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安的话音未落,秦氏嫌恶的目光立刻扫了过去。
“何时轮得到你插嘴了,难道忘了来之前我是如何警告你的!”
韩念安霎时间低下头去,身子发抖,不敢再言语。
虽然韩念安往日里面在秦氏面前多少也有顾忌,可却从未这般害怕过。
江岁宁不由得心生好奇。
她虽一直派人留意着长宁侯府的动静,大概知晓韩念安被韩月影搓磨,可是能让之前自大的韩念安变成这副模样,这段时间她在长宁侯府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心思一转,江岁宁笑道。
“大娘子,我和韩姨娘也算是旧识,既然她有话想说,不如让我们聊一聊。”
秦氏皱眉,韩念安和江岁宁之前便相识这一点,在囤冰的时候她已经查出来了,只不过二人之间可不是什么好友,韩念安如今能有什么话同江岁宁说,难不成还想找她诉苦吗?
见秦氏不开口,一旁的柳媛开口了。
“母亲,既然江小姐都这么说了,不如就让她们单独聊一聊,儿媳陪您先去落座。”
秦氏看了一眼柳媛,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既然在这沾星楼中,那江小姐请便吧。只是有些人,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是,妾身明白。”韩念安瑟缩着应声。
秦氏和柳媛走向了安排好的席位。
在柳媛经过自己身旁时,江岁宁无声的冲她笑了笑,以示感谢。
柳媛也回以一个友好的微笑。
江岁宁带着韩念安到了三楼,选了一处雅间进去之后,并未关上门,若有人靠近的话,一眼便能看见。
在桌边坐下,江岁宁抬眸看着韩念安。
“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韩念安站在那里,沉默的看了江岁宁好一会儿,就在她终于动了动嘴唇,准备开口时,江岁宁忽然又打断了她。
“若是你想重提什么姐妹之情,好让我相助于你的话,那还是免开尊口了,这种话你之前不是没有说过,你应当知道根本无用。”
韩念安噎了一下,她自然知道在江岁宁面前重新讨好大概率是没用的,可是刚刚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如此。
见江岁宁神色坚决,显然并无什么商量的余地,她抿了抿唇,改口道。
“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在长宁侯府,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江岁宁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韩念安,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韩念安卷起袖子,露出了胳膊上新旧交错的疤痕。
“这些有的是簪子扎的,有些是刀划的,还有这一块……”韩念安指了指右臂臂弯处约莫杯口大的疤痕,“这是去年除夕夜,韩月影用炭火烫的!”
滚烫的炭火贴到皮肤上的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是韩月影那个心肠歹毒的贱人,却打定主意要一日又一日的折磨她。
“不止胳膊。”韩念安松开了衣袖,转而扯开了自己的领口,露出肩膀上同样纵横交错的疤痕,“我浑身上下几乎都有伤,这些都是韩月影干的!”
江岁宁看着那些可怖的伤痕,一双眼睛里面平静的毫无波澜。
“你毁了她的脸,在她想方设法进入侯府的那一日,你就应该清楚,她绝不会放过你。”
“是,我是毁了她的脸,所以她就除了我的脸之外,浑身上下几乎不给我留一点好皮肉!她根本就是个疯子,是个魔鬼!”
韩念安情绪激动,一双眼睛通红。
“小声些,这楼中人多,你现在这副模样,应该也不想引人来围观吧。”江岁宁淡定的提醒道。
韩念安用力的咬着舌尖,直到血腥气蔓延,她才终于冷静了一些。
“江岁宁,看到我这副模样,你难道真的没有丝毫的动容吗?”
“动容?”江岁宁挑眉,面上隐隐露出回忆之色,“上一世你从青楼逃跑被抓,身上受了不少伤,那时我见到你的确心中不忍,很是动容,可结果呢?”
江岁宁笑着看向韩念安。
后者脸色僵硬发白,避开了江岁宁的视线。
江岁宁继续开口:“结果,你一把大火要了我的性命,你觉得若换作是你的话,现在还会因为你这些伤而觉得动容不舍吗?”
帮韩月影进入侯府的时候,她就已经料想到了这些,若是现在因为韩念安身上的伤便心生不舍,那可当真是自相矛盾,愚蠢至极了。
“不,我们毕竟是姐妹,虽然我做错了事情,可是你若是真的那么恨我的话,为何不想办法杀了我!既然你没有动手,那就说明在你心里面我……”
韩念安一边开口,一边努力的想要从江岁宁脸上找出隐藏的同情。
然而,江岁宁却只是嗤笑一声,“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韩念安愣住,“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纵使计划的再好,也难保天衣无缝,我自不会给自己惹上这样的麻烦。更何况,我之前应该告诉过你,这是你自己选的路,那就要自己承担后果。而我要做的……”
江岁宁唇角扯出一个极尽玩味的弧度,平日里面清亮的眸子此刻泛出寒光,像是染上了月夜里刚刚出鞘的剑气,乍一看还带着月华的柔和,可再细看尽是冰凉。仦說Ф忟網
“而我要做的,只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入绝境,看着你所期待的一切化为猛兽、牢笼,吞噬你的血肉,禁锢你的灵魂。这样的余生,难道不比早早的死了,要有意思的多吗。”
韩念安站在原地,这一刻,让她通体生寒,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不可能,我绝不会一直过这样的日子,若真是这般……我宁可去死!”
“死?若真有勇气的话,此刻应该就不会站在我面前了。当然了,你大可放心,韩月影既然想要折磨你,那想来也是有分寸的,绝不会让你死了。毕竟,她对你的恨意,应该不比我少。”
明明江岁宁脸上带笑,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可这一刻,韩念安的忽然觉得对方比韩月影还要可怕。
上一世,能让江岁宁死在她手里,也许真的不是因为她有本事,只是因为江岁宁对她毫无防备。
而如今,不管是硬碰硬,还是服软求情,在江岁宁面前,都根本不值一提。
宴会的时间快到了,江岁宁站起身,慢悠悠的理了理衣裙,走到韩念安身侧时,忽然又停了下来。
“对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