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婚。
张世平高头大马迎娶赵雅儿。
张赵两家都有些财力,加上张世平被授官工部左侍郎,赵家陪嫁了诸多嫁妆,羡煞旁人。
赵峰大醉。
虽说错看了顾正臣,差点坏了女儿的幸福,可张世平的运气比那顾正臣好多了,张世平可是正三品京官,那顾正臣,区区七品,还是个小小地方知县。
如此看,错过了顾正臣,反而是好事。
“左侍郎”大婚,知县自然是需要贺喜的,捎带将正在埋头看书的梁家俊,跑到湖里钓鱼的顾正臣给带了过来。
都是“同僚”,不说巴结巴结,但官面上的交往不能缺。
酒宴后,天已繁星。
梁家俊回了梁家,李义陪着顾正臣向城门口方向走去。
“他是左侍郎,官比你大。女人的事,就莫要再计较了。”
李义开口道。
顾正臣错愕地看向李义:“县尊何出此言?”
李义呵呵一笑:“酒席之上,你虽满脸笑意,可给人的感觉很是虚假。谁都知道,那赵雅儿先与你有的婚约,若不是张家,说不得你们两家还可重修秦晋之好……”
顾正臣拍死一只蚊子,搓了搓手:“县尊看低我了。赵家品性如何,赵雅儿品性如何,我都亲眼见过。人生数十年,我还是想找个能懂我的女子。”
“呵,那可难喽。”
李义背负双手,似乎深有体会,补充了句:“比做个清官都难。”
顾正臣也清楚这一点,大明可没自由恋爱一说,遇到个看得过去又挑窗户的,还可能姓潘,像是戏文里断桥的偶遇,还是一场人妖恋……
李义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顾正臣:“你要切记一点,官场,即人情场。群居不倚,独立不惧的士大夫之风,只存于文字之中,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朝堂之外,无不依靠关系与人情。百姓常说,朝中无人莫做官,你应该明白,没有靠山的人走不远。”尛說Φ紋網
顾正臣凝眸看向李义。
这倒是实话,没靠山,没人脉,想升迁想过好日子,可以肯定地说,不可能。
可现在让自己找靠山,是不是太要命了?
下个月,胡惟庸将正式成为中书省左丞相,开始了他独揽大权,一路狂飙的七年统治时期。
找他当靠山,这几年能蹦跶,过几年就只能躺平了。
在棺材里。
李义深深看着顾正臣:“张世平官职高,又在京师,容易结交高官。梁家俊背后有梁家,他们在京师有些人脉。只有你,一无所有,你的路比他们难走。”
顾正臣抬头看向星空:“紫微星,会指明方向,沿着它的路走,错不了。”
李义哈哈笑了笑,指了指前面的顾诚:“回去吧。”
顾正臣行礼,辞别李义。
踏星归。
接下来的日子,顾氏没有再去白糖大院,而是坐在院子里与陈氏一起納鞋子。顾正臣要去京师赴任,身边不能没人,顾诚是需要跟着去的。
虽分别不远,心有不舍,但顾氏、陈氏还是高兴。
今朝入仕为官,他年光宗耀祖。
这是世俗的共识。
顾青青则被顾正臣勒令读书写字,苦闷地拿着毛笔在那里鬼画符。
顾正臣则在教导顾诚做饭,这个家伙以后就是自己的厨师兼跑腿了,为了不委屈自己的胃,只能委屈顾诚的手多练练了……
“顾举人可在?”
这一日正午,县丞金大车带着两个皂吏来到顾家门外。
顾正臣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见来人是金大车,还带了皂吏,脸色凝重,上前问:“金县丞,发生了何事?”
金大车严肃地问:“顾举人今日没去城里吧?”
“没有。”
顾正臣摇头。
金大车追问:“可有证人?”
顾正臣微微皱眉,看了看母亲、陈氏,对金大车说:“今日一直在家,不仅她们可作证,邻里也可作证。”
金大车松了一口气,原本绷着的脸好看了些,低声说:“一个时辰前,王有成死了。”
顾正臣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冷眼看着金大车,“县尊怀疑是我做的,所以差县丞前来?”
金大车哀叹一声:“顾举人,我也是奉命行事。谁都知道,王富贵害了你父亲,王有成又与你当街互殴,你们二人结怨颇深。如今他突然暴毙,死因不明,县尊也需要调查。既然顾举人今日没有入城,那就无妨。”
顾正臣微微点了点头。
金大车笑呵呵地转身离开,又去其他人家走访问了问,确定一个时辰前有人见过是顾正臣,这才安心回去。
顾氏看着顾正臣,眉头微皱,起身对顾正臣说:“跟我来房里。”
顾正臣跟着母亲走入房中,顾氏坐了下来,一双目光盯着顾正臣,低声问:“是不是你做的?”
“娘,我可是一直都在家里。”
顾正臣有些委屈。
顾氏抬手,扭住顾正臣的耳朵:“你一直在家,可顾诚没一直在家。你告诉娘,到底怎么回事?”
顾正臣直喊疼:“顾诚只是入城买些蔬菜与肉,再说了,就是让他拿刀子,他也不知道杀人啊。娘多虑了,王有成怕是忧思过度,畏惧过甚,这才暴毙而亡。”
“果真?”
“当然。”
顾氏松开顾正臣,严厉地说:“孩子,你可千万要记住,不可枉杀人命,不可草菅人命。否则,娘亲绝不宽恕于你。”
顾正臣抬手保证:“谨遵娘亲教诲。”
王家。
仵作仔细检查过王有成全身,依旧没发现任何伤痕,无奈地对知县李义汇报:“看其死状,应是中了什么毒。然而在王家上下翻遍,也没找到任何毒物。具体因何而死,一时难以判断。”
“继续查。”
李义一脸凝重,看向走来的金大车:“如何?”
金大车摇了摇头:“可以确定,今日顾举人确实没入城。另外,大颜村村民说起过,王有成前两日曾去过大颜村,威胁要杀顾家满门,不过被村民赶跑了。”
李义冷哼一声:“这个王有成还真是个蠢货,顾正臣虽没有去吏部办理官凭,但毕竟已是官身,他竟敢威胁官员家眷,简直是死有余辜!”
“话是如此,可案件……”
金大车有些忧虑。
李义看着死去的王有成,头疼不已。
问过王家下人,王有成今日只在城内溜达,没去城外,也没与人起争斗。
死的极是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