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嫣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岁宁,“早就知晓?”
“是,早就知晓。虽然你之前用的是假名字,可是赌坊的人偶然得知了你和董开建成婚,于是便找上门去敲诈勒索董开建,声称要将那些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为此,董开建还给了他们不少银子,作为封口费。”
哗啦一下。
郑嫣儿感觉心头像是破开了一个口子,冷风直往里灌,吹得她通体生寒。
“知道?董开建既然全部都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
郑嫣儿顿住。
江岁宁替她将后面的话给说了出来。
“虽然知道一切,可他依旧愿意如珠如宝的宠着你,虽然知晓怀孕一事为假,可他依旧愿意为你顶罪。郑嫣儿,你现在还觉得我刚刚说的话很可笑,认为董开建并没有那么爱你吗。”
郑嫣儿语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似乎呆愣不解的开口。
“既然明明知道一切,那他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可随着这话问出口,眼泪也坠了下来。
江岁宁明白,郑嫣儿清楚为什么,可还是顺着她的话回答道。
“大概是因为董开建原本爱的就是那个真实的你,是那个走错路,做错事,有过不堪过去的你,只是你一直不肯相信罢了。”
董开建的确其貌不扬,年岁也不小,但是他对郑嫣儿的爱却是实在不掺假的。
毕竟,爱这件事情本就没有道理可讲,并非只有一个完美无瑕,从未做错过事的人,才会得到爱。
只不过,郑嫣儿始终沉浸在过去,沉浸在恨意里面,以至于她根本未曾看清这一点。
郑嫣儿心头复杂极了,她本能的逃避,不敢去细想这一点,对着江岁宁问道:“所以你专门等在这儿,就是为了告诉我,董开建是真的爱我?”
江岁宁眸光微凉,“除了刚才那些,我还要告诉你,自现在开始,你已经失去了唯一一个不计较你之前的所作所为,真心实意爱着你,将你看的比他自己还要重要的人。”
郑嫣儿陡然一个激灵,刚才心间豁开的那口子,一下子像是完全被扯破。
酸涩,无措,慌乱,甚至是愧疚,许多种情绪齐刷刷的涌了上来,让她一时间只觉得整个人晕眩的厉害。
踉跄着后退几步,郑嫣儿看着江岁宁,忽得笑出声。
“我明白了,你是来诛心的!”
自己把董开建害成了这个样子,现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些,江岁宁就是为了让她内疚,后悔,痛苦!
江岁宁没有否认,轻笑着挑了一下眉头,“我的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听完了刚才那一切后,现在难道还只想和我在这儿讨论,我是否在诛心吗。”
郑嫣儿目光发颤,扭头看向衙门口,下一刻,忽然朝着衙门跑去。
只不过刚跑进去就被衙役给拦住了。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董开建,我要见我夫君!”
她要亲自去问一问董开建,问问他江岁宁说的这些是不是都是真的!
“现在还不到探视时间,你明日再来。”
“不,我现在就要见他,求求你们了,让我见他……”
慌乱中隐约还夹杂着哭腔的祈求声从衙门里面传了出来,江岁宁静静的听着,片刻之后,对着喜儿开口。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我们走吧。”
喜儿应声,跟着江岁宁一起朝马车走去,只是听着衙门里面传出来的郑嫣儿的声音,心头实在感慨。
“小姐,您说郑嫣儿接下来会不会去找胡大人坦白一切,承认她才是主谋啊?”
知道董开建对她那么好,郑嫣儿现在应该很后悔将罪名都推到他头上了吧。
“不会。”江岁宁走上马车,回答的斩钉截铁。
喜儿也跟了上去,坐在马车中,疑惑道:“小姐,可是董开建真的对郑嫣儿很好啊,天底下只怕找不出几个这般好的夫君了。”尐説φ呅蛧
都说痴情女子负心汉,没想到在郑嫣儿和董开建之间,倒是换了过来。
“知晓这些事情,郑嫣儿会愧疚,会痛苦,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猜她没有承认一切的勇气。更何况,董开建也是下定了决心顶罪,这件事情已成定局。”
喜儿皱眉想了想,“那小姐您刚才专门等着郑嫣儿出来,同她说出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让他自己去认罪吗?”
江岁宁冲着喜儿一笑,“郑嫣儿不是说了吗,我是来诛心的。”
放火的事情虽然已成定局,但郑嫣儿将一切推到董开建的头上,她不信她的心里面没有丝毫的愧疚,尤其是董开建明知被嫁祸,还那般维护她,散尽家财也要保她周全的情况下。
为了减轻愧疚,郑嫣儿可能会在心里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以求心安理得。
而她要的,就是打碎这份心安理得。
对她最好的人,被她亲手送上了流放之路,经此一事,郑嫣儿或许能够放下之前种种。
当然了,就算她心中仍旧有恨,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一来,能够给予他支持的董家已经彻底倒台,二来,这辈子她都没办法再进入皇城了。
至于接下来郑嫣儿和董开建之间又会如何,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喜儿听完自家小姐的话,又认真想了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不公平。”
“为何这么说?”江岁宁笑问道。
“郑嫣儿她各种算计,可却还有人爱她爱到连自己都能搭进去。再看看那个董开建,一心疼着自己妻子,各种包容,可最后却还要被流放,让人想想就觉得不公平。”
江岁宁脸上的笑意不改,“人心都是偏私的,世间情爱一事又何来那么多的公平可言。至于董开建,现在的结果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之前郑嫣儿算计江家时,董开建张口闭口便是一时糊涂。而在郑嫣儿逃过一劫,出了大牢后,他也没能约束好对方。
如今被郑嫣儿嫁祸,董开建虽然未必不恨不恼,但显然到头来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郑嫣儿出事。
为此,可以把一切包括自身都能抛诸脑后。
这样的结果,既然是他的决定,又何需旁人去同情。
至多不过是引得人想要说一句,过度沉溺情爱,有时候当真是害死人。
江岁宁摇了摇头,心中感慨的话语还未完全落下,下一刻,马车外面便传来了沈宴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