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浩走在一排排墓道上,四周都是墓碑,有些上面还摆了鲜花和贡品。
一个个矮矮的墓碑就是一条条生命,他们可能是谁的父亲,谁的女儿,谁的丈夫,谁的妻子,但现在他们的身份得到了统一。
死人!
死亡这个东西简单而又直接,不论你王权富贵,也不论你功参造化,只要你不是长生久视的仙人,那最终你的结果都是那一捧黄土。
“上天赐予我金莲就是给了我一个机会,长生不死就是我的目标,我要拼尽全力完成它。”小孩子的愿望如此单纯,但也如此真挚。
他寻着路走到了其中一排。
前面已经有人在祭拜逝者了,楚浩也没有在意,但是越走近越发现不对。
祭拜的那几个人好奇的看向楚浩。
楚浩也算经过了大风大浪,一点都不紧张,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然后从容的和一行人擦肩而过,在隔着他们三个墓碑的位置停下。
那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者的墓碑。
楚浩将花摆在地上,双眼发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今天是来祭拜肖含嫣的,但是那三个黑衣人却站在肖含嫣的墓前。
楚浩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所以索性就装作不认识。
三个黑衣人拿了很多贡品,大大小小摆满了整个墓碑前方。
他们嘴里念着一些往生的经文,足足过十多分钟,一行人才离开。
确定他们真的走了,楚浩拿出了手机,他之前偷偷的拍了几张照片,并且传给了乌小七。
他双手插兜,走进了肖含嫣的墓碑。
楚浩伸出手,无奈的笑了笑。
“本来准备了花的,但是都给了人家了,也不好意思要回来,你别怪我啊,再说你这也挺多的,我也没地方放。”楚浩笑着解释,但是总感觉有些假。
“尤家这段时间似乎做了许多事,我感觉他们可能要出手了,他们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杀你的凶手,无论多久,无论用什么手段,我一定替你报仇。”他的声音平淡,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只是简单的诉说,但他的声音越发冷了。
今天看了这几个人,楚浩内心上了点心,他说完这段话后,他检查了一下墓地。
突然发现后面存放棺材的石板似乎被人动过。
“怎么回事?”楚浩双眼透视,石板,棺木慢慢虚化。
棺材内竟然空空如也,肖含嫣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楚浩横眉怒视,怒火简直要顺着眼睛喷发出来了。
但是阴神又将他的愤怒吸走了。
“是什么人偷走了肖含嫣的尸体!”冷静下来,他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可之后仔细查找线索他又觉得不对,肖含嫣的棺材上存在一些划痕。
但问题划痕是在棺材内部,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肖含嫣自己推开棺材!”想到这里楚浩自己眉头一跳。
这个情况可远远的超出了楚浩的理解。
“尸体自己活了,那这不是厉鬼术吗?”楚浩这一下可彻底懵了,感情我在这里哭天抹泪,誓死要替你报仇,你可到好,浓眉大眼的,投降敌人了。
不对!楚浩发现了这里面的漏洞,不过就是一天时间,肖含嫣根本就没必要用这种方法修行。
她应该是真的被杀死了,但是杀死她的人也没料到她会厉鬼术。
她死而复生,又害怕那人接着追杀她,于是她索性借假死托生。
楚浩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喜悦直冲自己的心灵,那种快乐简直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颤颤巍巍的摸着墓碑,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你认识她?”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
楚浩神色一震,他阴神强大,五感出众,尤其是眼鼻,可直到这个人说话他才发现有人正站在他身后。
楚浩慢慢的转过头来,这是一个年纪约为六十岁的老者,身材魁梧,尤其是后背的肌肉高高隆起,极为健硕。
“您是?”楚浩好奇的询问。
“楚皇道友,这么快就忘了我了吗?”男人微笑的说道。
楚浩如遭雷击,但是却不动声色。
“您可能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叫做楚皇的人啊。”
男人摇了摇头,从胸膛处取出一个面具,戴在了脸上。
那是一个乌龟的面具。
“重新介绍一下,万寿观龟道人见过楚皇道友。”
楚浩接着装聋作哑似乎也没什么用了,乌龟既然找上了他,就说明早就看破了他的身份。
楚浩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乌龟前辈为何寻我啊!”
