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我宰天下,亦如今日
使我宰天下,亦如今日
余姚郡的官吏,与李瑄一同随行。
“将军,为什么不提前进驻余姚县。等这么几天,他们难免有鱼死网破之心!”
李丘铭将心中疑虑说出。
千牛卫都是机动骑兵,有能力在召集众官吏来临海城的时候,就奔袭至余姚郡控制住豪强。
“不给余姚郡豪强一个机会,天下豪强又怎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李瑄杀气腾腾地说道。
他还有一点没有道出,那就是可以多杀死一些豪强。
李丘铭内心更加惧怕李瑄。他隐隐知道李瑄的用意。
这段时间有文人士子求见李瑄,被李瑄一一谢绝。
李瑄知道这些人可能是来劝说他收敛杀心,故而不见。
……
余姚郡的大小豪强聚集在一起。
“我朝自建立以来,连太宗皇帝都安抚我们,他李瑄凭什么对我们大开杀戒?”
“不错!纵容海贼吴令光,是官府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全靠我们维持乡里,国家才可安定。”
“李瑄虽有才华,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没头脑的武将,凶狠暴戾。”
“话说这么多,该如何去做?我们派遣那么多人,都见不到他一面,他明显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横竖都是一死,和他拼了!”
“拼了……”
豪强们一番争吵、商议,决定同心协力。
其中,以昌氏、葛氏、柏氏、窦氏为首。
他们四家画乡里为田园,钱以千万计,权势滔天。
“我们能控制鄮城七百郡兵,再聚集诸县兵、家奴,能有两千之众,以鄮城固守?”窦氏族长说出自己的建议。
“愚蠢!那样不就是造反吗?那样官兵援军赶来,我们都要被夷灭三族。再说,两千人守住几天?城中百姓一定不会听从我们。”昌氏族长觉得窦氏族长的想法愚蠢至极。
“记住,我等不是造反。我们立刻上万民书,传到长安,向圣人阐述李瑄的凶残。”
葛氏族长葛酉也认可。
一旦拒城而守,那就坐实造反罪名。
豪强再嚣张,也不敢在盛世与朝廷抗衡。
他们不同于没有主见的农民起义,知道朝廷正在开疆扩土阶段。
那王忠嗣带着李瑄,覆灭后突厥。
四十九万精锐卫戍边军,十二万南衙禁军,四万北衙禁军。
这还不算天下的郡兵县卒。
一旦造反,必无活路。
“不拒守城池,如何与禁军骑兵抵抗?”窦氏族长性子急,拍着手说道。
“不造反,又能保住我们的身家性命。只能先将李瑄擒住,然后重金赠予右相李林甫,请他帮助我们将状告李瑄的奏书,呈交给圣人。”
葛酉向众族长说道。
“那李瑄有斩将拔旗的能力,雪满弓刀的威名。而且他小心谨慎,即便带着文人游玩,也有大量千牛卫跟随。”柏氏族长说道。
他认为很难做到这一点。
“都是传闻而已,和我们一样血肉之躯,哪会有那么夸张。只要引诱他入鄮城,趁千牛卫未入,一拥而上。就算他能打杀五十人,难道他还能打杀一百人吗?”葛酉不信李瑄的武力和传闻中的一样。
“那该如何引诱李瑄,使其放下戒备呢?”
柏氏族长专门向葛酉问道。
“令郡兵假意投降,将我等缚住。让李瑄上当。只要逮捕到李瑄,千牛卫就不敢轻举妄动。”
葛酉又补充道:“我知道李瑄可能不信郡兵,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一试。”
“就这样干!”
“干了!”
所有豪强都很信服葛酉。
在鄮城的七百郡兵中,几乎被豪强的子弟、亲戚控制。
连别驾都无法做到豪强的掌控。
毕竟别驾三年一换,郡兵的校尉、旅帅、队头,可能已经当了一二十年。
余姚郡的豪强彻底疯狂,他们歃血为盟,决定为自己拼出一条活路。
他们一边动员郡兵,一边派小吏轻骑入长安,携带黄金和对李瑄弹劾的奏书。
……
李瑄过宁海县,出临海郡,直奔余姚郡治鄮县。
李瑄让除鄮城的官吏,都各自回到自己县中,维持秩序,等待下一步指令。
三天后,他来到鄮城南门十几里外。
“启禀将军,得知您来剿灭豪强,我等已经将鄮城中葛、昌、柏、窦等大姓全部抓获,还请您指使。”
一名郡兵校尉飞奔来迎接李瑄,并向李瑄表达诚意。
“将那些大族的族长全部押出城外。”李瑄轻飘飘地吩咐一句。
“是……”
郡兵校尉不敢拒绝,应是后扭头离开。
“宋别驾,鄮城的郡兵,这么有觉悟吗?”
