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灭周完成得相当麻利。
他敲开一户人家,里边是老两口。
虽然大半夜的有人敲门,老两口开始很害怕,好在门外年轻人很有礼貌,说话声音也温柔,俩人这才放下了心。
开门之后见是一个英俊青年,面带笑容,并无恶意,老两口更放宽了心。
刘灭周开门见山,将今夜发生的事大致给两人讲了一遍。他以为老两口会像听天方夜谭一样不可置信,但没想到老翁却说道:“苍天有眼,总算有人管了!你问的那几个人的住址我大体都知道,我告诉你!”
老人居然什么都知道!
看来小镇上的人并非不清楚这个阴谋,只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心无力罢了!
很快神棍几个人被刘灭周抓住。
按凤九霄的意思,要等到天亮公审!
县太爷那里刘灭周自然也拜访了一下。
县太爷果然和凤九霄说的差不多。
当刘灭周从天而降的时候,县太爷反而有了一种解脱。他第一句话竟然是:“终于来了!”
他想说的是“报应终于来了!”
他早就受够了这种日子!尛說Φ紋網
但他没有勇气面对!
他只能得过且过!
这是一种煎熬!
他甚至想过给皇帝写秘信,但又怕暴露,那可就是人头落地的大事!
朝廷上没有自己熟悉的高官,自己孤立无援,虽然没有为虎作伥,但放任自流亦是帮凶!
良心还剩下一点点,所以他一见腰悬长剑的大侠出现在自己面前,便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他准备好受死了!
没想到紫衣青年只问了他几句话而已。
“他想一直这样吗?”
“不想!”
“明天在广场公审这些恶人你敢吗?”
“什么?他们被抓了?”
“我问你敢公审他们吗?”
“我,敢!”县令把心一横。今天本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了。既然这些人被抓了有什么不敢审的?
他追问了一句,“亭长也被抓了?”
刘灭周眼神一懔!
亭长?
自己居然漏了这么个关键人物!看来那老两口只知道神棍等人的地址,并不知道背后的操控人物或者根本不关心背后人物的问题!他们居然就没多想!是啊,老百姓最恨的都是直接影响自己生活的人,离自己稍远的罪恶大家就没那么强烈的感受!
县令一张嘴就提亭长,看来亭长是个核心人物!
他说道:“亭长跑不了,我们正在去抓,他住哪?”
县令有些忐忑不安,“千万不能让亭长跑了!他背后有大人物撑腰,一旦跑了就抓不到了!”
刘灭周盯着他,“他要是跑了你就死定了是吧?你是害怕他报复对吧?”
县令一咬牙,点点头!
刘灭周眯着眼睛,面无表情,“亭长若是跑了,你明天还敢审案吗?”
县令握紧了拳头,皱着眉头,内心似乎在挣扎。良久,他痛下决心,说道:“审!亭长逃跑了也要审!我要发海捕公文!缉拿他归案!”
刘灭周目光深沉,“看来你想开了!想开了就好!想开了事情也就好办了!”
县令吐出了一口长气,似乎将胸中的闷气终于吐了出来,舒服多了,他说道:“想通了。圣人云: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我以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哪还有半点读书人的骨气?”
刘灭周淡淡的道:“你若早有这种魄力,柳树镇的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吧?”
县令惭愧地点点头,“都是我胆小,怕丢了头上这顶乌纱帽!”
他的不作为,造成柳树镇的人口失踪成了悬案不说,关键是每年仍有大量不知底细的无辜客商入住柳树镇!
整个柳树镇的商铺、客栈、赌坊、青楼一系列的老板都成了帮凶!人人参与其中,人人从中分一杯羹!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县令的不作为,亦算帮凶之一!
刘灭周道:“你若是直接给皇上写密折,皇上绝对会支持你!”
县令道:“我知道圣上英明神武,但就怕我的信难以上达天听!”
刘灭周道:“你怕有人从中作梗,半路截留?”
县令叹了口气道:“不错!我在朝中又没有可以依靠的关系,这种牵扯到人头落地的事情,我岂敢冒险?一旦被他人知悉,我便成了第二个董承,全家遭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刘灭周知道县令说的董承是昔年牵涉衣带诏一案的苦主!昔年汉献帝不堪曹操的专权,建安四年春三月,把血书密诏藏在衣带里,赐给车骑将军、国舅董承,欲谋刺曹操!
车骑将军、国舅董承并工部侍郎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昭信将军吴子兰,西凉太守马腾,太医吉平以及左将军刘备等人共同密谋除去曹操,于建安五年元宵次日事机败露,惹得曹操大开杀戒!
曹操将董承等人满门抄斩!
马腾离京、刘备出走!
而曹操依然余怒未消,带剑入宫,将已有五个月身孕的董妃刺杀死于汉献帝面前!
刘灭周瞅了瞅县令,不禁冷笑道:“长使英雄泪满襟?你也算是英雄?”
县令老脸一红,呵呵干笑两声,“不是,不是,只是感慨一下。”
刘灭周道:“当今皇帝雄才大略,岂是汉献帝所能比拟?你心胸气量如此之小,妄自揣度皇帝,难怪你到现在还只是个芝麻小官!”
县令无言以对。
但他心里不服:你懂什么?难道相信皇帝就能升官发财?这世界上要有这种好事岂不是人人都能升官发财了?
刘灭周知他不信,不管他想什么,淡淡的问道:“那个亭长在哪?”
县令道:“他在镇子东头,那处最镇里最豪华的宅子就是他家!不过你们若是去的话,最好多带些人手!他庄院里打手很多!”
刘灭周道:“很多是多少?一百人?二百人?”
县令连忙摇头带双手比划,“没那么多!估计七八十人得差不多了!”
刘灭周皱眉道:“一个亭长,家里养了七八十个壮汉,这正常吗?”
县令见刘灭周一脸怒气,心中一紧,“不正常!”
刘灭周道:“你月俸多少?”
县令道:“实在不好意思说,低时十二贯,高时十五贯,粟禄二石至四石。好在还有十顷至二十顷职田,温饱不成问题!”
刘灭周道:“你一个县令才挣这些钱,他一个亭长居然养得起八十个壮汉?现在一个打手的薪水恐怕也不比你这个县太爷少吧?当然了,你要是贪赃枉法,那就两说了。一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县令脸色一变!
他连忙摇头摆手:“我可没有犯法!”
刘灭周道:“我相信。你若随波逐流,也不至于这么惨!”
县令的住处可以用家徒四壁形容。
刘灭周道:“你夫人呢?”
县令道:“在老家,没敢让她来。我在这儿再呆一年就可以调任其他地方了。到时候再让她和我一起。”
刘灭周深表同情。
一个人做官做到这种地步也够可以了。居然不敢让老婆和自己住在一起。
刘灭周临走前说道:“对了,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县令道:“在下云胡。”
刘灭周停住身形没有回头,淡淡的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县令云胡眼睛一亮,抱拳躬身道:“正是云胡不喜的云胡。”
刘灭周道:“明日持心如衡,以理为平!哪里有正义,哪里就是圣地!云胡不喜?”
县令云胡一怔。
什么意思?
刘灭周却已消失在茫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