还是说陛下疏忽?不,陛下想得比你我都多,既然是陛下的安排,你来找我算账,不就是违背陛下的意图,妄想改变陛下的心思?你这胆量——是遗传开平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