李瑄转而看向余姚别驾。
“豪强与郡兵的利害关系一致。”
余姚别驾很尴尬,鄮城的郡兵比临海有过之而无不及,豪强把持很深。
在他眼里,李瑄就是一个屠夫。
说错话,会把他脑袋砍了。所以不敢隐瞒。
他似乎已经明白那群豪强要做什么。
也是,李瑄逼得这么紧,任谁都会殊死一搏。
……
“李瑄太狡猾,让郡兵把我们押出城,怎么办?”
柏氏族长得到这个消息气得咬牙。
“我们必须把握住机会。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活路。让郡兵押着我们出城。李瑄上前询问我们的时候,一定不会带太多士兵,郡兵准备好一拥而上,将李瑄擒住。”葛酉无奈,他们没有回头路。
他们不知道的是,余姚郡的官吏畏惧李瑄,告知豪强与郡兵的关系。
三刻钟后。
李瑄兵临鄮城之下。
七百郡兵押着十几名衣衫狼狈的豪强,依南城门而立。
士兵们的脸上,明显有不自然。将要面对的是传说中的禁军,还有威名赫赫的李瑄,任谁心里都打鼓。
“他们是鄮城中的豪强之主吗?”
李瑄问身旁的宋别驾。
“是的!其中葛、柏、窦、昌等大族皆在其内。”
宋别驾讪讪一笑。
就在他以为李瑄会派遣骑兵冲过去,杀个片甲不留的时候,李瑄下马,只带着亲卫和数十名千牛卫甲士走过去。
鄮城的官吏心惊,李瑄不怕吗?
但迫于李瑄威势,官吏们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们知道李瑄不是傻子。
被绑住跪在地上的豪强大喜。
只要李瑄临近,郡兵一拥而上,就能将李瑄抓住。
郡兵们也蓄势待发,他们经常跟着豪强欺压百姓,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转眼间,李瑄距离郡兵前方的豪强,只有十步距离。
“你们谁是郡兵的都尉?”
李瑄没有再靠近,大声问这些郡兵。
“末将便是!”
一名穿着鱼鳞甲的男子低头上前。
他希望李瑄再前进一点,那样更有把握。
“立即将这些豪强之主处死,恕你等无罪!”李瑄盯着这名郡兵都尉说道。
“上,谁抓住奸臣李瑄,赏金百两。”
李瑄出此令,郡兵都尉当然不能遵从,他大喝一声,下达命令。
而原本跪在地上的豪强,也立刻起身:“一定要活捉!”
李瑄若死,没有顾忌的千牛卫会将他们砍成肉酱。
郡兵们持长枪和刀,红着眼冲锋。
“竟敢造反,格杀勿论!”
李瑄从罗兴手中接过一柄陌刀,当即给余姚豪强下了定论。
他就是要逼豪强们主动攻击他,回长安再给他们扣一顶帽子。
“大胆!救将军!”
李丘铭一声令下,率领骑兵向一百五十步外冲过去,呼吸时间就可以到达。
所以郡兵必须在这短时间内拿下李瑄。
正常情况下是可行,毕竟郡兵人数众多。
但一群孱弱的郡兵,想活捉万夫不当的李瑄,犹如痴人说梦。
而且李瑄的亲卫,和数十名千牛卫甲士,持长枪、顶盾牌缩成一团。
铁甲长枪,想在短时间内攻克也很不容易。
“噗嗤!”
一名郡兵校尉带头接近李瑄。
李瑄可以躲在盾牌后,但他没有。手持陌刀,随意一挥,将这郡兵校尉的脑袋砍掉。
十几名郡兵接近,想用长枪架住李瑄。
“咔嚓!”
“咔嚓!”
