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张清语气平静，将手中茶水放到一旁侍女端着的盘子上。
雷翼颤颤巍巍地起身，眼神中透露出极致的激动。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仙师……来自何方？”
“我？也许，是这世界之外。”张清看着此人，随意地说道。
雷翼眼神中透露出绝望之色，但好在身居高位久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不知仙师想知道什么？只要小人知道的一定告知，就算不知，小人也会发动数千甲士为仙师寻找。”
张清饶有兴趣地看着此人，然后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的疑惑。
“这里……没有修士？”
听闻修士二字，雷翼还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明白这是对仙师的称呼。
“没有，小人从未见过，而且，关于仙师，小人也只是在祖上典籍之中见到过记载。”
“纤尘不染，若冯虚御风，似白云缥缈，眼明眸清澈，衣锦气轩昂，祖上记载中，这是关于仙师的形容，传闻仙师飞天遁地，移山填海，轻易间可令天地变色。”
“祖上记载中，仙师是存在的，但是某一天，所有的仙师都死了，所有的修行功法消失不见。”
“小人祖上也出现过一些仙师，他们留下了典籍，但是其中修行功法都被抹去。”
“上面记载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世上，是有除了佛门法师之外的仙师的，而且要我们这些后辈子孙牢记，不可入佛门，不可忘记仙人存在，竭尽全力阻止土地沙化。”
“小人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做不出开创之举，也不能如先辈们天纵之才从无到有建立一座城池，但是按照祖宗训诫做事安稳一方，还是可以的。”
“这么多年，小人终于等来了仙师。”
张清听完后问道：“那记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大约是五百五十年之前。”
“祖上数百年，派出去过成千上万的人追寻仙师的踪迹，却一无所获，无论是罗城周围，还是更远的其他地方，都有仙师留下的痕迹，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位活着的仙师。”
“有很多族群，他们都知道仙师的存在，甚至还保存着仙师的遗骸，那遗骸数百年都不曾腐朽，验证了仙师们的传说。”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雷翼看着张清，难以想象内心此刻的激动，只是，他没有见过张清出手，所以表面还能维持。
“这些年来，我们祖祖辈辈在沙漠边缘种植林木阻止土地沙化，但依旧不能完全抵挡，百年前，沙漠还在数百里之外，那个时候罗城林木葱葱，据说三五天便会下一场雨。”
“如今，恐怕要不了多久，我罗城就要沦为沙漠的一员了。”
“不瞒仙师，我今天见过那位佛门法师的时候，也动摇了。”
“他给出了我拒绝不了的利益。”
“我有一子嗣，体内检测出了灵根，那位法师要将其带上灵山，届时，我也可以重新执掌一地，荣华富贵长存。”
“同时，那防风林恐怕挡不住多久了，我也得为这一城数十万百姓考虑。”
张清表情玩味，“你这是在和我提条件？”
雷翼表情无奈，“小人自然不敢，只是将事实说出来而已，我也不想违背祖训，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祖宗们也不知道如今罗城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我们周围的农田，已经快要种不出来一家三口的粮食了。”
“罗城也有一月不曾下雨。”
张清站起身，来到厅堂的边缘，看着外面干燥的天空，下一刻，雷声滚滚，乌云汇聚，瓢泼大雨哗啦啦落在了这座城池方圆数十里。
包括雷翼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可不会认为这是天地自然的节奏，毕竟就在刚才，天上连一朵云都不存在。
“这，这……”雷翼震撼，他从无数典籍中记忆仙师的手段，可从来没有哪一次想象，能够和现在直面的触感来的强烈。
哐当！侍女手中的端盘跌落，瓷杯砸碎在地面，却没有一个人看向那边。
张清转过头来，“你知道，为什么这里没有修士，也没有修行典籍吗？”
“因为，你的祖上，他们的性命，还有他们的修行功法，都被佛门抹去了。”
雷翼胸膛起伏，但却并没有太过震惊，无数的猜测中，这是其中一条。
但是张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深渊。
“而且，现在，未来，这里都无法修行仙法成仙，因为这里是佛的国度，就是那个和尚与你口中所信仰之佛。”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他，这片世界，也是他掌中之佛国，任何修行佛门之外的传承，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你与我讨价还价，是行不通的，一旦仙法暴露，你的子嗣就会死，和伱的祖先一样。”
“我猜，你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些，是因为你的祖上，恐怕也不是什么强大的修士，否则他们的一切都会被抹去，佛门不会允许有其他异教存在这掌中佛国的。”
“弱小，是你们能够活下来的唯一答案。”
张清说完，却没想到这雷翼居然还能反驳他。
“仙师，也许……并非没有选择。”
雷翼咬牙说道，转身便朝着厅堂外跑去，不多时，臃肿的身躯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在他手中，多了一部古朴的书籍，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他迅速将其翻开，第一页便是潦草的数行大字，上面写着的赫然是之前雷翼所说的祖训。
绝不信仰佛门！！！
绝不可忘记仙门存在，白日飞升，当是唯一大道！
第三行字，稍显新，命后代子孙世世代代保证防风林的完整和规模，阻止土地沙化。
在后面，有人动摇了。
“不肖子孙雷若，愧对先祖，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只有暴尸荒野，任凭野兽啃食。”
“令，后代子孙牢记，土地绝不可沙化。”
“不可入佛门，绝不！”
第一页上，仅仅记载着这些，寥寥数笔，却是罗城数百年的沉重过去。
雷翼能够坚持到现在，恐怕也是这些言语的刺激。
他翻动的速度很快，几乎顺便，便来到了最后一页记载。
上面只有三句半话。
“我为雷家先祖，后世子孙若能传承血脉，谨记，谨记。”
字行之间潦草且狂热起来，哪怕是张清，也感受到了那一笔一划之中所蕴含的烈烈之意。
“终有一天，大圣会来打破这天空，踏碎这世界，他会来的，他会来的，一定会！”
“他会将这死寂的世界撕裂，将我们带回曾经的天之下，听那潮汐巨浪，看那漫天繁星。”
“因为他是——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