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子的效率很高,接下来的几天,八字合好了,聘礼送来了,双方交换了庚帖,日子也看好了。
就定在年后的三月十六。
正值春暖花开,院试结果也刚好出来,到时候双喜临门,岂不快哉?
而这件事也很快在村里传扬开来。
大伙儿集体沸腾了。
“他俩是啥时候搞在一起的?我咋不知道?”
“你算个卵啊,人家好上了还得敲锣打鼓地通知你一声?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哈哈哈哈,这你就不懂了,他可眼馋江大人的丈母娘好些日子了!”
“噗,就他?还是先撒泡尿照照镜子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瞅瞅自个儿长啥样儿。”
“可不,还是人家江夫子跟郑娘子更般配啊,王八配绿豆,正对眼儿……”
没有了曹氏跟朱氏那两根搅屎棍,村里的气氛和谐多了,大家对这桩亲事基本都持祝福的态度。
当然了,肯定不乏个别心理不平衡的红眼病患者,背地里冷嘲热讽的。
说什么江夫子看中的并不是郑氏这个人,而是江家二房新盖的大宅子,还有江漓六品大官的势力之类的话。
不过立马就遭到了群嘲,被怼回去了。
笑话,江家二房可不是从前那个好欺负的江家二房了,人家现在有权有势还有钱,是你能轻易得罪得起的吗?
想死可以,别连累其他人!
要说这里面最不开心的,那就是阎婆子了。
苍了个天啊。
凭啥老光棍江砚都能娶上漂亮媳妇,自家儿子好不容易买了个婆娘,结果却鸡飞蛋打?
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阎婆子的背又佝偻了几分。
杜若才不管外人怎么想呢,她只要郑氏开心就行了。
郑氏显然对这门亲事是有所期待的,至少就杜若观察来看,在面对江夫子的时候,郑氏表现得很是紧张,都不敢正眼看人家,还动不动就脸红,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
可见她对江夫子不是没感觉。
杜若忍不住偷偷跟自家相公吐槽——娘大不中留啊!
生活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淡而温馨,转眼就到了暖房的日子。
江漓亲自驾着马车把郑家人接了过来,安置在了新宅子里。
看着这座豪华的大宅院,还有妹妹脸上洋溢的笑容,郑老舅借口去角落里抽旱烟,然后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心里感慨万千。
蕙娘总算是熬出头了,再也不用自己操心了。
真好。
郑舅母指挥着儿子儿媳妇帮着干活,一家子都是手脚麻利的,很快屋前屋后便焕然一新,所有的家具跟摆设都被擦得一尘不染。
郑氏跟杜若他们自然也不闲着,一起铺床摆碗。
其乐融融。
接下来的三天,江家二房这边干脆也懒得开灶,两家合一家,直接在新宅子那边吃大锅饭。
十几口子人围在一张大大的圆桌旁,说着开心的话题,吃着可口的饭菜,畅想着美好的未来,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ωww.xSZWω㈧.NēΤ
饭后则坐在院子里消食晒太阳,别提多惬意了。
“以前哪敢想这样的好日子啊,跟做梦一样。”
郑老舅吧嗒一口旱烟,感叹地说,“人哪,没点本事不行,围着地打转到死也就那样,混不出什么名堂。”
他看向院子里正在玩秋千的几个孩子,“我打算年后就送石头去学堂开蒙。”
石头是郑老舅的长孙。
也就是老大郑青山跟王氏生的儿子,已经快八岁了,成天在村里招猫逗狗,除了他奶跟他娘,谁的话也不好使,捣蛋得很。
是时候送去学规矩了。
杜若点点头,突然心里一动,“不如把锁儿一起送去如何?”
锁儿是石头的妹妹,四岁了,读书是早了点,不过跟着哥哥一起去开个蒙还是可以的。
“锁儿还小,又是个女娃子……”郑老舅有点犹豫。
杜若哪里不明白他的顾虑。
一来是老思想作祟,觉得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什么用,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二来么,是嫌读书费钱。
她笑笑,从怀里——实际上是从系统空间里掏出了一本账册,又把郑青禾叫了过来,“三哥,快年底了,咱们分分账吧。”
郑青禾疑惑,“分什么账?”
