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众生相
城外众生相
巍峨耸立的府城近在眼前。
周游的马甲已来过不止一次,但他的本体却是第一次到来
只听得身边众人惊讶的反应,就知道府城的规模和体量对他们造成何等巨大的冲击。
对比公良城,府城简直是人间不可能出现的造物。
地宗筑城的说法古已有之,这里要再解释一下。
有了地宗的实力才有资格筑城,但世间的城池,并不都是地宗筑成的。
偶尔也有例外,有些特殊的存在,晋升地宗时沉迷于练武突破并未履行义务,等到了升级天宗时实在推脱不过,方才建起一城。
天宗筑成的城池,自然比地宗的作品更高大、更恢弘。
没错,府城是北玄州里,仅有的三座天宗筑造的城池之一。
传说中,还有武圣亲手筑造的城池,那就是天下枢纽、万方核心的地京。
府城今非昔比,围绕着城墙四周,如雨后春笋般多出许多窝棚、帐篷等,属于临时搭建的住所。
也有堆土而成的高台,时不时有拳脚劲风略过,是武者在对撞交锋。
细熙熙攘攘的人群、冗杂错乱的环境,将原本宽敞的街道拥挤得凌乱不堪。
甚至有人从路边窜到车队前,高举手臂,“给点吃的吧,干粮、生米都成。”
很快,就有人把拦路行乞的人拉走,车队得以顺畅通过。
车上的女眷们都不路露面,藏在车厢、布帘后,男人们捏着双拳戒备四周风吹草动。
从周家村到府城,一路上波折不断,车队损失了大半牲口,幸好人没事儿。
周游在出发前,特地嘱咐多背了上百口空箱子,旁人都以为里面装着补给和物资,唯有他清楚,物资都在饥饿皮囊里,箱子是空的。
这些空箱子是掩人耳目之用,漫过了所有人,都以为吃用之物装在里头。
路上遇到心怀不轨的歹徒,都以木箱子为目标,忽略了更脆弱的女眷。
所以,到府城之前,车队损失了大量木箱子,甚至有牲口受伤而掉队,却安然到达。
这不,到了府城门口,不少人卡看到车队的行李众多,木箱子不知装了多少物资,都有些羡慕外加眼红嫉妒。
战乱一起,城池吸纳人口的速度远超和平年代,人一多物价飞涨,尤其是粮食。
种田的人少了,粮食就变得金贵多了。
人无法长久不吃粮食,但粮食可以存储很长一段时间,供需关系极度不平衡。
平常人若无油水补充,每日至少吃几斤粮食才能维持日常消耗。
习武之人的劲力、气血是消耗大头,饭量往往是普通人的几倍乃至几十倍,不光要吃粮食,还要吃肉喝酒,进食高热量的食物。
“朋友是从公良城方向来的?”
随着车队前进有人边走边问,不问出个答案不会停下。
左十二捏着鞭子驱马,回答得滴水不漏,“贡公良城早就沦陷了,谁能逃出来,我们是附近的乡野人家。”
问话的人又恳请道,“有富余的粮食么,匀给我些,咱不白要,用真金白银买。”
此话一出,周围背景板的人们不约而同竖起耳朵。
可想而知一旦左十二给出肯定的答案,人便一拥而上,用各种手段从车队控出粮食。
“没有,咱们到此前饿了有段日子,还等着进城买些粮食。”
左十二甩动鞭子,气血灌注下,空气炸出碗口大的气浪。问话之人看他实力不俗,立刻停下脚步,不敢继续粘着了。
因为车队不光只有左十二一人,还有铁牛、刘丙、周升等气血武士,骨肉匀实、气色正常,一看就是吃饱穿暖。
再看周围的人,个个面带饥色,同样是气血武士,车队里的人一个能打十个。
更别提还有周游。
附近也有武师,但都是饿得腿软的窘迫之辈,远远不是一位巅峰状态的初级武师对手。
“麻烦都让让,我们要进城了。”
左十二抽动马鞭,空气炸响,听得令人撕心裂肺。
这也是无形中的警告,如果有人不知好歹拦路,马鞭当场抽得他皮肉稀烂、骨骼爆裂。
突然,一道人影掠过,拦在马头正前方。
“咳咳咳!”
来人速度虽快,但停下时却喘了几口粗气,显得难以为继。
“我是真武拳的武师俞呈参,车上那位朋友,像你借点儿粮食。”
左十二看了眼周游,径直说道,“刚才都说了没有,你休要纠缠。”
俞呈参双颊凹陷,肤色灰暗,脚下虚浮,显然是饿得救了,气血不及正常两三成,连肌肉和骨髓都枯竭大半。
如果他在正常状态,左十二绝不敢得罪,但现在么……
“朋友,那些无名之辈借粮自然是没有,可我俞呈叁是武师,你想想再回答。”
武师,武师又如何?
周游摇摇头,“多余的一粒粮食也没有。”
他身上有的是粮食,但都是给自己人吃的,外人再凄惨也不值得他动用自己的储备。
俞呈叁深吸口气,“朋友,我不白借你的粮食,日后十倍,不百倍还给你。”
“不必了,我不做粮食生意。”
见周游如此果断,俞呈叁双目浮现一股凶性,他点了点头,“你等着!”
转身跨步,双足交错便跃出几十米外,脸上浮现一抹潮红。
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消耗气血,以武之躯的底蕴,可以支撑比正常人更长时间的饥饿。
“噗通!”
片刻后,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折成二分之一,被摔在地上。
俞呈叁去而复返,指着尸体说道,“刚才问粮食的就是这个人,此人用心不纯,为城中帮派在门口盯梢,遇到目标便通风报信。”
“我杀他以表诚意,知道你有顾忌,生怕粮食引来麻烦,你借给我粮食,麻烦我给你解决了。”
俞呈叁面颊似火,潮红之色近乎病态,他肚里空空,强行驱动气血是以消耗血肉为代价,等同于透支生命。
如果还没有东西吃,事后必定大病一场,生死不知。
粮袋落在地上,竖着足有一人高,散发着米面和肉干的迷人香气。
俞呈叁贪婪看着袋中的食物,猛地抬头,却只看到车队消失在城门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