李瑄猛然挥舞陌刀。
十几名郡兵的长枪,接连被砍断。
李瑄不退而进,手持陌刀驰前,如砍瓜切菜一样,将一个个郡兵砍倒。
人多势众的郡兵心虽惧,但现在只能咬牙挺上。
沉重的陌刀在李瑄手中轻若无物,他舞动得密不透风,不论是人还是刀枪,接连不断毁于李瑄陌刀之下。
几个呼吸之间,李瑄的身前就出现一层尸体。
而千牛卫骑兵已经杀过来。
铁骑一瞬间就将郡兵冲垮。
已经失去机会的郡兵,抱头鼠窜。
有的还想顺势入城。
但有一队千牛卫骑兵已经冲入城中。
豪强们傻眼了。
李瑄虽然才出十来刀,但如同杀神一样,郡兵根本无法近身,甚至还挺刀向前。
未拿下李瑄,代表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刚才李瑄一句造反,算是给他们判下死刑。
千牛卫骑兵只是一回合冲杀,活着的郡兵接连跪地投降。
有几名豪强族长想趁乱离开,却被千牛卫顺手杀死。
剩下的豪强族长都被抓住。
“把这些豪强带到城门前处死!”
李瑄一挥手。打算先杀死这些人再入城。
“将军,你不能杀我们!”
葛酉肥胖的身躯挣扎着,大喊大叫。
几名押着他的千牛卫都有点按不住。
“哼!伱们都造反了,还想活吗?”
李瑄到葛酉面前。虽已不持陌刀,但盔甲上还有血迹。
“汉代的王温舒想执行死刑的时候,还抱怨为什么上天不把冬天延长一个月。现在暮春三月,哪有这个时候大开杀戒?就算你想如义纵那样以鹰击毛擎为治,是不是也太操之过急了?”
葛酉一边挣扎,一边向李瑄大叫。
他还有一线希望。
他以为这是李瑄自作主张。等族人将奏书送到李林甫手中。右相与左相关系不好,说不定就会帮他们说话。
只希望李瑄能按照规矩,秋后问斩。
“我的刀若去杀人,不分春夏秋冬!更何况杀死谋反的人,还要分四季吗?”
李瑄握着剑柄,言语冰冷。
“我们从未谋反,是你逼我们走上绝路。我们豪强一直为国家稳定效力。没有我们,郡县哪有现在的大治!”
葛酉依然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郡县大治,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过去刘宠治理郡县时,政绩卓著,临走时百姓们争先送钱。郡县应让贤德的人来治理。你们治民,就像用狼来放羊一样,没有人会心服。”
李瑄不屑地说道。一个豪强还挺能狡辩。他对千牛卫吩咐:“迅速拉过去处死。”
“张汤、郅都必是你的结局……”
“噗嗤!”
葛酉还在大喊的时候,人头已落地。
“噗嗤!”“噗嗤!”
其他的族长临死前也破口大骂。
余姚郡官吏从头到尾目睹这一切,没有人不被冷汗浸湿衣襟。
“哈哈,他们说我会如酷吏张汤、郅都那样的结局。我也是这么向圣人表达的,你们觉得呢?”
李瑄摇头一笑,问余姚郡的官吏。
“将军文韬武略,古今未有,是周公、伊尹这样的贤臣。”
官吏们连说不敢,对李瑄吹捧道。
李瑄笑了笑,继续下令官吏们带着千牛卫去抄家。
还是老规矩,老弱妇孺囚禁在府中,男子、家奴全部抓起来。
夕阳的余晖洒下,李瑄独自站在城头上,看着豪强族长还未被收走的尸体,喃喃自语:“使我宰天下,亦如今日!”
……
一连十天过去。
李瑄再次牵连整个余姚郡的所有豪强。
李瑄将两郡的豪强聚集临海城,一天处死数百名犯罪者。
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豪强的族人,全部上报,充为贱籍。
李瑄得到的钱币,以亿来计算。
得到的绢、锦等一车接一车。
各种金银珠宝,也是以车来装。
得到的房产、田地数万顷。
李瑄吩咐诸县,为佃农、少地者,按制度,分发田地。
均田制已经被破坏,所以不能再和以前一样。
流民、佃农分到田地,还多出不少,归入地方官府,作为公田,雇以百姓耕种。
钱财和绢,只分不到一成给百姓,就足够两郡百姓们生存。
其他全部运往长安。
让李隆基看到宰杀豪强的好处。
不仅缓解了地方土地矛盾,还让国库更加充盈。
当然,也有坏处。
不过以当前来看,恶名都被李瑄承担!
经此事件后,隔壁余杭郡的豪强吓得肝胆俱裂;临海郡南的永嘉郡豪强们,也瑟瑟发抖。
他们因为害怕,甚至还亲自把自己犯罪的族人,抓去府衙。
为佃户减租三成,并严格要求子弟收敛行迹。