“当然是辣椒的账了。”杜若打开账册的最后一页,“截止到目前,咱们总共卖出了六千五百斤辣椒,入账两千八百四十两银子,按照约定我八你二,我应该分你五百六十八两。”
郑家人都被这个数目吓了一大跳。
五百六十多两银子啊,他们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的钱!
“别别别,什么你八我二,没有的事。我早就说过了,给你干活不要钱,管饭就行。”郑青禾死活不肯要。
“那可不成,我也早就说过了的,亲兄妹还明算账呢,我可不能占你的便宜。”
杜若直接摸出一叠银票,不由分说塞到了他手里,威胁道:“你要是不收,那凤阳府你也甭跟着我们去了,省得人家背地里骂我刻薄,说我把亲戚当下人使唤,我可遭不住。”
郑青禾:“……”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没办法,他只好乖乖接受了这笔钱。
然后顺手给了自家老娘。
郑家没分家,不管谁挣的钱,挣多少钱,那都是要交到公中,由郑舅母统一支配的。
郑青山跟郑青柏兄弟俩,还有王氏跟尤氏这对妯娌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了那叠银票上,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全是狂喜。
好,好多钱!
杜若继续游说,“舅舅您看,有了这几百两,供养两个孩子读书肯定是没问题的,还能建个大点的宅子,买几块好地,您说是不是?”
郑老舅又抽了一口旱烟,眯着眼思考。
杜若眼珠子一转,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舅舅要实在不想让锁儿上学也没关系,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本来还打算等锁儿长大了,相公的官儿也差不多做到京城去了,到时候帮锁儿在那边寻摸一门好亲事,不识字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王氏哪里还忍得住,偷偷踢了自家男人一脚。
郑青山会意,呐呐地道:“爹,不如就让锁儿也跟着认几个字吧?我跟锁儿她娘以后尽量多干活,少吃饭,把这笔开销省出来……”
郑老舅瞪了儿子一眼,“咋的,老子在你心里就这么个不通情达理的老顽固?”
“哪有,我这不是怕爹您不答应嘛。”郑青山腆着脸笑。
“行了行了。”郑舅母一锤定音,“这件事我做主,让锁儿跟石头一块儿上学去吧。”
郑青山跟王氏对视一眼,喜不自胜,“谢谢娘!”
郑舅母哼道:“你们应该谢的是阿蛮,要不是她开口,我才不会同意呢。”
两口子自然又是好一番感谢。
杜若笑着摆手。
其实她之所以提出这个意见,是从长远考虑的。郑家是原主的娘家,一家人对原主都不错,看在原主的份上,杜若也会尽力拉他们一把。
而要改换门庭,就只有两种途径。
一是入仕。
二是联姻。
郑家三兄弟都大了,再读书也没什么意义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一辈身上。石头这孩子虽然调皮了些,却颇有些小聪明,或许可以培养一下。
哪怕将来考不上科举,多读点书总没坏处。
锁儿这小丫头也不能落下。
如果不读书,她这辈子也就是个村姑的命,跟村里其他女孩一样,到了年纪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庄户人家,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杜若希望她将来能有个更好的出路。
读书,有时候真的可以改命。
......
三日后,江家二房乔迁新居。
该搬的东西其实早就搬过去了,也没什么好忙活的,就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
然后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圆饭。
饭后,郑青禾驾着骡车把一家人送回杏林村。
骡子是最擅长跑山路的,又稳又快,而且还不晃。
只不过半路上出了点小状况。
迎面来了辆马车,山道不够宽,堵车了。
那位人高马大的黑脸车夫对着郑青禾高声喊道:“这位小兄弟,能否往旁边让一让?我们家老夫人年纪大了,恐不能颠簸。”
郑青禾忍不住多瞄了他们好几眼。
奇怪,看那车夫的样子,中气十足,手上还有老茧,应该是有武功底子的。
而且马车后还跟着六个骑着高头大马,腰胯长刀的护卫。
个个长得凶神恶煞,一身杀气。
往龙泉村的方向走……郑青禾心里一惊,该不会是去找自家妹夫麻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