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太早
得意太早
架子车都放满了,刘爱娣很娴熟地把菜绑好。
刚从菜市场走出来,关蕾就把所有的票据递给她,说:“这是今天买菜花的钱,你到时把票给我姐,她报销后麻烦你再把钱拿给我。”
“我有点没搞懂,为什么这票上的钱和你付的钱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今天付的就是票上写的钱。”关蕾拉起刘爱娣的手,亲热地说,“姐,你不要想那么多,你到时把票给她就好了。”
关蕾又低声说:“你放心,到时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想想吧,你还有4个孩子呢,这钱你不挣白不挣。”
“可是,可是人家幼霜待我不薄,给我开工资,我还这样贪人家的钱的话,我良心不安。”
“哎呀,你小点声,什么是贪人家的钱,我姐有的是钱,人家根本不差这几个。再说,这种事在这个行业中本来就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没什么的,你放心吧。”
“可是,我这心……”
“算了算了。”关蕾佯装生气,“我这是为你着想,你反而扭扭捏捏的,好像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你要这么不识相,那我回头就让赵阳把你换掉。”
“别别,别把我换掉。”刘爱娣两腿一软,都要跪下来了,“我听你的,我全听你的。”
“嗯,回去吧。票可要拿好了,回去就报销。”
“我正好就在这儿,可以拿出来马上报销。”
关幼霜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关蕾差点没吓死。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转身一看,就看到关幼霜推着自行车跟在她们后面。
她,她怎么在这?
她到底跟了多久了?
这人怎么跟鬼一样,走路没声音?刘爱娣只觉得两手发软,连车把手都快握不住了。
关蕾压住所有的疑问,示意刘爱娣先停下车后,换上一副很友好的表情,笑嘻嘻地走过去,说:“姐,你也来买菜啊?”
关幼霜没回答她,指了指车上的尼龙袋子,说:“你们这是给工程队工人买的菜?”
“对啊,买了面粉,土豆,还有豆角和白菜。”关蕾又指了指车把手上的袋子,说,“还有猪肉。”
她继续说:“我本来不想买猪肉的,毕竟太贵了,可想到工人们干活本来也辛苦,而姐你一向体恤别人,想必也不会因此怪我们吧?”
“当然不会,我刚买五花肉的时候顺便问过猪肉,一斤也就2块多,能有多贵啊?”
关蕾心里一紧,她没想到她姐竟然问了价格!
她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拍了下头,说:“糟了,那摊主竟然坑我们,我们买的一斤要5块多。”
关幼霜了然于胸地笑了下,故意说:“5块就5块吧,吃一堑长一智。”
“啥,啥意思,吃一什么?”
关幼霜说:“既然我在这儿,怎么能让你们垫钱,把票给我吧,我顺便把钱给你们。”
“爱娣,把票给我姐。”
刘爱娣颤巍巍地把几张票递了过去。
关幼霜一看,好家伙,猪肉的单价竟然是10块!她又看了看其他的单子。
每个都高到离谱!她斜瞥了关蕾一眼,冷声道:“你刚说猪肉一斤多少钱来着?”
“5块多啊。”
关幼霜把票摔在她的脸上,说:“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你这票上写的是多少?”关蕾装出很无辜的样子,突然,她对着刘爱娣大发雷霆:“好啊,我姐让你买菜,你竟然这么坑我姐,今天我在场,你都敢成倍地乱开,这要是我不在,你是不是能开20块啊?啊?”
刘爱娣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弓着腰掉眼泪,向关幼霜赔着不是。
关蕾指着刘爱娣的鼻子继续骂:“我就说你怎么鬼鬼祟祟地和那些摊主说什么,我还以为你在讨价还价呢,原来在给自己捞油水啊。看不出来啊,看上去这么老实的人,骨子里竟然这么坏。”
刘爱娣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不知道关蕾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但是她不敢辩解。
她婆婆说的没错,像她这种老实巴交的窝囊废,根本没法在社会上立足。
关幼霜冷冷地看着关蕾表演,没说一句话。
关蕾又转过身对关幼霜说:“姐,这种人留不得,我回去就让赵阳把她换掉!你稍等,我这就去和其他摊位的摊主核对价格,让他们重新开票。”
说着,关蕾真的要走。
“够了!”关幼霜厉声呵斥道,“你要演戏演到什么时候?”
关蕾一愣,委屈巴巴地说:“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幼霜啧啧几声,说:“你敢说这种投机倒把的事,不是你的主意吗?爱娣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刘爱娣擦着眼泪,就差给关幼霜跪下了。
她刚才还以为自己要完蛋了,没想到关幼霜这么信任她。
“姐。”关蕾大声狡辩,“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你竟然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
关幼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行了,这种事,你做得还少吗?”
关蕾彻底火了。
“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我做什么了?我关蕾一向走得正行得端,我拿你一分钱了吗?”
关幼霜忍不住笑了下,点着头说:“嗯,好一个走得正行得端,我还从来不知道这个词原来是这个意思。”
关蕾要气疯了,她恨不得扑过去把关幼霜的脸撕烂,但是她忍住了。
你就得意吧,你也得意不了几天了,马上,邮电局的人就要找你要一笔巨大的电话装机费了。
“你别得意太早,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关蕾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刘爱娣扑通一声跪在关幼霜面前,眼泪簌簌的,吓关幼霜一大跳。
“你干嘛呀,你赶紧起来。”她扶起刘爱娣。
“谢谢你,幼霜,我,我……我真的错了。”
“不关你的事,我相信你。”
刘爱娣撩起衣襟擦着眼泪,说:“我这就去重新开票。”
关幼霜笑了下,说:“没事,不用开了,你只要记得原本的价格就行,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