“是为救你而来,你可知你此时正处于生死攸关的境地,一不小心就身死道消。”龟道人淡淡地说道。
“您是在威胁我?”楚浩的声音变冷。
“不,我若是想害你,昨天你杀双马尾的时候,我就不会替你拦下教授。”龟道人淡淡的笑道。
楚浩一震,昨晚教授竟然也出手了?鬼道人替自己拦下了他?
“您是怎么发现我的?”楚浩对此还是不能理解。
“替你掩盖痕迹的人还是很厉害的,我费了一番手脚,也都没有找到什么破绽,但是也就这么巧,昨天晚上我夜晚赏月。
只感觉青山有恐怖的力量在震荡,我赶到时,正好看见你从山上下来,这么晚,这么偏僻,还是八九岁的年纪,除了你还能是谁!”
楚浩无语,那晚上山神显圣,虽然普通人感觉不到,但是对于一些高级的异人来说,那就跟把眼皮撑开,那手电筒来回晃是一样的。ωww.xSZWω㈧.NēΤ
“百密一疏!”楚浩叹了一口气。
“时也命也,三分尽人事,七分听天命,本就是这个道理,是乌家在帮你遮掩吧!”龟道人话锋一转,突然询问。
“为什么是乌家那?为什么不能是欧阳家那?您不会就是欧阳家背后的势力吧?”楚浩索性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损失分身,也要弄出些信息。
“肴州三大家族,欧阳,叶,乌,你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我是欧阳家的势力呢?莫非你很熟悉叶家?”龟道人反将一军,发现了楚浩话语的破绽。
两人目视对方,许久后,哈哈大笑,掩饰尴尬。
心中暗骂。
“老狐狸!”
“小狐狸!”
“街边开了一家馄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开在墓地旁边,但是味道不错,要不要去尝尝。”龟道人提议。
“我也爱吃馄饨!”楚浩也没有拒绝的底气。
二人默契的都没有问肖含嫣的事情。
慢慢走出目的,沿着街道走到尽头,尽然真的有一个馄饨摊。
一对年纪不大的小夫妻正在做馄饨。
“老板,一碗三鲜,一碗精肉,多加辣。”
“好嘞!老师傅,您很会吃啊,我家这精肉馄饨是特制的肉馅,一般人都不知道呢。”年轻的小伙子很是健谈,笑着说道。
龟道人,笑了笑。
“我四十年前来肴市的时候,吃过一次,确实味道不错,只不过当时做馄饨的是一个女人,崔金敏是你什么人啊?”
“你认识我外婆?我这摊子就是从我外婆手里继承来的。”小伙子十分惊喜。
“你是他的外孙!时光过得这么快啊!”龟道人感叹一声。
“你外婆还好吗?”
小伙子笑容慢慢消失。
“我外婆都没了七年了。”
龟道人眼神闪烁一下,半晌叹息一口气。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节哀顺变。”
小伙子挤出笑容,点了点头。
“你吃什么?精肉的真的很好吃。”龟道人转头对楚浩问道。
“拿给我也来一碗三鲜,一碗精肉吧,但是少加辣。”
“我那一套再来一份,少加辣。”
“好嘞!”
两人在小板凳上面对面坐下。
没过多久,馄饨就送上了桌子,碗很大,一碗浓厚的汤底里面飘浮着十多个馄饨。
一个个都鼓鼓的,就像金元宝一样,配合上红彤彤的辣椒油,浓厚的香味刺激着楚浩的味蕾,他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气。
“好香啊!”
