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云芝知道隐瞒无用。
她冷哼一声,“是,又如何?”
她起身,身上拇指粗细的枷锁碰撞到一起,发出一声脆响。铁索磨得她原本娇嫩的皮肉溃烂,出血,云芝浑然不觉似得,“江书,你不过是得了一时的好运,才飞上枝头。可你记着,奴婢就是奴婢,下人就是下人!你别忘了,你是个野种!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和如烟小姐待在一起,你怎么配?”尛說Φ紋網
云芝一口带血的痰,直接吐在江书脚旁,“跟我家如烟小姐无关!是我、我看不得你小人得志,惺惺作态,是我想要你的命!”
“不是。”
江书声音异样的平静,她看着云芝的神情,就像在看一滩死物,“不愿说,就算了。本宫记得,你在顾家,还有父母、弟弟。”
云芝一愣。
旋即发出刺耳的尖笑,“哈哈哈哈,江书,你、你威胁我?就凭你,居然威胁我?!”
她笑出了眼泪,抬手去抹,又在眼底留下一抹血痕,“你、你不过顶着崔家名头,你、你就敢威胁我?我的家人,自有小姐护着,有顾家护着,你又岂能动得了?简直是,痴儿说梦……”
待云芝笑完。
江书才冷冷道:“你进来了这几日,还没有人告诉你吧?”
“告诉我什么?你别想吓唬我……”
“你家如烟小姐,废了。”
“你……你胡说!”云芝尖声叫道,声音因为太过尖利而变了调,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她一步步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撞到冰冷的墙壁。枷锁随之晃动,在她满是伤痕的手腕上摩擦,但她像是毫无察觉一般。
“小姐怎会……”云芝喃喃自语,“不对,江书,你骗我的!你骗我的是不是?我们如烟小姐是顾家嫡女,姑母是当朝太后,她怎么会被废?你定是痴人说梦!骗我的!”
“当啷”
一根铜制发簪,扔在云芝脚下。
她猛地愣住,难以置信,“这是……我娘随身的……”
紧接着。
一串红木手串,一只小小的虎头鞋……
以此被扔到云芝脚下。
是她父母、弟弟最贴身的物件儿。
云芝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猛地朝江书扑去。
沉重的铁链瞬间绷得笔直,将她死死拽住,“你哪儿来的这些东西?你、你偷的是不是?快说,你是偷来的,是不是?”
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眼中已然流出血泪。
“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本宫想,你是个聪明人,会明白的。”
江书声音很淡,也很冷。
像冬日雪原中流淌的暗流。
“不会、不会的……”云芝流泪,喃喃着。
她家人最贴身的东西,出现在江书手中,只能说明,他们人也在江书控制之下。
出现这种情况,就说明——
要不然,江书说的是真的,顾如烟真的废了,倒了。
要不然……
小姐,背弃了她。
云芝眼泪决堤般涌出,在满是血污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泪痕。
她无力地跪倒在地,抬头看向江书:“我的爹娘,弟弟,他们是无辜的。我弟弟才五岁,他还是个孩子……”
江书:“宜人也是无辜的。”
她指尖指向自己心口,“本宫,也是无辜的。”
云芝一滞。
江书:“本宫不过是帮了她一把,竟就遭到她这般记恨,本宫不无辜吗?本宫的宫女不无辜?既然你们都能对无辜的人下毒手,本宫,为何不行?”
“你、你……”
江书轻轻掸了掸裙摆,起身,“看来,你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本宫这就送你和你的家人,一起下去团圆。”
“不!不要!”
即使被镣铐一次次拉回,云芝还是一次次地往前冲,“不要,不要动他们,我说,我什么都说!”
“不必了。”
没想到江书往外走的脚步根本不停。
她冷冷道:“本宫来看你,不过是心里还存了一丝想头。可瞧见你,本宫就知道,你这是……活该。”
“可我的弟弟、弟弟……”
“云芝,你的罪名是贿赂,本来,罪不至死。”
云芝一顿。
这一点,她知道。
“可本宫觉得,你该死。”
江书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另一只小小的虎头鞋,“你说呢?”
江书走出黑狱那一瞬间。
身后传来侍卫叫喊:“最里面那个女囚,撞柱身亡了!”
江书足下微微一顿,便头也不回地又往前走。
云芝,只是个开始。
到得侍卫所门口处。
“江妃娘娘,留步!”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一个恍神间,江书便见到幕亓一从侍卫所中赶来,挡在了自己跟前。
他袖长有力的手指,按在剑柄上。
江书不动声色:“幕大人拦着本宫,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江妃娘娘前脚走,后脚我这黑狱里,便死了犯人。”幕亓一声音冷冷的,一双眸子盯死在江书脸上,“江妃娘娘敢说,和自己无关?”
“确和本宫无关。”
“你……”幕亓一上前一步。
江书淡淡道:“幕大人要拔剑?”
她身边的阿翘立刻上前一步,“幕大人,江妃娘娘是皇上的嫔妃,你胆敢在娘娘面前动兵刃,不想要命,可以直说!”
幕亓一根本不理阿翘。他看向江书,“云芝不过是贿赂,罪不至死,我也已经抓她下狱,给她惩罚,你为何就就是容不下她活着?”
幕亓一:“江书,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罪不至死?”江书轻笑,“云芝害死宜人,在本宫眼里,她的罪,万死难赎!”
“宜人的死是意外……”
“是云芝贿赂你手下的侍卫,才导致了这所谓的意外发生!幕亓一,你御下不严,难道你就全然无辜吗?”
幕亓一一滞。
江书:“在幕大人眼中,贿赂罪不至死,那本宫此番只是跟你的犯人多谈了几句,幕大人又为何来兴师问罪?”她也上前一步,仰首,眸子晶亮地盯着幕亓一:“幕大人,那犯人是撞柱身亡,明明就是自戕。你却说本宫心狠手辣,你若没有证据,就是污蔑高阶嫔妃。你有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