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夫家,小宋氏看着满地的狼藉,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这帮天杀的,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呜呜呜……”
古福生噗通跪下,抱住了他爹的大腿,仰着脑袋哭求道:“爹,爹你救救我,我不想被砍断腿,没有腿就走不了路了,说不定…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爹,我可是古家唯一的根哪!你想想办法,救救儿子吧!”
“救你?老子拿什么救?”
古大夫真想狠狠打他一顿,巴掌都扬到半路上了,却硬是下不去手,“一百两啊,就算把咱们全家都拉去插草标也卖不了这么多的钱,你让爹咋办?”
古福生如丧考妣,哭得越发大声了。
小宋氏心疼儿子,走过来说道:“要实在不行,把地卖了吧,加上咱手头现有的,七七八八也能凑个七八十两。剩下的,咱去大姐家问问,福生毕竟是大姐的女婿,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下半辈子守活寡吧?”
她姐姐大宋氏生了五个儿子,就只有竹娘这一个闺女,虽然是个傻的,却从小就疼得紧。
大宋氏必定不会舍得让竹娘跟一个废人过日子的。
古大夫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虽然钱没了,地也没了,还要欠一屁股债,但自己有医术傍身,这些身外之物迟早总会再挣回来的。
“行了别跪着了,还不赶紧带着你媳妇去丈母娘家借银子去?”古大夫踢了踢儿子,没好气地说。
古福生响亮地答应一声,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冲进屋里找自己的傻媳妇儿。
午时去的,傍晚时分回来了。
不过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鼻青脸肿的古福生。
“咋样,你丈母娘家答应借了么?”小宋氏忙拉着儿子问。
古福生哇的哭了出来,“他们,他们听说我是为了躲竹娘才跑去赌的钱,不光不借,还打了我一顿,说我活该……”
小宋氏:“……”
这个蠢儿子,咋啥真话都往外吐,这下好了,钱没借到,还挨了一顿揍。
她那五个侄子可不是好惹的,个个跟头蛮牛一样,下手也没个轻重。
小宋氏只好叫来了丈夫先给儿子看伤。
好在没有伤筋动骨。
可是钱的事还是没有着落,三个人坐在门槛上,都发起愁来。
赌坊那边只给了最后两天期限,要还是还不清,福生的腿就别想要了,家里的地契房契啥的也都会被拿走抵押。
到时候他们只能露宿街头,成为乞丐了。
古大夫眉头紧锁,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十几趟,终于还是一咬牙。
既然走投无路,那就只能狗急跳墙了!
“福生,晚上跟爹出趟门。”他对儿子说道。
古福生猛地一抬眼,神情害怕,“爹,又要去骨阁亭挖尸体啊?我我我不敢……”
“你除了赌钱还敢干啥?”古大夫气得牙痒痒,随手拿起架子上的药筛,朝儿子的脑门子上砸了过去,“老子要是出了事,那都是你个龟儿子害的!”
不省心的东西,坑爹的玩意儿,哼。
......
当晚,父子俩拿着小锄头,带着两个布袋子就出了门。
刚过中秋没几天,月亮还圆着,光亮如水一般洒向人间,带着凉意。
两人一路上鬼鬼祟祟的,躲着村民们家里的狗子,来到了后山那几块沙地旁。
古大夫把袋子扔在低头,拿出小锄头准备开挖。
“爹,咱偷了江家二房的药材,江漓不会抓咱们吧?”古福生忍不住问了句。
江漓可是捕头,他要是追究起来,自家父子两个还不够人家一个指头摁的。
“兔崽子,这会儿你倒是知道怕了?”古大夫白了儿子一眼,虽然夜色中儿子也看不见,“放心吧,江漓不能抓咱,那么多大案子等着他去破呢,他连拉屎的工夫都没有,哪有空理咱们。”
古福生也学他爹一样趴到了地上,摸索着鬼督邮的根,“可是爹,大案子是别人家的,这药材可是他自个儿家的。”
自家的案子,那肯定会更上心啊。
古大夫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些得意,“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惜啊,他婆娘杜氏是个傻的。我跟她说这地里长的是普通作物,不值几个钱,她信了,还想着把它们送给县太爷当吃食,你说好不好笑?”
古福生哈哈笑起来,“真好笑,把珍贵药材当吃食,也亏她做得出来。”
“那可不。”古大夫冷哼道,“所以放心吧,就算这鬼督邮丢了,杜氏也只当是少了几个红薯,不会去报官的。”
谁会为了几个红薯告上衙门,县太爷日理万机,还不气得让她滚钉耙?
说着提醒儿子,“当心点,这玩意儿可贵着呢,千万别弄断了。”
“知道了,我一定把它们当爹一样好生伺候着!”
“……”
为免伤到它们,父子俩挖得十分小心谨慎,不过因为鬼督邮的根本来就不深,而且又是沙土地,很快就装满了整整一袋。
古大夫直起腰,在心里盘算着。
到底是给江家二房留一半呢,还是一个不留全都顺走呢?
算了还是全挖了吧,省得被杜氏那个不识货的给糟蹋了。
再一个,谁让杜氏总跟自己作对来着?江晟那混小子当初要是乖乖娶了竹娘,哪有后边那么多事儿?
这些鬼督邮,就当是江家二房赔给自己的损失吧。
想到这里,古大夫越发心安理得,“福生,等下别忘了把这些脚印全抹了。”
“嗳,知道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