“别光闻,趁热吃,他家这馄饨不能外带,全靠这股热气提纯香气,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也不理会楚浩,大口大口的吃着馄饨。
楚浩也大口大口的吃着馄饨,别说真是好吃极了。
每一颗馄饨就像一颗香味炸弹,一口咬下,汤汁带着肉沫直接涌进了自己的肠胃。
那味道让楚浩双眼微眯,难以忘怀。
“这可能是我这一辈子吃的最好吃的馄饨了。”
“一辈子很长,尤其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长,不要把话说的太早,也许以后你就吃到更好吃的馄饨了。”龟道人说道。
“那您吃过更好吃的馄饨吗?吃过的话,怎么还来这家小店呢?”
龟道人眼睛一眯,闪过寒光淡淡问道。
“小伙子,别试探我,我和崔佳敏确实是发小,可是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这四十年我见惯了生离死别,早已习惯。”
楚浩眼神微闪,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再刺激龟道人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生死肯定是可以被理解,但是前提是自然死亡。”
龟道人那勺子的手一顿。
“既然是发小,崔金敏老夫人的年龄应该和您差不多吧,她外孙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那她去世那年也就六十岁吧,弄不好可能才五十多,五十多岁就走了?疾病的概率应该小一些,多半是被人杀的。”
龟道人慢慢的将最后一个馄饨咽了下去,就像吃人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然后看着楚浩,笑着点了点头。
“你真的很聪明,没错,当那个小伙子说完,我就知道,她是被杀的。”龟道人淡淡地说道,很明显他对那个叫崔金敏的女士做过什么,能保证她的寿命比别人长。
“尤家?”楚浩低声问道。
“你知道的倒不少,确实是尤家。”
“尤家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楚浩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
“能干什么,无非是想卷土重来,重新执掌肴州罢了。”龟道人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着一个肴字。
“我也能想到,但是他要通过什么方法呢。”楚浩追问。
“这个世界终究是力量的世界,他们要做的事很简单,复活尤言兴。”
楚浩手中的勺子掉在了桌面上,双眼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龟道人。
半晌后,他终于合上了自己的嘴巴,问出问题。
“已经死了快一百年的人也可以复活?”
这已经超过他的知识范围,他简直无法理解。
“高阶的异人,他们有着近仙的美誉,他们和人类完全是不同的生命,拥有着诸多匪夷所思的能力,而尤言兴就是化龙术九重的绝世近仙强者,那是能在割据肴州,自立为帝的绝世凶人,这种人死而不僵有什么奇怪的。”
“所以尤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活尤言兴,那和司徒家有什么关心呢?”楚浩询问。
“你知道的真不少。”
“我都被追杀两次了,怎么会一点都不查呢。”
“其实这个问题不在司徒家你明白吗?这个问题的核心在于肴人治肴这个政策。”龟道人解释道。
“西北三州这些年名义上是大夏联邦的一员,但是听调不听宣,应该属于割据势力,上京那群高官早就不满了,但是疆州位处三国交界,是保护大夏的屏障,他们不敢动。秦州呢之前是大夏的国都,万寿观这种势力在里面一抓一大把,是九州异人的核心,他们就更不敢动。
于是肴州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也算是天意使然,尤家家主尤言兴突然暴毙,尤家势力大减,再加上尤家那刮地三尺,以人炼器的作风,导致肴州异人力量薄弱,于是就成了上京的主要攻击目标,于是尤家被灭了满门。”
“可是为什么疆州和秦州要作壁上观,不管这事呢?”楚浩不解,唇亡齿寒的道理自己都懂,他们怎么会不懂呢。
“这个就很复杂了,首先呢西北三州其实关系并没有太好,尤言兴建立伪肴的时候,侵占了大量的疆州土地,两方的关系很僵,而秦州呢,那就更不用说了,秦州的州府西京是当年大夏的国都,两州紧靠,然后肴州背叛建国,那群大夏的遗老遗少能喜欢你吗?”
楚浩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原因”
“那真实原因是什么呢?”楚浩连忙追问。
“当然这两州也垂涎肴州很久了。”
太阳高照,但楚浩感觉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